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陸瑾康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頓訓斥心裡覺得十分委屈,面對蘇雲朵的柔聲細語,陸瑾華卻羞赧起來了,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臣弟弟雖在我身上留下了腳印,卻也只是留了腳印而已。我閃得快他也未使力,確實只是點到為止。我,我也不是,不是故意扯臣弟弟的頭髮,是,是出勾手拳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的。」
陸瑾華說蘇澤臣留在自己衣服上腳印的時候十分流利,說到自己扯散蘇澤臣髮髻的時候,就有些吞吞吐吐了,可見他與蘇澤臣切磋的時候,心裡的確存了拉扯頭髮的念頭。
看多了鄉下小孩子打架,蘇雲朵對於這個問題的看法卻十分淡然,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好,打架的時候,只要能打贏,誰還會在意自己有沒有扯對方的頭髮呢?
於是嫣然一笑道:「我看有好幾次臣哥兒就想扯六少爺的頭髮,只是臣哥兒的手短扯不到罷了,倒是他的腿出得挺利索,才在六少爺身上留下兩個腳印。我還真有些擔心臣哥兒沒個輕重踢疼了六少爺,既然六少爺說臣哥兒出的腳只是點到為止,我可就放心了。」
說罷轉身牽過蘇澤臣準備替他整理頭髮,玉指輕輕戳了戳蘇澤臣的腦門小聲嗔道:「看你這不肯吃虧小樣!可還記得咱爹說過的話,有時候吃虧就是福!」
蘇澤臣有些不服氣,鼓著臉嘟著嘴道:「我沒有下勁踢,真的只是點到為止。」
蘇雲朵嘆了口氣,這孩子平日裡挺聰明機靈,這會子腦子怎麼就轉不過彎來呢?
不過這裡這麼多人看著,蘇雲朵也不好繼續下蘇澤臣的面子,男孩子也是要顏面的。
蘇雲朵剛剛給蘇澤臣收拾好頭髮,一個轉身蘇澤臣就跑到了陸瑾華身邊,拉起陸瑾華的手兩個人頭靠著頭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很快蘇雲朵就從兩小子的比劃中看出了苗頭,這兩人原來是在回顧剛才的切磋。
不多久兩個男孩子哈哈一笑,你擂我一下,我捶你一下,然後各自伸出手來摟在了一起,嘻嘻哈哈地笑個沒完,很有點一笑泯恩仇的快意。
蘇雲朵不由搖頭又嘆了口氣,男孩子的友誼有的時候就那麼簡單,真是不打不相識。
這時正和堂的大丫環紫玉匆匆而來,請大家回正和堂用膳。
這大熱的天,就算站著不動也能出身汗,這一群姑娘小子的練武之行,此時不說個個汗流浹背也是差不離,到正和堂自是得先一番洗漱。
小徐氏身邊的江嬤嬤帶著陸瑾華的奶娘守在正和堂門前翹首以待,見陸瑾華不但一身汗,衣裳上還隱隱約約地帶著兩個小腳印,不由就驚呼出聲。
走在後面的陸瑾康發出一聲極為不悅的冷哼,同時陸瑾華也很不悅地開了腔:「叫什麼叫,我這不好好的,切磋功夫留個把腳印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被驚呼聲引出來的小徐氏,原本已經泫淚欲滴,在聽了陸瑾華的話之後,很快就收了眼中的淚,如此收放自如令蘇雲朵嘆為觀止。
鎮國公夫人雖說很不喜小徐氏那種恨不得將陸瑾華捧在手心裡呵護的模樣,對陸瑾華的關愛卻並不比陸瑾康少,待陸瑾華洗去一身汗水換了乾爽的衣裳出現在正堂,安氏就向他招了招手,問起在練武場切磋的事。
就算如今府中管事的是小徐氏,鎮國公夫人也不可能對練武場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這會特意問起自然有其目的。
陸瑾華先有些扭捏也有些窘迫,今日練武場發生的事,說起來是他慫恿府的兄弟們捉弄蘇家兩兄弟之故。
小徐氏揪著手中的帕子,臉色十分難堪。
剛才陸瑾華去洗漱的時候,小徐氏很想跟著過去看看陸瑾華身上有無傷痕,卻被安氏的目光死死盯在了坐椅上。
這會聽了陸瑾華的述說,心裡更覺得這是陸瑾華在婆婆的誘導和公公目光的淫威下粉飾太平,自是又急又氣。
「江嬤嬤,剛才給華哥兒更衣的時候,可見著了傷痕?」安氏突然提高聲音問道。
江嬤嬤是小徐氏最倚重的嬤嬤,原本陸瑾華有奶娘照顧,更衣根本無需她跟著,卻因小徐氏的暗示,硬是搶了陸瑾華奶娘的活,親自伺候陸瑾華洗漱更衣。
這會安氏問起,江嬤嬤偷偷看了眼小徐氏,見小徐氏揪著手中的帕子並無提示,只是訕訕地上前回話:「六少爺身上並無一絲傷痕。」
「祖母,我都說了,我與臣弟弟只是切磋罷了,大家都是點到即止。」陸瑾華顯然很不高興。
安氏爽朗一笑:「好好好,那你點臣哥兒哪裡了?」
陸瑾華小臉漲得通紅,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安氏,顯然他並不願意回答。
他不願意,卻有人喊了出來:「六哥將臣哥哥的頭髮扯散了。」
說這話的正是鎮國公府里目前最小的少爺,今年五歲的九少爺陸瑾書。
這下子陸瑾華是羞得眼淚都要下來了,一頭扎進安氏的懷裡死活不願意抬頭。
小徐氏手上的帕子被揪成了麻花,心裡更是又氣又惱,卻又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
安氏輕輕拍撫陸瑾華的後背以示安慰,事件的另一個主角蘇澤臣更是上前一步出來替陸瑾華解圍:「華哥哥並非故意扯散我的頭髮。我頭髮短,扎得不牢,切磋的時候,華哥哥就那麼不小心輕輕地碰了一下我的腦袋,頭髮就散了。陸家祖母千萬莫怪華哥哥,這不是他的錯!」
蘇澤臣大大方方站出來說了這麼幾句話,不但替陸瑾華解了圍,還贏得了鎮國公的好感。
這事與自己的兩個兒子有關,無論對錯如何,蘇誠志都不能坐視不理,於是站起來要替兩個兒子道歉卻被陸名揚阻止。
只見陸名揚先對著蘇誠志做了個坐下的手勢,爾後手撫花白的鬍子朗聲大笑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切磋就當做到點到止。」
練武場的風波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鎮國公府今日席開四桌,男女各兩席,就設在正和堂的正堂內,男女坐席而座以屏風隔開。
一場盛宴之後,大家又說笑了一陣,蘇家率先告辭離開。
在回家的路上,蘇誠志又好生詢問過蘇澤軒和蘇澤臣,知道兩個兒子既沒有失禮也沒有受傷,自是長長地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