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光暗.本源

  「禁忌......書典?!」

  羅寧全身的肌肉都在一股不可見力場的壓迫下不斷萎縮;然而與此同時,他的靈魂卻在這力場中變得沸騰、膨脹直至撕裂,仿佛這具人類的軀殼已經無法容納羅寧靈魂,唯有將它放逐到天地間才能獲得安寧。

  他想白袍山女惠特妮投去求助的目光,但收到的只有冰冷凝視。他又將希望寄託於平日裡神通廣大的系統,卻發現系統並沒給出新的提示,現有的技能樹並沒辦法讓他獲得解脫。

  「果然到最後還是要靠自己麼?!」羅寧苦笑,卻又莫名鬆了口氣。如果事事都靠系統解決,他真的害怕有天會變成一個不會思考、無力面對困難的廢物!那樣的廢物沒有資格生存,更沒資格守護溫蒂。

  「黑暗矗立在光明彼岸,光明凌駕於黑暗盡頭!」

  羅寧重複著惠特妮說過的話,「真是充滿中二氣息!哪有秘典會記載這麼空洞無聊的話啊!而且這道理不也是顯而易見的麼?光明與黑暗,都因為對方的存在而具有意義。彼此間既相互需要,又在彼此排斥!老祖宗的陰陽之道中早有領悟,又何必要我去尋找平衡呢?!」

  他腦子裡越想越多也越想越亂,到最後所有的想法再分不清彼此,只剩混沌一片,凝聚成一根連接天地的雄偉立柱,支撐著羅寧那快要崩潰的靈魂世界。就在這時,狂信者的圖騰忽然浮現在羅寧額頭,且轉瞬之間就蔓延出無數瑰麗且繁複的紋理,範圍也擴大到他周身上下。

  「咦?」在羅寧看不到的角度,惠特妮的表情終於發生變化,依稀可看出一絲驚訝。

  「狂信者麼?」她凝視著羅寧頭頂天花板上那幾處忽然變亮的猩紅暗紋,神情恢復淡然:「安蒙,安努。二者都自稱唯一神,這是因為它們本為一體,其代表的光暗兩股力量也同為永恆之柱的一部分。這道理常人本就難以理解!那麼身為安蒙奴僕的你呢?狂信者,你真能看透這一真相,接受全新的力量麼?」

  她一面說著一面離開羅寧,從左起第二隻書架取下一本封面印著金色鎖鏈的黑皮典籍。咒語一經吟誦,金色鎖鏈的圖案頓時變得鮮活真實,化作實際存在的金屬鎖鏈。惠特妮見狀揮手一砍,拇指粗細的鎖鏈應聲斷裂,黑皮典籍「嘩啦啦」的迅速翻動,在靠近中間的一頁停住。

  惠特妮的咒語還在持續。滾滾黑雲宛如漆黑奔馬湧出典籍圍住羅寧。羅寧臉上的痛苦之色頓時更甚,就連身體器官也開始變得灰敗乾枯,結出一片片灰色鱗屑。

  「不行,我還不能死,不能就這麼放棄掉!我還有許多的事需要去做呢!」

  羅寧咬緊牙關,抵擋著越來越大的壓力侵擾。黑雲圍著他越纏越緊,翻湧凝聚成巨大氣旋,不多時便將羅寧的身體完全淹沒。

  忽然升起的濃煙不僅隔絕了羅寧的視野,也讓他幾乎快要窒息:「什麼!那個少女,她想殺掉我麼?」羅寧額角青筋暴起,臉色發紅變紫,一雙眼珠直往上翻。可就在那個靠近死亡臨界點的位置,羅寧卻體會到一種前所未見的奇異感受。就好比是從未離開過家的人,一推開門就看到這世界上最為瑰麗的壯景,羅寧只覺得全身壓力頓時一空,那層令他窒息的黑色煙霧突然變成簌簌春雨,無聲滴落到他皮膚表面,順著肌肉滲透進靈魂。

  羅寧身上的狂信者圖騰不再是原先那種耀眼且純淨的燦金色。無數火焰形狀的黑斑從金色線條邊緣開始侵蝕,不片刻間已令這片金色圖騰變得斑駁。然而他並不清楚這一變化。他只知道靈魂深處忽然多出了一團晦暗而瘋狂的存在。

  「這是......黑暗的力量?!」羅寧也不知為何會生出如此猜測,但他終於明白了惠特妮口中「找到一絲平衡」的真正含義。

  「無論光明或者黑暗,僅有一方是不夠的!也就是說......我需要這股力量!」

  「轟!」羅寧一念及此,就像是突然打開了水龍頭開關,讓他心中變得豁然開朗。

  他開始不再排斥空氣中的黑暗元素,而是讓自己變成一隻活體容器,吸收著空氣中的每一絲黑暗力量。

  而在惠特妮眼中,遍布在房間各處的所有暗紋同時變亮,一層又一層地加固著房間中的無形力場。而書架上碼放著的禁忌書典則更像是決堤江河,絲毫不剩地釋放者存儲其中的黑暗能量。當然,這些能量同樣沒在空氣中停留多久,就被羅寧一股腦吸進了靈魂深處。

  從這世界上另一個「羅寧」處得到光明,又從惠特妮和這些禁忌書典中找到了黑暗。光暗兩種能量開始在羅寧的精神世界彼此融合,凝聚成第三種全新的神秘力量,附著在那根聯通天地的宏偉立柱表面。

  這股力量沿著巨大立柱掠過羅寧的精神世界,平息了他靈魂上的激動;滋潤著他身上的每寸肌膚,讓那些幾乎快變成老樹皮的部分重新煥發生機。在旅程最後,所有的能量都不再游移,而是重歸原點,讓那根立柱上的所有細節都開始變得清晰可見。

  最終,這股交融成一體力量再次分開,迅速遊蕩到立柱兩段,化作兩道只有顏色不同的龍形圖騰。

  別的異狀或許他無法解釋,但這兩頭巨龍他卻認得清楚——執掌光明的唯一神安蒙,以及執掌黑暗的唯一神安努。

  「兩頭巨龍彼此融合,卻又分裂成彼此相同的兩個部分。也就是說,這世界上最本源的那股力量中......根本不存在光明和黑暗!而現在人們的偏見,通通都只是扯淡?!」羅寧在得到這一結論後自己也笑了,但他的笑容很快便消失,注意力也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周圍的黑色風暴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變得耀眼奪目的暗紋,以及無法再令他產生半點痛苦的神秘力場。

  「恭喜你,年輕人!」惠特妮仍舊是那副莫得感情的冷酷口吻,甚至對羅寧額頭尚未散盡的狂信者圖騰視而不見。

  「恭喜?難道說我剛才......」

  「光明與黑暗本是一體!這話聽起來雖然簡單,可當真到了需要做出選擇時,能摒棄偏見邁出那一步的人的確不多。如今你既已領會到這些,那麼接下來的事就拜託你了!」

  惠特妮一指九隻書架:「本次的打掃任務,就在這九隻書架旁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