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陸玉嬌很快就被撲到面前的小徐氏捂住了嘴,可是小徐氏的動作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陸達只覺得心力憔悴,面對老父越來越失望的眼神,和兄弟姐妹們揶揄的目光,還有兒子侄兒們打量的目光,他幾乎是面如死灰,踉蹌著來到鎮國公面前重重跪了下去:「兒子無能,令母親為難,父親失望,明日兒子將請旨帶著這愚婦前往邊城駐守,無召永不回京。」
陸達的話,瞬間令正廳的氣氛為之一變。
陸達這話預示著什麼,剛嫁入鎮國公府的蘇雲朵也許不太明白,可是此刻在宴息廳里的都是鎮國公府的直系親眷,自是再明白不過了。
於是除了幾個年幼尚不知事的孩子,幾乎所有人的眼裡閃著不敢置信。
陸達真能為了小徐氏放棄鎮國公這個爵位?!
一手抱著陸玉嬌,一手捂著陸玉嬌嘴的小徐氏,原本還心存僥倖,聽了陸達的話,兩眼一翻直接就暈了過去,好好的一場家宴最終在一片混亂中結束。
安氏自是氣得不行,卻也只能讓人先送了小徐氏回旭輝苑,又讓人找府醫去給小徐氏看診。
小徐氏倒也沒什麼多磊的毛病,不過是聽了陸達的話急怒攻心才會暈倒。
府醫趕到旭輝苑,不過幾針下去小徐氏就悠悠醒了過來,用帕子捂著臉嚶嚶哀泣,琴嬤嬤好說歹說也沒能勸得住小徐氏,最後還是安氏一句狠話才總算治住了小徐氏。
見小徐氏確實無礙,安氏這才回到正和堂。
此時陸玉嬌已經在由正和堂的二等丫環橙菊侍候著在正和堂的碧紗櫥里歇下了。
陸玉嬌撲倒在地的時候也受了點傷,除了膝蓋蹭破了皮,手上也不知什麼時候被打破的琉璃碎片扎出了血洞。
雖說陸玉嬌年齡尚小,卻也不方便掀了裙子讓府醫看,就由紫月替她洗清傷口並上了藥。
開始的時候還一直哭著要奶娘,哭累也就那麼睡過去了。
陸玉嬌的奶娘不管是得了誰的吩咐,攛掇著小主子算計蘇雲朵,自是不能再讓她跟在陸玉嬌身邊,安氏恨不得將奶娘直接趕出府去,只因奶娘的賣身契在小徐氏手上,如今暫時在柴房裡關著,只待小徐氏醒來再做處置。
當然如何處置卻再不是小徐氏能做得了主,這位楊奶娘的下場必是合家驅離鎮國公府,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去小徐氏的莊子裡,再無回京的可能。
這就是攛掇小主子的下場,也算是安氏的一次殺雞儆猴。
女眷們除了協助安氏管家的二太太、三太太,這會兒都已經被安氏一句話打發回去各自安歇,男人們包括陸瑾康和二公子陸瑾康臻則被鎮國公帶去外院書房。
原本安氏的意思也是讓蘇雲朵回嘯風苑先行歇下,畢竟明日他們還要歸寧。
只是蘇雲朵始終覺得今日發生之事與自己有關,加之陸瑾康還不知何時能回嘯風苑,故而蘇雲朵堅持守在正和堂等待小徐氏的消息,順便幫忙照看一下受了驚的陸玉嬌和陸玉雅。
陸玉雅的奶娘粗看著不過是個長相同待且有些木訥的婦人,與陸玉嬌的那個楊奶娘相比起來倒是個極不錯的人,不但將陸玉雅照顧得細緻入微,還將陸玉雅教導得很好,明明陸玉雅比陸玉嬌還要小几個月,卻明顯比陸玉嬌懂事乖巧得多。
顯然小主子身邊侍候的人相當重要,待以後有了孩子,不過要親自照顧孩子,選擇孩子身邊侍候的人也一定要慎之又慎。
蘇雲朵的臉忽地燙了起來,昨日才成親就想著生孩子養孩子了,這也想得實在太遠了些?!
待安氏回到正和堂,蘇雲朵趕緊一邊扶著安氏在羅漢床上坐下,親自給安氏倒了杯安神寧心茶,侍候著安氏喝了茶,這才小聲問起小徐氏的情況。
安氏喝了蘇雲朵的這杯茶,覺得胃裡有一股暖流緩緩的傳到四肢八脈,整個人覺得舒舒服服,心頭的陰鬱也散許多。
想起小徐氏,安氏不由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也太小心了些,這事本就怪不得你,若非她存了陰暗心思,今日又哪裡會有這麼多事。
她暈倒更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不過是怕真如你們父親秘說,從此帶了她離開京城再無法享受這花花世界,急怒攻心罷了,哪裡當得起你如此替她憂心。」
蘇雲朵淡淡一笑:「大太太無事,我這也就放心了。」
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見六妹妹神色不安,怕她夜裡睡不安穩,特地開了個安神的方子讓紫蘇請府醫看過抓了藥煎給六妹妹服下,如今她已經睡著了。」
安氏感激地拍了拍蘇雲朵的手:「多虧你細心,又不計仇。」
蘇雲朵搖了搖頭笑道:「六妹妹年齡小,不過是被人利用吧了,我是她大嫂,怎能為些許小事與年幼不知事的妹妹計較。」
安氏無言地拍了拍蘇雲朵的手,想明日蘇雲朵還要歸寧,趕緊催促她回去歇息:「明日早起就不用巴巴地來正和堂請安,待歸寧回府再來陪祖母說話。」
蘇雲朵恭恭敬敬地應了聲「是」,侍候著安氏歇下,這才帶著紫蘇、紫月返回嘯風堂。
蘇雲朵伸手摸了摸頭髮,發現已經有七八成幹了,示意紫蘇行了,趕緊起身迎向正掀了帘子進來的陸瑾康。
陸瑾康身上帶著一股子冷肅之氣,看到蘇雲朵迎上前來,身上的氣勢立馬就變了,少了冷意多了微微的暖,只是當他看到紫蘇手上還沒放下的帕子,眉頭就皺了起來,伸手摸了摸蘇雲朵的頭髮道:「怎麼這會兒才沐浴?」
蘇雲朵俏皮地對著陸瑾康眨了眨眼:「陪祖母多說了幾句話,回來稍遲了些。對了,祖母讓咱們明日直接往東明坊回門,無需去正各堂請安,待歸寧回來再去正和堂陪祖母說話。」
陸瑾康點了點頭,如此甚好,明晨蘇雲朵可以晚起半個時辰,想了想又與蘇雲朵說了幾句話,主要是告訴蘇雲朵男人們在外書房商議的結果:「祖父準備將爵位移交給父親,若得聖上應允,父親依然會自請去邊城守邊,並為我請封世子。
這事既然祖父說出口,只怕已經在聖上那裡報備過了,聖上批覆是遲早的事。
若不出意外,父親一行動身的時間,估計會在二弟成親之後。
二弟的婚期定在下月底,成親後會帶著二弟妹與父親同去邊城。
父親的意思還是準備將姨母帶去邊城,若她要死要活不願跟著父親去邊城,就讓她去家廟為父親祈福。
當然無論她是否跟著父親去邊城,父親得了爵位之後也都將為她請封,那也只不過是個空頭誥命罷了,再也不會讓她沾府里的中饋,以後這府里只怕得由你來操持了。」
陸瑾康的這番話,信息量有些大,總結起來也只有三條。
一是陸達很快就是鎮國公,陸瑾康就成了下一任鎮國公世子,而小徐氏也順理成章地成為新的鎮國公夫人,這應該是件讓小徐氏既開心又痛恨的事,畢竟世子不是她兒子!
二是陸達希望小徐氏跟他去邊城,如今小徐氏不願意,那只能去家廟以為夫祈福。
三是陸瑾臻下月也將成親,成親之後依舊回邊城當他的小將軍,他的新娘將與之同行。
蘇雲朵覺得小徐氏多半還是會選留在京城,理由都是現存的也是合情合理的,孩子年幼需要親娘照顧嘛。
不過既然鎮國公已經將兩條路拿出來讓小徐氏選,無論小徐氏如何選,總歸再不可能在府里當那顆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
蘇雲朵覺得這樣很好,她可不想將時間花在內院的爭鬥之中。
府里的中饋到底由誰來操持,蘇雲朵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交給她,她自會用心操持,不交給她,樂得輕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