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佝僂老人抬手將提燈丟到黑漆漆的湖面上。出乎羅寧的意料,閃爍著幽藍光焰的提燈並沒就此沉到湖底,而是穩穩地漂浮在黑暗無光的水面。掛在提燈四個尖角上的四隻暗金鈴鐺本來靜止不動,此時卻「叮鈴鈴」地響個不停,在湖面盪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紋。那些浮沉於水面上下的黑影碰到這層波紋,全都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似的四散逃竄。可不論它們逃到哪裡,都無一例外地被提燈中的光焰吸引過去,融入那團明亮而詭異的火焰中。
最開始飛向提燈的只有一兩道黑影,隨著時間推移,被提燈吸走的黑影越來越多,逐漸匯成涓涓細流。數百米見方的湖面高度不斷下降,最後甚至露出湖底的大片水草和卵石。而那隻提燈此時已然漂浮在原先的位置,,並沒因為湖水消失而掉入湖底。佝僂老人吟唱出最後一個音節,隨即手掌凌空一推,令那幽魂般的提燈繼續往前飛行,砸到不遠處暗影沉沉的山壁上。
提燈內的大片幽火傾瀉而出,頓時灑遍大片山岩。岩石滾動的隆隆悶響聲連成一片,時不時會有沾附幽光的岩塊從山體上脫落,在原先湖面的高度懸停靜止。後掉落的岩塊緊隨前者,不多時就鋪成一條兩米寬窄的狹長石徑。
「請跟我來吧,羅寧大人!」佝僂老人半轉過身,做出邀請的姿勢。
羅寧壓住心中的驚訝,跟著佝僂老人走上石徑。望向岩壁時,只見白多米高的山岩上,一扇布滿魔法咒文的拱形光門洞開。光門內則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幽深小路,羅寧站在石徑另一端,只能隱約看到黑暗中有幾團暗影在來回跳躍。
百多米長的石徑,不多時便已走到盡頭。就在羅寧前腳邁進光門時,光門內忽然傳出一陣彷如夜梟的尖銳啼叫。數十團暗紅光芒從黑暗中迸現,和著陰森詭異的叫聲,令人不寒而慄。
「嗖!」
就在這時,一支暗紅色血箭從黑暗處激射而出。洞窟內雖然一片昏暗,然而羅寧看得分明:那根血箭本是沖羅寧和佝僂老人兩人而來,可還沒等血箭靠近,佝僂老人就看似隨意的朝旁邊閃了半步,讓箭矢擦著胳膊飛了過去。其速度之快僅比激活風之元魂力量後的羅寧稍慢一籌!經此變故,血箭的目標頓時轉變成了幾乎毫無防備的自己。
「想試探我麼?哼,這老傢伙果然不是什麼善類!」羅寧心中暗罵,同時發動黑光躍遷,讓那根來勢洶洶的血箭無功而返。
「滋滋!」血箭扎進石壁,瞬間將大塊岩層腐蝕成一堆碎屑。而羅寧則消失在原地,與電光火石之間沖入黑暗,伸出龍化後的兩隻利爪飛速一撕,灑下一捧黑色血雨。
「啪嗒!」一隻長著人型四肢的蝙蝠魔獸掉到地上,從喉嚨到小腹被徹底剖開!
「別再做無謂的試探了!否則這隻洞穴蝠人就是你的榜樣!」說罷,羅寧不理面露驚訝之色的佝僂老人,徑直往洞穴深處走去。
之後的道路平靜了許多。那些潛伏在暗中的魔獸們聽到方才的慘叫,聞到洞穴蝠人屍體散發出的血腥,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少有的某些強大存在,也都在佝僂老人暗中的警告之下乖乖後退,放棄了羅寧這個看似鮮美可口的獵物。
佝僂老人領著羅寧走過數十個山洞,不知過了多久之後,羅寧忽然停住腳步,抬手朝佝僂老人前方射出一道魔力光束。佝僂老人停得稍微慢了分毫,衣袍下擺就被這光束熔化了巴掌大小的一塊。
「結束你的幻術,還是結束你的生命?給你兩秒鐘時間做出選擇!」羅寧的語氣十分冷硬,不容半點置疑。
「羅寧大人,你,」佝僂老人真的感到害怕了。剛才這道魔法距離他的要害只差分毫,其中的警告意味再明顯不過。但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露出了破綻!自己的幻術師從神女大人,在影教中數一數二,即便是魔導師之流也絕無可能破解。為何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會如此難纏?要知道,他本想將羅寧引到幻術中的陷阱地帶,好好殺殺後者的威風。可現在他們剛離開幻術的外圍,距離他布置的陷阱還遠著呢!
羅寧見他遲疑,神色冰冷地拔出風暴魔劍抵在佝僂老人脖子上:「區區幻術而已,你該不會真以為騙過我吧?從我踏進山洞開始,就一直在給你機會。
現在我的耐心已經耗盡了!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那我只能狠心下殺手了!想來你們影教的那些個大人們,還不至於為了區區一個引路人同我翻臉,你說對麼?」
佝僂老人臉上冷汗直冒,顫巍巍地從長袍里取出一根扭巴巴的樹枝從中折斷。
只聽到「喀吧」一聲脆響,羅寧四周的景物剎那間開始變得明亮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渾厚低沉的「魯爾德,你退下吧!羅寧.坎貝爾先生的實力毋庸置疑。這種程度的試探的確沒有任何作用!」
佝僂老人魯爾德躬身後退,轉眼間就消失不見。明晃晃的火光越發清晰,影教的真容終於浮現在羅寧眼前。
不同於羅寧的想像,影教的老巢並非金碧輝煌的宮殿,也並不是陰森可怖的魔窟,而是一座圓形山洞。
山洞邊緣呈環狀圍立著九尊形狀瘦長的半身石像,而中間地帶則屹立著一座振翅欲飛的黑鱗巨龍塑像!巨龍腳下足有二三十米寬的白石階梯盡頭,一張氣勢不凡的黑鐵王座。
九道模糊不清的黑影虎踞在十餘米高的石像頂部,而坐在黑鐵王座上的,卻是個臉龐蒙著黑色輕紗的妙齡少女。羅寧此時的位置就在黑色巨龍腳下,那條通往黑鐵王座的階梯起點。
羅寧剛才聽到的渾厚男聲,就是從其中一道黑影位置傳來的。
羅寧微微眯起雙眼。待到適應了洞窟內的光線,看清楚頭頂那張牙舞爪的黑色巨龍模樣後,他雙眼又霍地睜大,脫口而出道:「安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