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朵倒也不推辭,接過張平安的這份賣身契,只讓張平安回去長工房,讓他繼續干好往臨縣酒樓送菜的活。
陳平安見自己的賣身契到了蘇雲朵的手上,頓時大大地鬆了口氣。
雖說明知陸瑾康不是個會無故打罵奴才的人,可他身上的氣勢實在有些嚇人,對於京城的鎮國公府更是心懷忐忑。
對於九兒所說的倒夜香,張平安卻是無所謂的。
這兩年他沒少干挑糞潑糞的活,只是能留在蘇家卻是最好不過的了。
比起進鎮國公府當鎮國公府的奴才,張平安更樂意做蘇家的奴才。
「姐,你沒事吧!」蘇澤軒頂著一腦門的汗水一頭衝進院子。
待問完才看見與蘇雲朵站在一起說話卻是陸瑾康,自是又驚又喜:「陸大哥?!」
眼睛在院子裡一掃,自然看到了一旁正與寧氏執手說話的蘇誠志,自是喜上加喜:「爹爹,你也回來了?!」
說罷卻並不等兩人回應,轉身又跑了出去,令陸瑾康和蘇誠志很有些莫名奇妙,蘇雲朵則抿嘴笑著搖了搖頭。
蘇澤軒定然是聽說張家上門鬧事才急急地趕回來,這會兒應該趕著卻河邊與蘇澤臣匯合。
果然一刻鐘之後,在一陣嘎嘎聲中,蘇澤軒重新出現在院子裡。
身後是眉開眼笑的蘇澤臣,還有葛天葛地葛干葛坤這四個小廝,還有一搖一擺嘎嘎直叫的一群鴨鵝。
進了院子蘇澤臣直撲陸瑾康,倒是將張開雙臂欲要迎接他的蘇誠志撩在了一旁。
蘇誠志摸了摸自己並不光潔的下巴,略有些尷尬地地道:「這孩子,這孩子!」
此時去神泉山莊報信並接了蘇澤睿回來的紫蘇,見蘇誠志那既尷尬又失落的模樣,直接將蘇澤睿塞進了他的懷裡。
偏偏蘇澤睿幾個月不見蘇誠志,已經認不得他了,突然從紫蘇熟悉又柔軟的懷裡到了一個陌生又有些硬實的懷抱,先是愣了愣,然後「哇」地哭了,令蘇誠志好一番手忙腳亂。
蘇雲朵趕緊將寧氏推出廚房,家中廚房本就有人專門主理,這會兒又有蘇雲朵和紫蘇幫忙,哪裡還需要寧氏。
寧氏也知道自己的廚藝上不了台面,加之幾個月沒見夫君,正好順著蘇雲朵的意思出了廚房,接過哭得像花貓一般的蘇澤睿小心哄著。
蘇澤睿倒不是真的認生,只是紫蘇去神泉山莊的時候,他剛剛睡醒,多少帶著些許起床氣,被寧氏那麼一哄,很快就咯咯笑了起來,咬著手指含糊不清地喊「爹爹」,喜得蘇誠志再次接過來抱著麼兒麼兒地喊著,聽得蘇雲朵直搖頭。
老大夫對陸瑾康突然從京城來葛山村滿心好奇,蘇雲朵同樣覺得驚訝。
蘇誠志這趟回來自然是要接了妻子兒女一同去京城的。
今上仁慈,新晉進士不論是留京為官或是外放為官,都有兩個月的假期讓他們歸家祭祖迎接家眷。
這次殿試的結果,蘇誠志的名次更進了一步,雖說沒能拿到前三名的進士及第,卻也是進士出身中的二甲傳臚。
庶吉士的考試蘇誠志倒是參加並順利通過,只是他並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也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並不是那種有治國之能的人,倒是對教書育人情有獨鍾,故而最終並沒有進翰林院,而在在鎮國公一力操作下謀了個國子監博士的職,大小算是個官,也正好如了他的願。
對蘇誠志的選擇,陸瑾康表示遺憾,蘇雲朵卻覺得很是合適。
只見她笑盈盈地看著一臉遺憾的陸瑾康低低地說道:「我爹生在鄉下長在鄉下,雖說書讀得好,到底不了解官場上的傾軋,哪裡比得過那些從小得了培養的精英人物?
若能外放興許還好些,留在京城若是真讓他進了翰林院,那才真是讓人難以安心。
雖說國子監里也難保沒有同僚之間的傾軋,到底是教書育人之地總要清靜些。
教書育人又是爹爹喜歡做的事。一個人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自是再好不過。」
蘇雲朵這番話陸瑾康未必全部認同,卻也知道像蘇誠志這樣的性情,進了翰林院真有可能被人擠兌得找不著方向。
那樣的話,蘇誠志自己的日子會過得苦不堪言,親朋好友和家眷還要替他提著心,倒不如在國子監清閒自在,家裡也能安心度日。
於是岔開這個話題不提,陸瑾康轉而說起了蘇雲朵讓人快馬送去京城辣椒和西紅柿的種子:「接到你送去的那兩樣種子,就送去京郊的莊子裡種下了。出京之前特地轉去莊子上看了一眼,苗長的都有一尺多高,結了不少花骨朵。待接了你們進京,大概已經結果子了。」
蘇雲朵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眉眼彎彎:「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著沒能種活。」
陸瑾康差點被蘇雲朵燦爛的笑容閃花眼,微愣了片刻方道:「不知你這邊的情況如何?」
「羊角果早幾日就開花了,有的已經結出了小小的青果,待明日帶陸表哥卻看看。燈籠果卻連花苞苞都不曾見到。」說起這兩種植物,蘇雲朵心裡頗有些遺憾。
雖說當日腦子裡靈光一閃,讓寧忠平想法子送了一部分種子去京城,還特特地交待按種植茄子的方式下種間苗,又特地註明所謂的燈籠果在長到一尺高時還得支架子。
只是種子的數量本就不多,送進京城的種子就更少了,今年又是第一年試種,收成如何誰也說不準,想要吃個盡興卻是難了。
好在她已經試出了用硝石製冰的配方,且讓寧忠平將配方獻給了陸瑾康。
有了硝石製冰,從這邊把將熟不熟的果子提前採摘下來送去京城應該不是件很難的事。
說完地里的菜,蘇雲朵順便又將自家離開以後這邊蔬菜地、藥材地以及人工湖的安排略略說了個大概,最後含笑看著陸瑾康道:「陸表哥這次出京,不會只是陪我爹接我們那麼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