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朵後面的話曾氏有沒有聽明白沒人知道,可是蘇雲朵那第一句話卻在曾氏心裡狠狠地捅了一刀,曾氏的臉色頓時一次得極為難看,心頭更覺噎得慌。
三月份啊,每當一想起今年三月,曾氏就覺得無地自容。
三月份的時候,她偷偷拿了家裡二兩銀子給娘家兄弟還賭債,結果被男人柳東森狠狠地打了一頓,在床上整整躺了大半個月才出得門,她哪裡知道方氏曾經來看過寧氏?!
雲朵這個丫頭果真如小楊氏所說的,是個賤皮子丫頭,真是哪裡疼往哪裡戳。
蘇雲朵在心裡哼哼,這就算疼的?
若曾氏再敢來說三道四,她還能往她的肺管子裡戳,定要戳得她不敢再來蘇家說三道四,不對,就算在葛山村也不敢再說三道四。
還好,曾氏總算還有點兒自知之明,抹了把臉呵呵一聲訕笑說了句:「你們娘幾個難得一聚,我就不叨擾了。」拍了拍衣襟,撇了撇嘴灰溜溜地走了。
蘇雲朵與曾氏說話的時候,無論寧氏還是方氏、全氏、沈氏幾個都有些愣愣的,她們不記得三月里方氏來過葛山村啊。
就楊氏那個人,方氏就算再惦記著寧氏,還不會上門來找不自在。
寧氏最先反應過來,畢竟曾氏三月份打得下不了床,在葛山村是相當轟動的一件事。
待曾氏離開,寧氏不由伸手戳了戳蘇雲朵的腦門嗔道:「你還真長本事了,說起謊來真正是臉不紅心不跳了!」
「我就是特煩她,也心疼娘。眼看娘就要生了,曾大娘還總愛在娘面前說些有的沒的。若非顧著村長大伯的面子,我早就讓她下不了台了。今日算她明智!」蘇雲朵嘟了嘟嘴,還頗有些意猶未盡。
方氏雖然不知道蘇雲朵說那樣的一個謊有什麼意義,但凡是葛山村的人,還能不知道她三月里壓根就沒來過?
及至寧氏說起三月里發生的事,方氏婆媳幾個不約而同地看著蘇雲朵笑出了聲,心裡也都閃過幾許疑惑,這孩子啥時候學得如此促狹?!
蘇雲朵的性子她們自然再清楚不過,說她膽小那還算是抬舉她的,怯懦得連話都不敢在人前說,可是如今不但敢講敢說,言辭還如此犀利,這是好現象!
雖說在東凌國姑娘家講究的應該是賢良淑德,可是如果面對的曾氏和楊氏那類的人,賢良淑德有何用?
寧氏這輩子夠賢良淑德,可她這些年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別以為娘家離得遠看不到,看不到還能聽不到?
就寧氏一年到頭也就過年能回娘家拜個年,方氏就知道她在蘇家過得是什麼日子!
方氏自己有兩個兒媳婦,但凡媳婦娘家有什麼事,不管大小,她總會讓兒子帶著媳婦趕回去看看,就算媳婦娘家沒事,一年裡也會遣了兒子帶著媳婦和孫子上門去探望一二。
人年齡大了,誰不願意兒孫繞膝的日子?
有時候實在想女兒想得慌,方氏的心裡也不是沒有後悔過,如果當年沒有將寧氏嫁給蘇誠志,她們母女又何至於一年只能見上一面?
可是有的時候想想蘇誠志對寧氏的那顆心,方氏又覺得這個女婿也不算差,只是性子太過綿軟,讓寧氏和兒女們吃了這麼些年的苦。
想起這些年寧氏吃的苦,方氏的眼眶就不由一熱,又不想在寧氏面前失態,就先避開寧氏,由著蘇雲朵帶著四下里轉了轉。
看著這個院子雖然破舊了些卻極為寬暢,幾間屋子也收拾得清清爽爽,一圈轉下來,方氏的心裡才好過了許多。
她是真心替寧氏高興,總算是離開老蘇家自己當家做主,以後的日子有盼頭了。
再看看眼前笑顏如花錄氣十足的外孫女和外孫,方氏的心裡更加朗闊。
「可定好穩婆了?要不讓你弟明日就去接了讓咱鎮上的張穩婆住進來,也好讓人放心。」方氏拉著寧氏的手,眼睛卻直直地盯著蘇誠志。
「娘請放心,咱村裡有穩婆,阿玉前面幾胎都是她接的。」蘇誠志畢恭畢敬地答道。
「是啊,娘,你就放心吧,林嬸子的娘、嫂子還有姐妹個個都是穩婆,不說咱葛山村,就連這這方圓幾里都只認林嬸子。」寧氏也趕緊說道。
「你這年齡可不算小了,要不,咱從縣城請個醫女來?」全氏看了眼寧氏勸道。
「要說醫女,咱們家就有一個。」寧忠平樂呵呵地指著蘇雲朵:「若論醫術,咱秀水縣的大夫沒幾個趕得上咱們家朵朵。」
雖然寧忠平的話有些誇張,蘇雲朵卻並不反駁,反而笑盈盈地點了點頭附和道:「外婆、舅母,你們就放心吧。這幾日林大娘每日都來給我娘摸胎位,娘肚子裡弟弟可乖了,胎位一直都很正。我娘今年也才二十八,年齡其實也不算大,嗯,正當年!」
說罷還用力點了點頭,那嬌憨的模樣,讓方氏愛得不行,摟著蘇雲朵好一番心啊肝地疼愛。
把坐在寧忠平懷裡的蘇澤臣看得很是眼熱,從寧忠平懷裡哧溜下來就撲進方氏懷裡,嘴裡還咕嚕著:「我也要做外婆的小心肝。」
逗得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瞬間衝散了因擔憂寧氏生產而略顯沉悶的氣氛。
對於寧氏生育這件事,蘇雲朵心裡不是沒有擔憂,畢竟在這個世界醫學水平不高,更沒有前世那些輔助的醫療設施,連最普通的聽診器都沒有,母體中胎兒的情況和胎位全靠把脈和用手摸來感覺。
不過蘇雲朵表面上還是相當淡定,加之她的藥箱裡還有老大夫特地給寧氏做的救命藥丸,這段時間林氏幾乎每日都會來給寧氏摸肚子,確定寧氏腹中胎兒的胎位正常。
前世的蘇雲朵在實習的時候,幾乎待遍了所有的科室,產科自然也是待過一段時間的,時間不長卻也親手接生過那麼幾個嬰兒出世,故而擔憂難免,心虛卻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