屋裡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鬧騰。
墨桀城看著前頭莫名其妙的慌亂了起來,一個箭步衝到了紀晚榕的身邊,確認不是紀晚榕出事之後,就看見了紀雲瑤紅腫的手腕還在發抖。
他眼眸深了幾分,又看了一眼紀晚榕,雖沒有說話,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是顯而易見的不好,別人卻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紀晚榕看著空蕩蕩的雙手,也抬頭,饒有興致的朝著墨桀城一笑。
原來紀雲瑤打得是這個算盤,想要扳回一城。
可她怎麼覺得眼前的場景是這樣熟悉呢?
林問蕊看著墨桀城漆黑如鐵的臉色,心中暗喜,面上滿是驚慌。
她驚呼一聲,急急上前,查看紀雲瑤的傷勢:「瑤兒,瑤兒!疼不疼?快叫府醫,快叫府醫前來啊!」
周至若也推著紀凌霄,急急走上了前面,便聽見了紀雲瑤的控訴:「姐姐,就算是你再喜歡王爺,再厭惡我,心中嫉妒,也不該這樣與我置氣,我是誠心實意和你道歉的!」
墨桀城聽著,胸膛一顫,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東西,甚至是緩緩後退了幾步。
眾人紛紛上前,圍在了紀雲瑤的身邊,看著紀雲瑤紅腫的傷口猙獰可怖,心都揪了起來。
紀承德都開始心疼了:「紀晚榕,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搶了你妹妹的男人,還不夠!還要毀掉你的妹妹!」
周至若毫不猶豫的開口維護:「這分明是茶水太燙,才讓茶盞摔了出去,紀雲瑤弄這麼滾燙的茶水,是何居心?」
紀雲瑤自然也看見了墨桀城漆黑一片的臉色,看著他不可置信的目光,她心中得意,哭得渾身顫抖。
「這茶杯是特製的材質,祖母從邊關帶來的,無論多滾燙的茶水,都不會燙手。」
「而這茶葉是宮中所賜,只能用沸水煮開,才能激發出茶香,剛剛祖母和母親都喝了……」
啞婆想要上前扶走紀老夫人,為她處置傷口,可紀老夫人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有著濃濃的傷感。
「是,那茶盞是老身我從邊關帶來的,不燙。」
她十分無力的說完這話,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了閉眼眸。
晶瑩的淚從她的眼角慢慢滾落。
今日之事,她不知道到底是誰對誰錯,可她覺得,這偌大的南陽侯府,怕是要完了……
「我早就聽說這種手段,後宅常用!從前侯爺只有我,今日才是第一次見識了。想必紀晚榕知道茶水滾燙,故意一潑,想要燙傷雲瑤後,又冤枉雲瑤!」
林問蕊的聲音十分尖銳。
「可誰知,那茶盞竟是特製的,這才露出了狐狸尾巴!若是女兒家身上留疤,那還怎麼嫁的出去啊!」
「王爺,侯爺!你們要替雲瑤做主啊!!」
林問蕊用袖子掩面,看上去哭得傷心欲絕,簡直是要心疼死了。
「逆女!逆女!」紀承德仍舊在大吼大叫。
紀晚榕勾了勾嘴角,屁股坐在那張椅子上,沒有挪窩,她顯然是看見了墨桀城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氣定神閒的道:「我的手根本沒有碰到茶盞,跟故意潑向紀雲瑤。是紀雲瑤故意鬆了手中的茶盞,燙傷了自己的手,是她要誣告我。」
紀晚榕一邊說著,卻一邊覺得這話有著莫名的熟悉感。
墨桀城自然也覺得熟悉!
他瞪大了眼睛,腦內洶湧澎湃,胸口猛地起伏著,只覺得那茶盞不是摔到了地上,而是砸到了他的腦袋上,把他的腦袋砸出了一個大洞。
他耳朵嗡嗡的聽著眾人的聲音,深邃的眸子沒看紀晚榕,雖是一動不動的看著紀雲瑤。
所有人都把這種臉色理解為憐惜,就連紀雲瑤也不例外。
府內的大夫已經趕到,看到傷口的第一眼便大為不好,「這樣滾燙的茶水一燙,怕是要留疤!」
紀雲瑤自己也沒想到,心頭猛地一縮,哭得也更加真情實感:「姐姐,你說我陷害你,可如今你什麼都得到了,我為何還要陷害你,而把疤痕留在我自己的身上!」
她掐著嗓子,只盼能得到墨桀城的一點憐惜,最好是能讓墨桀城勃然大怒,再把紀晚榕直接休掉!
再把她趕去京城外的破寺廟,直到老死!
「我不知道姐姐為什麼要故意燙傷我,我受委屈沒關係,這求姐姐不要為難桀城哥哥……他,他已經很痛苦了……」
她一邊說著,墨桀城卻始終是沉默。
紀雲瑤只能用餘光望著眾人,她在紀承德臉上看見心疼,又看見了林問蕊臉上鱷魚的眼淚,看見紀老夫人的無奈。
又看見紀晚榕嘴角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在看一場精彩絕倫的戲。
可她轉頭望向墨桀城,和他的視線對上時,心臟卻猛地一縮。
墨桀城的眼中漆黑一片,裡面濃重的墨色夾雜著失望,甚至還有遺憾和悔恨,沉沉的陰霾,讓人只覺得不寒而慄。
墨桀城是痛苦,他覺得自己一直相信的事情,此刻崩塌了,他現在很痛苦。
他聽著耳畔紀雲瑤掐著嗓子的音調,聽著以退為進、柔弱又綠茶的話語,跟那日趙潤初的一模一樣。
他在被趙潤初算計後,耿耿於懷,不僅是挑燈夜戰看了《孫子兵法》,還特意叫重舟找了些宮斗宅斗的話本子來看。
誰知,今日就讓他看出了這個!
原來紀晚榕說的都是真的,原來一切都可以這麼輕而易舉的看出來!!
墨桀城忍無可忍的大喊了一聲:「夠了!!」
林問蕊渾身一凜,喜上眉梢的開口詢問:「敢問王爺是要如何給雲瑤一個公道?!」
可誰知墨桀城卻是垂眸,冷冷一笑,滿是陰霾的眼眸,望向了紀雲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