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中迎來了新的一年,原來按照安氏的意思,在歡哥兒出生百日之時辦場百日宴,最終被陸瑾康和蘇雲朵一同勸止了。
歡哥兒生於九月十六,百日之期乃臘月二十六,這個時候雖說衙門封了印,學堂書院也都放了假,卻正是家家戶戶忙年之時,再沒有這個時候辦宴的道理。
安氏只得對著懷裡已經開始會認人並時不時發出咯咯笑聲的歡哥兒憐惜一嘆:「只是委屈了我家歡哥兒!」
陸瑾康與蘇雲朵相視皆無奈搖頭,自歡哥兒出生,何處有委屈的時候,安氏還有陸名揚甚至府里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歡哥兒。
相比於安氏,陸名揚的表現自然略微含蓄些,對歡哥兒的喜愛那是一絲不亞於安氏。
原本以為要在樂游山莊住到過年三請四請才會回城歸府的陸名揚,不過在樂游山莊小住了半個月就匆匆歸了府,此後正和堂成了鎮國公府最為熱鬧的院落。
老倆口幾乎霸占了歡哥兒,安氏在正和堂特地給歡哥兒和白芷收拾了間屋子出來,歡哥兒儼然成了正和堂的常住民。
除了天氣不好的日子,基本上每日都要等到用過晚膳才會被陸瑾康和蘇雲朵帶回嘯風苑。
開始的時候歡哥兒自然是不太習慣的,畢竟他對蘇雲朵身上那兩隻糧倉有著別樣的執著。
陸瑾康卻從中看到了某些可能,暗戳戳地希望能夠借兩位老人家之手徹底斷了歡哥兒對蘇雲朵身上那兩隻糧倉的依戀。
蘇雲朵自是有些捨不得,一旦聽說歡哥兒在正和堂哭鬧不止,總是趕緊放下手中正忙著的事巴巴地趕往正和堂哄好歡哥兒。
如此幾日下來,陸名揚算是看明白其中的問題了,對於蘇雲朵親自為歡哥兒餵奶,他倒是沒提出反對,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合常理,他還真沒聽說過京城有哪家的太太少夫人親自給孩子餵奶的。
蘇雲朵作為主掌中饋之人,管著一府上下吃穿住行,手中還有不少產業需要管理,做月子的時候給孩子喂喂奶也就算了,還是要想法子讓孩子吃奶娘的奶。
陸名揚細心觀察了一些時日,發現歡哥兒也並不是不肯吃奶娘的奶,只是更喜歡蘇雲朵親自哄著他。
每當歡哥兒哭鬧只要到了蘇雲朵懷裡,就算蘇雲朵不給他餵奶,一樣能讓他安靜下來。
如此說來歡哥兒只是比較依戀蘇雲朵,或者說蘇雲朵身上的氣息能讓他感到一種安全感。
於是陸名揚讓白芷每日抱著歡哥兒來正和堂時,帶上一件蘇雲朵的中衣。
對此白芷很不理解也很有些疑惑,心裡甚至生出一些不太好的想像,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與蘇雲朵提這事,考慮再三覺得還是將這事告知蘇雲朵。
蘇雲朵聽了這事,先是微微一愣,腦子裡靈光一閃,很快就明白了陸名揚的意思。
這些日子正是各處管事進府盤帳的緊要關頭,偏總因歡哥兒打斷,著實影響盤帳進度。
當晚蘇雲朵就特地讓白桃準備了一件她剛換下來的中衣只用清水洗淨哄干,在歡哥兒哭鬧的時候試了試,發現效果不錯,第二日就讓白芷將這件中衣帶去了正和堂。
如此試了幾日,發現這個辦法還真是有效,每當歡哥兒哭鬧不休的時候,只要拿出蘇雲朵的這件中衣,歡哥兒基本是就能安靜下來。
得知陸名揚小小一舉,就讓歡哥兒不再依戀蘇雲朵,陸瑾康不由有些愣神,心裡暗惱自己怎麼早沒有想到這個辦法,若是最些想到這個辦法,只怕早就不用蘇雲朵親自給歡哥兒餵奶了。
當然此舉並不能完全切斷歡哥兒對蘇雲朵身上那兩糧倉的依戀之情,只要蘇雲朵接手,就算剛吃過白芷的奶,歡哥兒依然手嘴並用在蘇雲朵身上找吃的。
不過這樣事卻讓陸瑾康看到了希望,每當看到歡哥兒急切地在蘇雲朵懷裡找吃的,他都會暗戳戳地在心裡算計如何徹底斷了蘇雲朵這兩隻糧倉的輸出。
自從找到了哄騙歡哥兒的辦法,蘇雲朵輕快了許多,辦事效率也隨之提高,忙碌之餘卻也讓蘇雲朵的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卻也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
就算心疼歡哥兒,蘇雲朵心裡更明白,她不可能一直給歡哥兒餵奶,也是時候停止親自給歡哥兒餵奶了。
作為鎮國公府世子夫人,蘇雲朵再明白不過,她需要出門應酬參加各種宴會。
懷孕生子期間不能出門應酬沒人會說什麼,如今孩子都快百日了,該應酬該參加的宴會還真是一個都不能少。
臘月二十五這日,朝中正式封印。
陸瑾康擔負著皇宮和京城守衛之重責,封不封印與他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甚至比起以往來還要更忙些。
當然朝中封印對於陸瑾康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至少無需天未亮就起來上朝,每日倒是可以睡到自然醒。
當然這所謂的自然醒對於陸瑾康和蘇雲朵而言多半也只是奢望,因為每日一大早歡哥兒就會開唱,那中氣十足的哇哇聲總能將沉睡的父母從睡眠中喚醒。
第一日陸瑾康還以為只是偶然,結果連續幾日都是如此,這才知道這是嘯風苑每日報晨之鳴。
昨夜夫妻倆興致好,兩人胡鬧了大半宿,差不多過了子時才安歇,睡了還不足兩個時辰,看此刻的蘇雲朵邊眼睛都沒睜開就條件反射般地隨歡哥兒的哭聲而起舞,讓陸瑾康看了著實心疼不已。
蘇雲朵趴在枕頭上晃了晃昏沉的腦袋,努力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說道:「你去接了歡哥兒來。今日要帶他進宮,可不能讓他哭紅了眼睛。」
陸瑾康不由嘆了口氣,暗怪自己昨夜沒能把持住,明知今日要進宮卻還胡鬧了大半宿。
要不,送個信進宮,待正月里再帶歡哥兒進宮?
陸瑾康這樣想著,隨口也就說了出來。
蘇雲朵打了個激靈,原本閉著的眼睛頓時睜得如銅鈴一般,騰地坐了起來,瞪著陸瑾康道:「千萬別!」
若真送信去宮裡,還不得傳成什麼樣子!
「沒關係的,就說今日天氣不好,孩子小不方便進宮。」陸瑾康看都不看一下外面隨口又道。
蘇雲朵覺得自己真要被這人給打敗了,早知這般昨夜又何必鬧個不休,她都討饒快要哭著求他,他還是不肯放過。
要找藉口也不能找這樣一個不走心的藉口吧,明明今日是個再好不過的天氣!
見蘇雲朵又急又惱地瞪著自己,陸瑾康只得打消了不進宮的念頭,決定還是先快快地侍候好小祖宗,設法讓蘇雲朵再睡個回籠覺。
只是待夫妻倆「侍候」好歡哥兒,哪裡還有時間給蘇雲朵睡什麼回籠覺,倒是歡哥兒吸乾了蘇雲朵的兩隻糧倉,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看著打著小呼嚕呼呼大睡的歡哥兒,再看看屋裡的西洋鍾,陸瑾康覺得牙痒痒,恨不得撲上去咬歡哥兒一口,卻又實在捨不得,直能無奈地對著蘇雲朵嘆氣。
蘇雲朵悶頭直笑,這幾乎已是嘯風苑每日早起的常態。
雖今日宮中並無大宴,他們夫妻也不過只是因聖上之邀帶著歡哥兒進宮一見,卻也不能太過隨意,安氏早早就提醒過蘇雲朵,只要進宮就需得按品大妝。
這大妝費時間,就算蘇雲朵已經將妝簡化卻還是費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妝扮妥當。
夫妻倆抱著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歡哥兒來到正和堂,安氏也已經大妝妥當,正等著他們三口。
沒錯,今日安氏會一起進宮。
今日雖說聖上召見,卻因為是歡哥兒第一次進宮,少不得要去後宮拜見太后、皇后等人。
就算聖眷再隆,若非聖上親自帶著,陸瑾康一個外臣卻也不能出現在深宮內院。
可是深宮多傾扎,誰也不敢保證沒有壞心的人將手伸向歡哥兒。
安氏自是不放心蘇雲朵獨自帶著歡哥兒去後宮的,只有親自陪同才能放心。
陸名揚對於安氏這份小心謹慎雖說有些不以為然,畢竟今日是聖上親自召見,若歡哥兒真在宮裡出了什麼事,聖上必不會輕饒。
不過想到歡哥兒有可能在宮中出事,陸名揚就覺得安氏陪著去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管有沒有人生出壞心,有備才能無患。
歡哥兒真要在宮裡出了什麼事,就算聖上將出手之人處死,那也於事無補。、
越想陸名揚越覺得陸瑾康就不該答應聖上的要求,歡哥兒是鎮國公府的子嗣,又是不是皇家子孫,憑什麼聖上開個口,他們就得巴巴地帶著歡哥兒進宮?
陸名揚不由狠狠地瞪了陸瑾康一眼,陸瑾康心裡一愣,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讓祖父不高興的事,心裡來來回回地想了許多也沒發現自己最近有做過什麼讓陸名揚不滿的事。直一直到二門上了馬車,陸瑾康還在思忖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讓陸名揚如此惱怒。
沒錯,陸名揚剛才瞪陸瑾康的那一眼,充滿了惱怒。
「想什麼呢,一付心不在焉的!」蘇雲朵將正睡得天昏地暗的歡哥兒放在出門專用的小推車上,回頭見陸瑾康皺眉不知在想些什麼,不由好奇地問道。
「哦,沒,沒想什麼。」陸瑾康伸手扶著蘇雲朵在自己身邊坐下隨口應道,片刻之後看著蘇雲朵又有些疑惑地求證道:「你說最近我是不是做過什麼事讓祖父不滿意的事?」
因為蘇雲朵並沒有看到陸名揚瞪陸瑾康的那一眼,面對陸瑾康的求證就覺得陸瑾康問得很是莫名其妙,驚訝地看著陸瑾康反問道:「夫君何來此問?」
陸瑾康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剛才祖父極為不滿地瞪了我一眼,祖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瞪我了。不行,我得好好想想,到底做了什麼事,讓祖父如此不滿!」
蘇雲朵歪頭側目看著陸瑾康,同樣也在回憶最近陸瑾康到底有沒有做過讓陸名揚不滿的事,左思右想終於從出發前正和堂的氣氛中察覺出了一絲端倪:「你說祖父會不會是因為你答應聖上帶歡哥兒進宮不滿?」
陸瑾康微怔,愣愣地看著蘇雲朵,喃喃道:「娘子說的還真是有可能,不對,就是這樣的!別看祖父總說祖母多慮,可他的心裡事實更擔心歡哥兒出事。也許我真是不該答應聖上!不行,待會兒咱們務必先去見聖上,怎麼也得說服聖上親自陪著一起去後宮!」
聽著陸瑾康的嘀嘀咕咕,蘇雲朵不由搖頭嘆息,他們這是有多不放心她啊,她是那種沒有自保能力,也沒有保護兒子能力的人嗎?
不過這樣的吐槽蘇雲朵自然不可能說出口,若進宮之後,真能如陸瑾康所言,聖上全程陪同,她也能省許多心,歡哥兒自然也更為安全。
「好了,先別操那些心。進宮之後,咱們見機行事便是。再說有祖母陪著,你還擔心什麼?怎麼覺得比打仗還要緊張了呢?」第一次帶歡哥兒進宮,蘇雲朵自然也是提著心的,卻也不願意看著一向冷靜自持的陸瑾康如此憂心忡忡,在陸瑾康的腿上拍了拍安撫道。
是啊,面對兇殘的北辰國大軍,他都能鎮定自若,不過是帶兒子進趟宮而已,他怎麼能先慌亂起來,這大概是關心則亂吧。
陸瑾康頓時覺得很是羞赧,按理這種時候應該是他安撫蘇雲朵才是,如今卻反其道而行之,他還算個男人嗎?
陸瑾康自嘲一笑,閉了閉眼,做了深呼吸,總算讓慌亂的心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