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012

  「雲朵女士,你近期是否遭受過暴力襲擊?」

  那個原本抱著雲米的女警察現在手上空空,正好可以解釋情況。

  雲朵氣憤道:「最暴力的就是今天的事情了,請告訴我理由。」

  女警安撫道:「別害怕,你提交的藥品申請照片經智能分析被判定為有暴力傷害可能。

  鑑於你家裡接收了假釋期異能者罪犯,我們懷疑……」

  雲朵看了一眼被跪壓在地的凌棄,語氣凝重道:「我沒事。

  那是凌棄的傷情照片,凌棄就是那個假釋期異能者罪犯。」

  女警一臉驚愕,急忙示意同事查看。

  男警撩開了凌棄的衣物,果然看到一大片已經裂開的傷痕血口,趕緊收起電擊木倉站起身,還體貼的將凌棄扶起來,不過謹慎的並沒有為他解開手銬。

  對於假釋期的罪犯,警察有著先天的心理優勢,以質詢的語氣問道:「你身上的傷怎麼來的?

  天災似乎並不會引發這樣的傷情。」

  雲朵見凌棄痛的全身顫抖,代為解釋道:「那是在監獄裡受的傷,來我家之前就有的。

  他來的第一天我家就被隕石雨摧毀了,沒有藥,沒錢就醫。」

  凌棄趁機喘勻了氣息,接口道:「是蟲獸抓傷。」

  「蟲獸?」

  「我之前在黑森系星際監獄服刑,那裡食物匱乏,監獄內自己飼養蟲獸作為食品原料。

  囚犯會被分到清理蟲獸圍欄等等工作。」

  凌棄垂頭站著,聲音虛弱的回答。

  凌棄居然沒提拳賽的事情,難道那個是違法的?

  還是說他並不想節外生枝?

  雲朵決定暫時不戳穿他,同時也懷疑凌棄究竟哪句是真話。

  也許養蟲獸清理圍欄這些事和拳賽都是存在的。

  她潛意識裡並不會完全相信凌棄,大概是因為凌棄太聰明,身上秘密太多,本事太大?

  兩個警察有自己的判斷力,女警顯然比較偏向女性為弱勢群體,即使感覺到雲朵的不滿,仍耐心詢問:「雲朵女士,請問這名罪犯是否安份?」

  「嗯,挺乖的,也會照顧孩子。」

  雲朵如實回答,並且揮了揮自己的機械左臂,又補充說明,「我是B級力量型異能者,他不會對我造成威脅。」

  男警聞言默默的解開了凌棄的手銬,檢查了一下凌棄身上的傷情,臉上露出愧疚之色,忍不住委婉提醒道:「雲朵女士,雖然你對假釋期的罪犯有監護權,不過請儘量保持心態平和,用語言溝通。」

  雲朵心說這男警想什麼呢?

  不會以為凌棄身上的青紫淤痕是她造成的吧?

  她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凌棄的自愈力比普通人快,為什麼身上那些青紫淤痕過了這麼久還那麼明顯?

  難道之前傷的更嚴重,現在看到的已經是長好了一點的?

  女警也發現了凌棄身上其他像是毆打所致的新傷,如果是在黑森系監獄就有,一個航程七八天時間就算沒有治療過,到現在不應該還是如此嚴重。

  她再結合凌棄之前溫順虛弱毫不反抗的樣子,仿佛秒懂了什麼,附和道:「雖然假釋期的罪犯沒有完全的公民權利,但是如果弄出了人命,你也會負一定的責任。」

  雲朵只點點頭表示聽見了,並沒有為自己辯解。

  她長的這麼高大,有機械手臂又是力量型異能者,對付普通男子輕而易舉。

  無論凌棄過去是什麼異能,只要帶了項環就與普通人一樣,雖然身為男子有一定體力上的優勢,但面對B級力量型異能者也是毫無反抗能力的。

  也難怪別人還會這樣誤會,可她身正不怕影子歪。

  「我申請的藥品應該可以下發了吧?」

  雲朵用機械手臂抱著雲米,騰出右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他的情緒。

  小孩子哭泣的時候,輕拍後背能讓其放鬆,這是當時她在末世里照顧小孩子時學到的知識。

  雲米止住了哭泣,可憐巴巴的望著凌棄:「要爸爸!」

  雲朵卻沒有鬆開他。

  凌棄現在那種身體情況,自己都站不穩了,哪有體力抱孩子。

  女警尷尬道:「嗯,我這就上傳相關報告,藥品最快明天上午應該就能發放到你手裡。」

  說完這句,那兩個警察就退出了房間。

  雲朵又說:「我會申請精神補償,應該能批下來吧?」

  「……」在門外的女警說道,「我可以開車將他送去就醫。」

  「免費治療麼?」

  「你如果為他交了臨時醫保應該能減免一定費用。」

  「那就先不用去醫院了謝謝。」

  雲朵把門關好,同時習慣性的又查了一下帳戶餘額,災後重建補助款還沒有下發,她只好先將醫療保險這事記下來。

  等有錢了趕緊交上,順便也給凌棄上一份。

  現在只能希望申請的藥能在明天及時送到。

  雲朵再回頭,看到凌棄已經跌在地上,努力想站起來卻沒有力氣,只能倚著床邊喘息,額頭沁出冷汗。

  雲米也不知怎麼就掙脫了雲朵,跌跌撞撞跑到凌棄身邊,喊道:「爸爸。」

  雲朵注意到凌棄躲開了雲米的手,似乎是故意迴避與兒子肢體碰觸。

  這一點很反常,記得當時在避難艙的時候,凌棄一直握著雲米的手。

  凌棄將手縮到一邊說道:「爸爸累了,讓媽媽抱著你好麼?」

  雲朵很體貼的一把將雲米又撈回自己的懷中,用機械手臂圈住了,柔聲問凌棄:「我幫你將傷口再縫一下吧。」

  「可以吃止疼片麼?」

  凌棄問了一句。

  雲朵拿出了免費醫療包,找到止疼片,還接了一杯飲用水遞給凌棄。

  凌棄此時已經慢慢挪回床上,吃了止疼片之後又緩了片刻,等藥效開始作用他才脫掉了自己的上衣。

  看樣子是並不拒絕雲朵幫他治療。

  雲朵找到了手持自動縫合針,又將一次性酒精棉、止血劑等輔助物品逐一擺放好。

  雲米乖巧的說道:「媽媽,我不鬧了,我聽話。

  教教我怎麼用這個可以麼?」

  「好。」

  雲朵去衛生間洗乾淨手再回來,拿起自動縫合針,開始了簡易的縫合手術。

  高科技的東西就是便利,如同訂書器一樣,沿著傷口走一遍,憑感覺按鍵就能自動縫合。

  不過止疼片不是麻醉劑,縫合的過程中凌棄的身體因為疼痛顫抖的厲害。

  如果不是雲朵用機械手臂控制著他,很可能就縫歪了。

  所以凌棄自己才會縫那麼久那麼歪歪扭扭,大概是因為痛的不得不停下來緩一會兒。

  「你睡吧,我會照顧好雲米。」

  雲朵說。

  「謝謝你,幫我看著雲米,不要讓他打擾我可以麼?」

  凌棄說完這句,倒在床上睡了。

  「好。」

  她起身給凌棄蓋好了毯子,抱著雲米回到自己床邊。

  雲米還試圖自己擺弄那個手持自動縫合針,雲朵卻將東西都收拾回了醫療包,安撫道:「你手太小,這個握不住。

  別擔心,以後我幫你照顧你爸爸。」

  「你不會打他吧?」

  雲米質疑。

  雲朵不敢給承諾,畢竟她一貫是言出必踐,可她一點也不了解凌棄,也許將來她需要正當自衛呢?

  雲米卻撅著嘴,小大人一樣的說:「算了,你們大人說話都不算。

  他們也說不會打爸爸,可爸爸還是總受傷。」

  「能給我說說在監獄裡的事情麼?」

  雲朵別有用心的哄騙。

  雲米卻警惕的說:「不,爸爸不讓我說。

  如果你想知道,就等爸爸醒來你問他。」

  「你是根本不知道對不對?」

  雲朵詐他,同時動用了精神力。

  雲米雖然聰明,卻沒有成年人的狡詐,心思很單純自尊又很高,能捂著自己的嘴忍住不說,腦海中卻回想起了監獄裡的情景。

  雲朵用精神力掃視了一遍,不過體力有限,沒有再深挖。

  能看到的場景都是嬰兒視角的牢房和凌棄。

  凌棄往往是回到牢房之後自己處理傷口,他帶著未成年人因此有一個單間。

  牢房裡沒有別的犯人,除了一張上下鋪,就只有與房間地面連成一體的塑料馬桶和塑料洗手盆。

  牢房的一面牆是金屬柵欄,走廊里有攝像頭全天候監控牢房內的情況,巡邏人員和時不時飛過的電子眼,甚至走廊對面的牢房也能輕易看到他這間牢房內每一個角落,毫無隱私可言。

  在雲米的記憶中,凌棄都是很平和溫柔的樣子,而且大多數情況是耐心講各種故事,哄睡雲米之後才處理傷口,不過雲米很小的時候就會裝睡,偷偷看爸爸做什麼。

  他能讓爸爸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後來這點小動作被凌棄發現了,索性便不再避著雲米,雲米也是那個時候萌生了要學習怎麼處理傷口的念頭。

  不過那會兒他走路還不利索,凌棄也很少能有正規的醫療用品,處理傷口無非是用水沖沖,特別嚴重的才用繃帶包一下。

  雲朵已經很肯定雲米有精神力,只不過異能等級她還不清楚。

  雲米似乎感覺到了被窺視,撅嘴道:「媽媽你幹什麼?」

  「我什麼也沒做。」

  雲朵厚著臉皮否認,還打岔道,「你不是一直很乖麼,為什麼你爸爸讓我看著你,好像不想你靠近他的樣子?

  你爸爸不喜歡你了麼?」

  「不是,爸爸最喜歡我了。」

  雲米認真的說,「他不讓我靠近,那是因為……反正不能告訴你,那是我的秘密。」

  「你的秘密?

  不是你爸爸的,是你自己可以做主的事情對不對?」

  雲朵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懷著一種欺負小孩的愧疚,引誘道,「如果告訴我,我就讓你爸爸明天喝兩瓶營養液。」

  「不騙我?」

  雲米心動了。

  「不騙你。

  除非你爸爸不肯喝。」

  「我說。」

  雲米猶豫了半天,剛要開口,忽然打了個哈氣,眼睛一閉,秒睡。

  雲朵看了一眼對面床上似乎睡得很沉的凌棄,心中無奈嘆息。

  讓人秒睡是精神力高手不難做到的事情。

  雲朵直覺認為這一定是凌棄乾的,反正不可能是她自己。

  他們父子究竟有什麼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呢?

  雲朵心中有困惑,卻沒有衝動的去折騰凌棄。

  她輕手輕腳將雲米的小被子拿出來,給他鋪蓋好,側身躺在了雲米身邊,拉過毯子將自己和兒子都蓋上,放空自己的大腦,很快也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她醒來的時候,手邊空空。

  凌棄已經起來,還在擺弄那個學習機,也不知何時將雲米抱回了他的床上。

  凌棄看雲朵醒了就說:「有什麼事問我就行,我能說的一定都告訴你。」

  「那你為什麼昨天避開雲米,不讓他靠近你。

  他是不是有什麼異能?」

  「他出生時並沒有被檢測出異能。」

  凌棄堅定地重複這個實事,琉璃色的眼眸對上雲朵,「小孩子不懂事,如果亂說了什麼,你也不要當真。」

  雲朵沉默不語,在腦子裡警告:不要強行對我用精神力,你身體太虛弱。

  我不追究你戴著項環為何還有這種能力,其他的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凌棄垂眸,長長睫毛微微顫抖,舔了舔昨天咬破至今依然沒有癒合跡象的嘴唇,聲音沙啞的說:「謝謝。

  有些事你會自己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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