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的這場滿月宴安排在午時,客人一般會在巳時三刻左右陸續前來,像蘇家、寧家這些蘇雲朵的近親,來的自然要早些。
陸瑾康作為孩子爹,按理應該早早去前院待客才對,偏這人硬是在嘯風苑膩歪到快巳時。
這不,為了能在嘯風苑多待些時間,陸瑾康硬是搶過丫環們手上的活,給蘇雲朵絞發綰髮。
絞發的事不難,以前陸瑾康也給蘇雲朵絞過發,綰髮的難度對於陸瑾康而言就顯得難了些,綰了幾次之後,覺得自己綰的發實在不能見人,這才將蘇雲朵交給手巧的白桃。
白桃在綰髮方面很有天賦,三下兩下就替蘇雲朵綰好發。
接下來自是要給蘇雲朵上妝,原本蘇雲朵並不打算上妝,畢竟她要給孩子餵奶。
不過今日蘇雲朵必是要抱著孩子出去見人的,自是不能不上妝。
白桃正準備按蘇雲朵的意思給蘇雲朵上個淡妝,剛打算拿起眉筆給蘇雲朵畫眉,又被陸瑾康搶了過去。
自兩人成親之後,陸瑾康沒少這樣堂而皇之地搶丫環們的活,一直沒學會綰髮,畫眉的手藝卻著實不錯。
這不,不過寥寥幾筆,蘇雲朵那略微嫌淡的一雙柳葉眉在陸瑾康手下漸漸明晰起來,襯得一雙大眼睛更是顧盼生輝。
雖說只是淡妝,一番妝扮下來,蘇雲朵著實明艷照人,讓陸瑾康有一種將蘇雲朵藏起來不讓她出去見人的衝動。
蘇雲朵以前的體形略顯瘦削單薄,懷孕以後雖說陸瑾康不在身邊,卻被安氏和身邊侍候的人照顧侍候得十分精心,整個人圓潤了許多,生產前蘇雲朵只要面對鏡子就覺得自己的臉快圓成了大餅,安氏卻堅稱那應該叫做面若滿月。
蘇雲朵生產之後,雖說藉由歡哥兒的挑剔,滿足了她親自給孩子哺乳的心愿,卻也因為給孩子哺乳,不得不日日喝下奶的營養湯水。
雖說蘇雲朵在生產的第二日就開始下床做些適當的運動,生產之後的蘇雲朵也不再像生產之前那麼圓潤,可是比起懷孕之前卻豐滿了許多。
不過這樣的蘇雲朵在陸瑾康看來,這樣的蘇雲朵更顯風姿,也更加俏麗,摸上去的手感自然也比以前要好上許多。
陸瑾康剛替蘇雲朵畫好眉,白癸匆匆來報,陸老太太、蘇誠志、寧氏還有幾位公子已經進了鎮國公府,正往正和堂去。
蘇雲朵趕緊催促陸瑾康出去待客,正打算親自試一試給蘇雲朵上妝的陸瑾康不由嘆了口氣,他還真的不能再在嘯風苑膩歪了,
雖說蘇家來得早好了些,到底時辰已是巳時,想必其他客人也該陸續上門來了。
陸瑾康放下剛拿到手的胭脂,伸手抱了抱坐在梳妝檯前的蘇雲朵,這才不舍地出了嘯風苑,在嘯風苑外站了片刻,這才往正和堂行去。
蘇家是蘇雲朵的娘家,她的爹娘弟弟們過來當然沒那麼多的避諱,來正和堂與陸名揚和安氏見過禮,就在陸瑾康親自陪同下前來嘯風苑探望蘇雲朵和歡哥兒。
蘇雲朵在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三,還不待她數到三,就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姐姐,我來看你和大外甥來了!」
不是蘇澤睿又是誰?
隨即是一個壓低了的聲音斥道:「你小聲點,別驚著了歡哥兒!」
蘇雲朵不由抿嘴笑了起來,幾年前還是個調皮鬼的蘇澤臣,如今已經穩重得多了,在蘇澤睿面前妥妥的就是個兄長樣。
蘇雲朵趕緊起身迎了出去,還沒等她迎出門,門帘子一掀,蘇澤睿已經撲了進來。
如今蘇澤睿今年虛六歲,因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很得陸老太太的寵愛,不過他雖說活潑好動,卻也很是懂事知禮,並不因為家人對他的寵愛而無法無天。
如今當了舅舅成了長輩,少不得有樣學樣,端起一點長輩的模樣來。
這不,明明剛才還在院子裡大呼小叫,這會兒小手往外一背,硬是裝出一幅長輩的模樣,逗得蘇雲朵不由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蘇澤睿的大腦袋道:「幾日不見,睿哥兒似乎又長高了!」
蘇雲朵很清楚蘇澤睿這個年齡的孩子的心態,不過一句話就逗得蘇澤睿眉開眼笑:「真的嗎?我真的又長高了?」
蘇雲朵忍住笑一本正經地往後稍稍退了一步,爾後認真地點了點頭:「嗯,沒錯,的確又長高了。若是你不再挑食,還能長得更快些!」
蘇澤睿有些挑嘴,愛吃肉不喜蔬菜,這一點令寧氏很是苦惱,每次見到蘇雲朵總會抱怨一二。
被蘇雲朵如此直言不諱地點出自己挑嘴的毛病,蘇澤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眼睛閃爍,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轉移話題道:「我大外甥呢?」
蘇雲朵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弟弟什麼都好,就是愛挑嘴這個毛病就是改不掉!
若她還沒出嫁,還能幫著寧氏壓制一二,如今她最多也只能像今日這般從側面敲打敲打,再多的還真是不能夠了。
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蘇家來人了,蘇家這一行人剛坐下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聽到隔壁傳來了歡哥兒的哭聲。
蘇雲朵還沒站起來,蘇澤睿已經竄了出去,很快就聽到隔壁傳來蘇澤睿哄歡哥兒的聲音:「歡哥兒不哭啊,小舅舅來了陪你玩,你看,這是小舅舅給你的禮物。」
嬰兒的哭聲並未因此停止,反而更大了幾分,隨即再次傳來蘇澤睿的聲音:「怎麼回事兒,他怎麼哭得這麼傷心!」
聲音里充滿了焦急和心疼。
「小公子莫擔心,小主子這是尿了,待奴婢替小主子洗了身子換上乾淨的尿布就好了。」這是白芷溫柔的聲音。
孩子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待大家來到隔壁的育嬰房,白芷已經利落地替歡哥兒洗了小屁屁換上了乾淨的尿布。
一個月大的孩子,聽力已經完善,雖說大家不約而同地放輕了腳步,歡哥兒的頭依然轉向門口,那濕漉漉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頓時軟化了一行人的心。
蘇雲朵從白芷手上接過孩子,先交到陸老太太手中。
陸老太太沒有親生的孩子,卻是歡哥兒的姑太奶,也是歡哥兒面前上的外太奶,對歡哥兒自是喜歡得緊。
自歡哥兒出生以來,陸老太太回鎮國公府的次數明顯地多了起來,這已經是一個月里第八次回鎮國公府了,幾乎每三日就要回一次鎮國公府,可是就算如此陸老太太覺得還是不夠,恨不得直接在鎮國公府住下來與安氏搶歡哥兒。
安氏倒是曾經建議過讓陸老太太回鎮國公府住上些日子,最終陸老太太卻搖頭拒絕了。
若她真的回鎮國公府小住,到時必定會傳出對蘇誠志不利的謠言,倒不如她自己辛苦些,隔三差五到鎮國公府來看看歡哥兒,才是最適當的選擇。
蘇家人並沒有在嘯風苑待多久,看過抱過歡哥兒,蘇誠志就帶著三個兒子與陸瑾康一起去了前院,陸老太太和寧氏自然是去了正和堂。
待寧家的人一到,寧氏少不得要陪著娘家人過來嘯風苑見見歡哥兒。
宮裡自然少不得派了人來祝賀,賞賜如流水一般送進府來,讓人眼紅卻又不得不嘆服。
八月底剛剛成親的大公主帶著駙馬也來了,大公主的這位駙馬是今年春闈的探花郎,來自南方春城,乃春城知府嫡次子。
學問好,長得也十分俊俏,當然與陸瑾康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至少沒有陸瑾康那種英氣,略顯得有些陰柔。
大公主成親的時候,蘇雲朵身子已經很重了,自是不可能親自前去參加他們的婚禮,雖說大公主成親時鳳冠是蘇雲朵親自設計的,蘇雲朵還送了相當貴重的禮物,但是沒有親自去參加婚禮到底還是一種遺憾。
今日是大公主在蘇雲朵產後第一次見到蘇雲朵,倒不是大公主生氣不來見蘇雲朵,而是大公主成親以後不久就隨著駙馬爺回駙鄧爺的老家祭祖去了,前幾日剛剛回到京城。
大公主在蘇雲朵生產之後倒是很想來探望蘇雲朵並看看蘇雲朵的寶貝,可是按東凌國的習俗,成親一個月內的新人不能進月子房,否則對都不好。
於是這是大公主成親之後第一次與蘇雲朵見面,自然也是第一次見到蘇雲朵的寶寶,看著已經很有些活潑的歡哥兒,大公主眼睛都有些直了,要是這個可愛的小寶貝是自己的該有多好!
蘇雲朵一眼就看出了大公主的心思,不由抿嘴輕笑道:「大公主無需羨慕,讓駙馬爺多多努力,大公主必定很快就會有寶寶的。嗯,說不定已經有了呢。」
說著眼睛掃向大公主平坦的腹部。
大公主臉上不由閃過一絲黯然:「哪裡有這麼好的事!前幾日剛來了癸水!」
大公主既是陸瑾康的表妹,又是蘇雲朵難得地一個閨中好姐妹,自是看不得她臉上的黯然,笑著勸慰道:「你成親不過才一個多月,不急,孩子總會有的!」
想起神醫谷主此前曾經說過,待蘇雲朵滿月之後,他就會離開鎮國公府去樂游山莊繼續過他逍遙快活的日子,離開之前自是會過來嘯風苑給蘇雲朵和孩子請平安脈,只是不知谷主什麼時候會來。
蘇雲朵正想著,白桃挑了帘子進來通報,谷主來了。
蘇雲朵不由訝然,還真是經不起念叨,她這裡正想著谷主什麼時候能來,結果谷主便到了。
蘇雲朵和歡哥兒養得很好,母子二人都十分健康,不過谷主還是另外給了蘇雲朵一個產後修身的食療方子。
機會難得,蘇雲朵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特地請谷主給大公主請了脈。
大公主的身子也沒問題,按谷主的說話,只要大公主放開心懷,懷孕是遲早的事,谷主索性也給大公主開了個養身的食療方子。
這個方子與當年蘇雲朵備孕時用的方子有些相似,只是根據大公主身體的實際情況進行了適當的調整。
待谷主告辭而去,白癸從外面進來,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看看大公主再看看蘇雲朵,數次欲言又止。
蘇雲朵察覺,眉頭微皺,略有些不悅地說道:「有什麼話,只管說來。」
「前面來了北辰國的客人,那個北辰國的公主指名道姓要見主子。」白癸咬了咬唇,總還是說了出來。
「北辰國的公主?」蘇雲朵心頭微跳。
她早就聽陸瑾康說起過這位北辰國的公主,自是知道這位公主是前來東凌國和親的公主,卻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與這位和親公主有什麼交集。
畢竟陸瑾康已經成親,而且連孩子都有的,在蘇雲朵的認知中,怎麼算陸瑾康也應該不在和親公主的選擇之列。
如今看來,她想得還是簡單了!
這位公主選在今日上門並要求見她,若這個時候蘇雲朵還認為這位公主對陸瑾康沒有意思,那蘇雲朵也真是夠蠢的!
大公主聽了臉頓時沉了下來,就算大公主剛與駙馬祭祖回京,卻也聽了許多北辰公主對陸瑾康死纏爛打的事情。
蘇雲朵窩在府里做月子,雖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她能得到的消息也只有來自於白癸這個耳報神。
只是白癸接觸的人面有限,能聽到的消息自然遠不如大公主。
再說在這件事情上,府里的長輩們與陸瑾康的意見高度統一,絕對不能因為北辰國公主而影響蘇雲朵做月子。
故而自陸瑾康察覺北辰國公主心儀自己之後,陸瑾康就切斷了與北辰國公主的一切聯繫,甚至不再直接參與議和之事,更是用盡一切手段阻止這個消息傳到嘯風苑。
只是誰也沒想到北辰公主會選在今日直接上鎮國公府挑戰蘇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