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魯克看得糊塗,自言自語道:「這,這又是怎麼了?對不起?陶德大人這又是在朝誰道歉?安潔的死又不怪他?再說了,以他的胸襟氣概,這都三十年過去了,不應該還在愧疚啊?!」
羅寧搖頭道:「不,不是安潔,而是那十五隻由他親手製作出的魔偶!你還記得加利斯的話麼?陶德大人只當他們是可有可無的工具人?!但你可能不知道:魔偶本身實力的強弱和魔偶術士與魔偶的感情深錢息息相關!陶德大人如果真的將他們當成工具人,是絕對不可能對他們那樣冷酷的!」
「可是!」加魯克思忖道,「可是加利斯那小子也沒必要騙咱們啊!」
「我想,這問題的答案就在你我眼前的幻像里!」
陶德的哭泣聲並沒持續太久。幻像中的男人哭聲漸漸止息,繼而發出了一聲低沉而心碎的嘶吼,頑強地站起身,蹣跚走向那十五隻靜止不動的魔偶。
緊接著,陶德走向最左側那隻缺了一根手指的魔偶,輕吻了一下那隻裝上元魂星石的手指,又直起身給了它一記擁抱!
「對不起,安迪!」陶德輕聲說著,像是解釋,更像是祈求!
而後,他走向第二隻魔偶,對其做了類似的事:「對不起,辛迪亞!」
「對不起,布洛尼!」
....
「對不起,加利斯!」陶德擁抱著將羅寧等人帶到此地的魔偶少年,本待鬆開他時又將其一把抱住,「對不起,我的孩子!你是我製作出的第一隻魔偶,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孩子!我本不該對你如此苛刻冷酷,但這件事對我來說實在太過重要,唯有交給你我才能放心!對不起,我的孩子!我不想失去你們,但我同樣不想失去安潔!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能用我的生命為代價,換回你們十五人的幸福快樂,我覺對會毫不猶豫的做出犧牲!!可我是這樣無能,只能犧牲自己的十五個孩子,去換取最後一個孩子的幸福!」
說話間,陶德將一顆鐫刻著魔紋的元魂星石碎片鑲嵌進加利斯的眼珠。所有帶著魔紋的部分都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貼住眼珠的一側,從外表上看不出元魂星石碎片的半點端倪。
陶德深吸一口氣,將額頭抵住加利斯的額頭,沉聲道:「加利斯!我的孩子!我最驕傲的作品!對不起!我只能篡改你的記憶,讓你誤認為我和你的十四個兄弟姐妹都是被安潔殺死!!」
加魯克仍不知厲害,奇怪道:「羅寧,你幹嘛?怎麼忽然變得這麼膽小啊?這顆眼珠子又不是魔法禁咒,你躲那麼遠幹嘛?」
「這雖然不是魔法禁咒,但威力卻不比禁咒差到哪去。加利斯,眼珠上的晶體,恐怕就是你說的『元魂星石』的碎片吧?」
聽到陶德這番話,羅寧等人齊齊發出一聲驚呼。他們想過諸多可能,唯獨沒想到,就連加利斯腦袋裡的回憶都是陶德虛構出來的!
「可是,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呢?」羅寧輕聲呢喃,腦中紛亂如麻。他們看到的幻象實在太過有限,根本來不及深入了解陶德和他製作出的十五隻魔偶,更無從猜測大鍊金師陶德這樣安排的用意。
就在這時,幻像中的陶德鬆開了加利斯,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抱歉,我的孩子!我的本領遠沒有你們想的那樣大!三十年時間過去了,我口口聲聲要復活安潔,答應你們等他復活之後,帶著大家一起去環遊世界,走遍失落大陸的各個角落!可是,可是我最終卻只能想出這麼一個需要犧牲一切的壞辦法!如果你知道我騙了你,一定會討厭我吧!」
陶德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在自己視作骨肉的魔偶面前,這位大鍊金師徹底卸掉了男人那層名為「堅強」的偽裝,說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悄悄告訴你哦,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這十五隻魔偶中情感最豐富、最接近人類的存在!為了讓安潔重生,必須要犧牲你的十四個兄弟姐妹,甚至需要犧牲掉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如果你知道了這一切,一定會將所有的怨恨和痛苦都堆到安潔身上,對她不管不問,甚至展開追殺吧?!自己的兒子深深憎恨著自己的女兒,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出現!所以加利斯,原諒爸爸的任性吧!!爸爸在你的眼睛中做了手腳,為你虛構了一段記憶!只要有了這段記憶,你一定能和重生後的安潔好好相處的!再見了,我的兒子!現在,請你接受爸爸最後的囑託吧!」
陶德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掌貼在加利斯胸口。魔力吞吐間,加利斯的雙眼中忽然亮起兩簇光芒,神情呆滯地抬腿前行,很快就離開了房間。而陶德在房門關閉後,就堅定不移地站到了剛才加利斯所在的位置上。
下一刻,陶德從懷裡取出最後一塊元魂星石的碎片,將這晶石高舉過頂。宛如夢囈的低沉吟唱聲驀地響起,一股浩大的能量洪流忽然從陶德和十四隻魔偶腳下洶湧而出,頃刻間被吸收進十五道早就畫好的粗長銀線中,朝著輪椅上的安潔奔涌而去。陶德看到這一幕後笑容越發燦爛,但他的身體卻在短短數秒內枯敗腐朽,和另外十四隻魔偶一起,變成滿天飛舞的淡銀色細沙。
「叮鈴!叮鈴!」
就在這時,系在安潔手邊的養魂提燈忽然開始搖晃。穿過紛亂的視線,羅寧依稀可以看到:漫天細沙都在朝那盞詭異神秘的青銅提燈飛去,凝聚成一股螺旋狀的風暴,被養魂提燈吸入體內。
「爸爸......我想起來了!爸爸他,我!......」神秘少女陶嵐的雙眼中蘊滿淚水,口中喃喃著語無倫次的囈語,身體不自覺地走向舞台。
加魯克想要上前安慰這少女,卻被羅寧一把拉住:「你幹什麼?!」
「嘿,你沒看到這小姑娘正在傷心麼?你這傢伙怎麼如此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