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九環錫杖隨行晃動，佛者目露慈悲，身上的錦瀾袈裟亮起聖潔佛光碟機散森然魔氛。

  蘇霖手持佛禮，看向眼前種種不同的超凡存在，西方的狼人吸血鬼女巫到東方的妖魔鬼怪邪祟殭屍，簡直是恐怖片場原地取材的好地方。

  「我看各位也不像什麼好人，不如坐下來聽貧僧講經可好？」蘇霖略微遲疑，看向擂台上的其他人，誠懇說道：「這樣多少能少些罪孽，下輩子指不定能投個上四休三，不上早八的好胎。」

  「聽我女友說窮奇塔來了個她們東方神界的人形神果，吃下去就能獲得大量法力，應該就是你了。」一棵長著人臉的樹精化作金髮中年男子，嘴裡發出陣陣低笑。

  從感知來看，對方身上有充沛的神性力量，似乎是一位半神？

  「怎麼還有跨國植物戀？」蘇霖摸了摸自己剃乾淨的光頭，好奇道：「閣下女朋友什麼來頭.」

  樹精舔了舔舌頭，伸手攬過一名暗紅色衣服的老嫗，對方頭上插著銀質梳形首飾，駝背彎腰、老態龍鍾。

  老嫗一臉嬌羞，輕輕錘了一下樹精男子的胸口，「和尚，等會兒陪咱們去趟蘭若寺你就知道了。」

  老嫗嘴裡冒出男人的聲音，同時看向蘇霖的眼神閃過一絲貪婪，仔細望去還能發現其眼中正閃爍不明所以的光芒。

  「嗯？！」樹精男子不滿道：「有我還不夠，還要加這和尚一起？」

  宛若曙光照破蒼茫，九環錫杖驚濤一杖，將二者頭顱同時貫穿。

  一腳踢出破開音障，恐怖的衝擊波將樹精和樹妖姥姥的殘軀風捲雲涌般地掃到一旁，只剩兩株殘軀漆黑樹木扭動樹根著朝外跑去。

  「阿彌你個陀佛.」

  蘇霖拿出符紙燃燒化水之後朝自己眼睛裡滴了幾滴：「敢讓貧僧看這麼噁心的東西，活膩歪了你。」

  樹至少不能，起碼不應該，口味這麼重。

  別讓我在其他世界遇見你們兩個玩意兒.

  蘇霖口念靜心咒平復了一下，面帶微笑看向一名粉色長袍，外表妖艷詭媚，美麗無比的女子：「諸位施主請放心，剛剛只是突發情況，不要見怪。」

  「小女子婠婠，早就聽聞玄奘法師之名，今日一見卻與傳聞中有些不符。」婠婠露出嫵媚動人的笑容，目光集中蘇霖手中的九環錫杖上：「不知大師該如何普渡我們這群魔道？」

  「自然是以理服人，我看女施主很適合去我那大雷音寺當個菩薩。」蘇霖雙手合十，九環錫杖橫舉放在拇指上，抿嘴微笑。

  聽見蘇霖的話，婠婠白衣隨風、赤呈玉足、閃著黑瞳披著長發閃爍而出，貼近了蘇霖身旁。

  其發出如鈴悅耳的嬌笑，鼻息間傳來的陣陣淡香。

  婠婠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想要勾起蘇霖的下巴：「大師還真有意思，一點都不像這諸天城西遊記裡面那樣呆板.嘶，大師，你弄疼人家了~」

  她瞧見蘇霖扣住她的手腕，不慌不忙地露出戲謔的笑意。

  可漸漸地，笑容從婠婠臉上消失，因為她周圍的場景發生變化。

  漫漫飄落的大雪，躍馬橋旁，落寞將整個天空染成灰色。

  那英挺瀟灑，俊秀飄逸的男子挑起自己的下巴，說道：「你不是說過只愛我一人麼？那你跟那個和尚是怎麼回事？」

  「子陵！？」婠婠怔住了。

  她看見對方毫不留戀地鬆開手，轉身抱住在那橋邊等候許久，氣質超塵脫俗，背負長劍，一襲淡青長衫的英凜女子。

  「我寧願和伱重蹈覆轍糾纏千萬次，也不願意見你去愛別人。」徐子陵與師妃暄騎上同一匹駿馬，二人相互依偎，揮動韁繩：

  「你要好好生活，我也好好生活，在這欲望的武林亂世，各自安好。」

  「不！」

  猛然間，天空支離破碎，當婠婠回過神來時手中多出了一本經書，而自己方才遺忘的記憶也如碎片般回歸，連同那不甘和遺憾的心情一同.

  婠婠抬頭環顧四周，看向那名僧人向前走去的背影多了幾分無奈。

  天魔大法不起作用她是有預料的，卻沒想到反被對方扔進了幻境，像是體驗了一場真實無比的人生經歷，連自我認知都被融入其中。

  她看向手中的經書，只見上面寫著三個字。

  「女德經？」

  大威天龍大羅法咒世尊地藏般若諸佛般若巴麻空，各種佛門招數頻頻而出的蘇霖正在大開殺戒.普渡眾生。

  巫咒、毒術、降頭、鬼術、邪法、血魔法、古神囈語.各種攻擊打在蘇霖身上連防禦都破不了，甚至不受影響給對方來了一套連招。

  畢竟是魔道交流大賽，突然進了一個以和為貴的和尚，差不多就是直接在魔道面子上踩踏的程度。

  『唐三藏』肯定是優先的重點照顧對象。

  「所謂魔道，不過是外界強加在他人頭上的蔑稱。」一名長相清奇特異，臉盆寬而長的黑衣男子渾然不懼蘇霖的實力，踱步走出，傲然說道：

  「什麼是正道？什麼又是魔道？什麼是佛什麼又是魔？」

  「神仙佛陀高高在上，虛偽透頂，這位三藏法師不像是不為世事，不明情理之人，你又為什麼憑外表和修行之道認定我們是魔？」

  「若要以修行之道來認定，三藏你引人六欲，擾亂她人身心，殺性重到這種程度不也是魔？」

  一串佛珠打出，將蜂擁而至的各種魔物妖物打碎，登記在諸天城的參賽者還好說不會死亡，但那些被煉化或召喚出來的亡靈、殭屍、血裔之類的生物，紛紛灰飛煙滅，連影都沒有留下。

  「赦，天乘人身。」

  「斷，六道四生。」

  「心，持殺不悔。」

  「佛，戴罪而行。」

  數道佛印轟出，宛若在體驗割草無雙的蘇霖驟然將注意力轉向那名渾身上下冒著邪異與佛光的黑袍男子。

  如來神掌第一式·唯我獨尊

  蘇霖佛光大放，驅散黑暗，似蘊含著無數大道至理驟然轟出，而那名黑袍男子渾然不懼，同樣打出一道佛光浩瀚的佛印。

  二者相互碰撞，戰場之上瞬間清空了所有雜兵，整座加強後的洞天世界都發生的劇烈整動，有天崩地裂的徵兆出現。

  「阿彌陀佛，施主不懂，剛剛那只是波旬留在我上次身上的魔種被觸發了。」

  蘇霖搖頭說道：「我好歹也是大德高僧，身上有一點天魔的殘餘在正常不過了。」

  黑衣男子眯眼道：「波旬.」

  「小和尚你知不知道你眼前這位也是佛？」一名渾身散發恐怖血氣，腳下踏著滔天血海的英俊男子飛來，大笑道：

  「無天佛祖說的不錯，這些自詡為正道的修行者往往處事卑鄙下流，實則不過是一幫偽君子而已。」

  「你這禿頭小毛猴學了點本事就出來學人家除魔衛道，內心實則幻想功德加身，妄圖在這諸天成佛做祖。」

  說話間，血海里飛出諸多骷髏組成一個千米高的骷髏頭，居高臨下地俯瞰地上的蘇霖，一道道猩紅的血流化出諸多血靈，在蘇霖身旁環繞飛行的同時，試圖融入他的身體。

  不少存在站在一旁，也沒有趁機出手，而是冷冷地看著這個自稱要度化他們的佛門和尚。

  「幽泉，你過了。」

  無天揮手攔下那群血靈，朝蘇霖說道：

  「三藏，這裡有真正的魔，也有被製造出來的魔，哪怕這所謂的魔道交流大會，也不過是諸天城部分人因偏見締造的名字。」

  「佛法道法無正邪之分，我觀你有持罪殺生之願，你若是有心，不如隨我去靈山修行如何？」

  無天並不覺得眼前這個唐三藏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能打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跟自己世界那個功德佛一模一樣，不由升起了愛才之心。

  蘇霖將九環錫杖杵在地上，喘了口氣：「要不還是你隨貧僧去靈山修行吧？我封你當如來怎麼樣？」

  取經人這個專業不愧是諸天知名的香餑餑，走到哪裡都不用考慮就業環境和就業困難得情況，動不動就出現這種BOSS直聘。

  無天笑了笑，背著手圍著蘇霖轉圈，問道：「那三藏可否替我解答剛才的疑惑，你憑什麼認定我們是魔道。」

  蘇霖向是在詢問，卻又立刻自己作出了回答：「那種事情不是很簡單麼？」

  「什麼？」無天一愣。

  「因為貧僧喜歡。」蘇霖抬頭看了眼小嘴抹了蜜的幽泉，說道：

  「貧僧說你們是魔，你們就是魔，貧僧如果說你們是正道，那就是正道，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億兆佛光充塞了整個天空，整個幽泉血海與之相比猶如燭火爭輝皓月。

  清淨超脫的白蓮瓣瓣展開，一點點璀璨明淨的螢火從盛開的蓮台上浮現，逐漸構成一道巨大的身影。

  天佛無相法身神情無悲無喜，眼中卻滿是救贖之意，剎那間，手中佛印綻放出無邊無際的光明，唯我獨尊之意瀰漫天地。

  一掌打出，眾生禁法，幽泉宛若受到禁制一般，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直至大地深處傳來了沉悶轟鳴之聲，滾滾黑煙與血浪才試圖掙扎而出。

  「你」無天發現眼前的唐三藏有一點不對勁。

  「這點本事學人家出來混魔道？」

  清淨超脫的白蓮染上一塊不斷擴大的黑色，無悲無喜的佛陀法身嘴角揚起一絲弧度，森森魔氣環繞在唐三藏身周，他雙眼變得血紅，錦瀾袈裟之上有一張若隱若現的斗篷。

  「正道？魔道？佛魔.你們也敢成魔哈哈哈哈」

  蘇霖鼻孔噴出淡淡黑光，覆蓋住全身，極端寒冷之意與瘋狂衝擊著無天，但立刻便有一道黑蓮出現在其腳下。

  以儲備的神墓喚魔經和太古諸神魔功為肉身功法開始加載，再現此世全部之惡，啟動灰燼之翼的毀滅法則，釋放太初之光靈魂碎片中的混沌血之詛咒，使用虛數權柄構築神軀最後逆練如來神掌。

  「笑死人了，雜碎！」

  這一次，毫不掩飾的惡念如同懸在眉心的刀尖，在幽泉升起刺骨寒意的剎那，白蓮漆黑如墨甚至比無天腳下的黑蓮還要污穢深邃。

  黑蓮瓣瓣閉合，於佛陀手中形成一座無法窺探的佛國。

  純白的空間內，血海起伏，萬千生靈的哀嚎聲隨著浪潮此起彼伏。

  無天看著雙眸眼白全黑，血紅瞳孔的癲狂僧人從自己身旁走過。

  他朝後退了兩步，可那種極為誘人，仿佛世界最為甜蜜的能量，卻在驅使他忘記自身留在此地。

  無天捂著胸口，遏制瘋狂跳動的佛心，駭然地看著『唐三藏』捧著一顆血海中撈起的骷髏頭，瘋歇斯底里的大笑著。

  惡意殺意.

  最表層的惡業之下，還有什麼更為恐怖的東西。

  無天回過頭，卻發現四周一片白芒，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他凝視蘇霖瘋癲的身影，忍住了試探對方的打算。

  可這時，一道黑色的逆萬字符從蒼穹旋轉落下。

  像是有無數飛蚊結群而來，諸多蠕動的佛經文字從虛空鑽出，化作一尊尊口誦佛經的邪異佛陀，層層林立虛空。

  仿佛壓抑到了極致，無天能清晰感知到有什麼事物正從對方體內解開。

  「我來渡你成佛。」那『唐三藏』捧著骷髏頭走到從沸騰變得寧靜的血海中，留下血淚，口中輕輕呼喚：「說謝謝。」

  心神不知墜落何處的幽泉喃喃道：「謝謝.」

  逆佛之印蠕動浮現，混沌海洋與灰白霧氣吞沒殘留的一縷血色。

  恐怖.

  降臨了。

  「日行一善，功德又增加了。」

  蘇霖摸了摸腦後更加明淨的功德光輪，和煦地微笑道：「有空到貧僧的大雷音寺來坐坐，到窮奇塔找遮天商會。」

  無天接過對方遞來的名片，看了眼後面散去血海，一襲白色僧衣，不斷口誦佛經的幽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位小兄弟，你叫丹辰子對吧？法器都碎完了，該換新的了。」

  蘇霖輕輕在蛋殼一樣的空間上敲了敲，同時也解除了體內那些特效插件。

  「丹辰子謝過法師解救之恩。」丹辰子拜謝說道。

  要是你說話的時候不要隔那麼遠就好了。

  蘇霖搖搖頭，散去了這方臨時開闢出來的掌中佛國。

  出門在外會的東西多一點總是好的，多一個技能多一條路，指不定哪天比如這種情況就能用上。

  「Myname叫san zang，聽說你倆叫該隱和亞伯？」

  蘇霖朝外界唯二還在交戰的血族和狼人打了個招呼。

  「滾！我不信佛！」

  血蝠遮蔽了天空，從四面八方襲來，浩浩蕩蕩。

  「吼——！」

  兩者交戰在一起，交鋒之時的餘波讓天地只餘下黑白二色，萬物靜止，如同凝固。

  抬頭看向最高處，該隱畫出的巨大魔法陣召喚出一片星空，激烈震盪之下，一顆顆大星被牽引著朝此間落下。

  狼人始祖亦是高高躍起，從月光之下揮出了猙獰的巨爪，尖爪划過空間撕裂出長長的裂縫。

  「阿彌陀佛，最高的見面禮儀就是上來開大招」

  蘇霖撓了下腦袋，雖然不知道這個應龍塔的是什麼比賽匹配機制，但這個時候也只好抬起右手，指著天空喊道：

  「要有光。」

  應龍塔·魔道交流大賽區域

  茫茫一片白光閃瞎了諸多觀眾的眼睛，也包括剛剛抵達此處的康士坦丁和商月。

  管理人員剛要上前操作控制台，卻被北武真仙拉住肩膀。

  破碎的聲音愈發強烈，最後甚至發出了強烈的尖嘯。

  也就在這一刻，北武真仙手中的應龍塔令牌閃爍一下，半空中出現了一道旋渦，茫茫白光中似乎滲透出一些四散的星光，這些事物旋轉壓縮，被旋渦牽引入內。

  大約十來秒過後。

  擂台上出現了上百位早已倒下的參賽者，只剩為數不多的幾人在站在場上，而半空中，最後一縷光芒和破碎的空間被清掃乾淨時.

  一個背生六翼的俊朗僧人左右手分別拿著十字架和聖經，朝癱軟在地上的狼人和吸血鬼說著什麼。

  「跟我念阿門。」

  狼人和吸血鬼死死咬著牙，不肯開口。

  「阿門。」

  聲音從蘇霖身後傳來，他轉過頭，只見擂台下方，一名金色波浪頭的中性風白人女性張開雙翼，嘴角掛著微笑，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

  「你哪位？」

  蘇霖愣了愣。

  女人身旁，康斯坦丁將剛才沒拿穩的香菸重新放入嘴裡：「FK!」

  拿反的香菸在他嘴唇上燙出了泡，康斯坦丁低聲罵了一句，但也驚醒過來。

  「你不是和尚麼？！」

  康斯坦丁扔掉香菸似乎有些崩潰：「你怎麼會是一個天使？！」

  「貧僧不是跟你說過麼，我去西方留過學。」

  蘇霖一副你少見多怪的樣子，沉默了幾秒說道：「我是那一屆的優秀交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