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靈界中層(四)

  他之前見識過林瓊近乎人類的豐富情感,滿以為她在知道真相後定會體味到遭人背叛與拋棄的痛楚,感到悲傷而迷茫。哪知林瓊卻喜笑顏開道:「放逐之印?原來叫這個名字啊!謝謝你告訴我,主任也沒跟我講過,我之前都不知道呢!」

  面具男子憤然道:「你這蠢呼呼的鐵疙瘩,究竟有沒有聽懂我的話?」

  林瓊感到掌心一熱,轉頭看去,卻是笛爾擔心她難受,偷偷從旁握住了她右手。她沖笛爾溫婉一笑,隨即點頭道:「當然!咒印就刻在我背後,所以從主人完成魔法的那一瞬間起,我就知曉了這放逐之印的效果!但有一點你或許搞錯了!」

  面具男子問道:「什麼搞錯了?」

  「我,和尚還有獨孤!我們三隻魔偶本就是主人手裡的工具。主人需要我們時,我們甘願為主人赴湯蹈火;主人不再需要我們時,我們也樂於遠離主人身邊。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主人在我身上施加放逐之印固然讓我陷入危險,但與此同時,這也是我唯一的機會!」

  面具男子別過頭冷哼道:「機會?哼,什麼機會?找死的機會麼?」

  「獲得真心,成為人類的機會!」

  林瓊的話聲音不大,卻不啻於一道驚雷,破開了面具男子心中的一片烏雲。

  面具男子的聲音中驀地多出一絲緬懷,一絲滄桑:「成為,人類?一隻魔偶?哈,九百多年了,已經九百多年沒聽到過這樣的話了!如果換做其他人聽到如此荒誕可笑的言論,一定會把你當作瘋子!但是小姑娘,或許你還不知道吧,早在九百多年前,我就聽一個人類少年說過類似的話!更重要的是,他曾無限地接近成功,讓自己創造的魔偶成為人類!!」

  林瓊聞言目光一凝,急聲問道:「是誰?誰這樣說過?為什麼是無限接近成功,難道後來又發生過什麼意外?!」

  面具男子緩緩搖頭:「我不是萬能的!並不清楚他為何會失敗!但我可以告訴你,那個揚言要讓魔偶獲得真心成為人類的少年,他的名字叫做『陶德』——陶德.菲尼克斯,在某些人的記載中,他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魔偶術士!不,我有種預感:總有一天,你的主人會超越陶德,去到他從未觸碰過的高度!」

  林瓊重複著那個陌生的名字:「陶德.菲尼克斯......哦,對了,感謝你誇獎我的主人!但我必須告訴你,對於主人而言,超越其他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哈哈!真是個有趣的小姑娘!好了好了,我這幅老胳膊老腿兒也活動夠了!喂,」他低下頭注視著笛爾,「小姑娘,你想到潘加遺蹟的深處去見識一下麼?」

  笛爾點頭道:「當,當然!我們就是為此而來的!」

  「即便會因此丟掉性命,也必須要去麼?」面具男子的聲音充滿了誘惑。

  「就算會為此丟掉性命,我也一定要去!羅寧說過,只有徘徊於生死之間的險境,才能真正讓人得到成長!我也不怕你再做壞事!你之前也說過,如果你想的話,早就把我們殺了!」

  「好,既然這樣,我就幫你們一把,免費將你們送到遺蹟深處去,當做你們陪我解悶的報酬!」

  說著面具男子摘下嘴部的半截面具,露出線條精緻優美的下頜與嘴巴。只見他微微一笑,揚手將半截面具扔到半空。凜冽疾風忽然從半截面具上那張微微勾起的嘴部細縫中間狂涌而出,頃刻間凝聚出一扇充斥著風暴能量的圓形光門。緊接著,面具男子收回面具戴好,開始吟唱起冗長且怪誕的咒語。

  不知過去了多久,足有四五米高的圓形光門表面忽然逐次亮起兩圈淺綠色的魔法符號。所有魔法符號都變亮之後,光門開始徐徐旋轉,最終定格在某個特別的位置。

  面具男子見狀結束吟唱,施施然走到光門前方,將手伸向內外兩圈中間的某處。光門隨即如同水波般泛起漣漪,不消片刻就露出一隻黑洞洞的入口。

  「兩位,一路順風!」面具男子將手伸向門內做邀請狀。笛爾和林瓊對視一眼,毅然邁步走了進去。

  ....

  昏暗的洞穴中,黑龍使阿庫羅揮動左爪,將指甲上的粘稠血珠射出,糊住一隻鳥頭魔獸的眼睛,然後猛地將魔杖尾部向後刺出,將另一頭狼人模樣的魔獸心臟洞穿,然後拄著長杖氣喘吁吁地問道:「蘭迪,你那邊幹掉多少只了?」

  「六千一百九十七!」蘭迪頭也不回地說道,說話間手腕急速抖動,龍槍在空中劃出數個圓環,每一個圓環出現,都有一隻蝙蝠模樣的魔獸身首異處。

  腥臭刺鼻的血漿澆落到他頭頂,蘭迪卻渾不在意地回槍格擋,擋住兩把從虛空中豎劈下來的黑色骨鐮。

  「喝啊!現在是六千二百零一了!」話音未落,蘭迪身軀陡然扭轉,長槍一壓一挑後摶刺而出,又斬一頭螳螂模樣的紫殼魔獸。

  「呵呵,臭小子手上動作倒快,六千二百零一,都快趕上我了!不過呢,嘿嘿!」阿庫羅摸出一瓶藍色藥水服下,幾個呼吸過後將魔杖往地上一紮,整個人騰身而起越出洞穴,化身為形貌猙獰可怖的黑爪龍。面對四面八方湧來的飛行魔獸,它長嘯一聲昂然飛入雲端,口中迅速響起數個音節,在雙翼附近凝出兩隻數米圓徑的漆黑魔法陣。緊接著,在那些魔獸緊隨而至的同時,阿庫羅結束吟唱,雙翼驟然合攏,揮出兩道月牙形狀的黑色罡風。

  這兩道罡風乃是魔力凝結而成,甫一出現就擴散成是數米長的彎道形狀,在一群展翅飛來的魔獸中間疾掠而過。慘叫驚呼聲此起彼伏地奏響,天空中忽然下起陣陣血雨,數不清的魔獸殘屍紛紛掉落地面,而後又化作一陣黑煙被血雨淹沒。

  阿庫羅這一招下去,足有數百頭魔獸死於他手。蜂擁而至的飛行魔獸們甚至罕見地動作停滯,在空中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