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握劍不出

  第480章 握劍不出

  承天府皇宮御書房內,如今坐在這裡大庸天子已經成了一個鬚髮皆黑的壯年男子,近侍太監也已經換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雖然朝中重臣很多還是老班底,但天子身邊之人還是該換換,天子身邊的高手是永遠不缺的。

  實際上新天子很欣賞承天府衙的名捕蕭玉之,只是尊重承天府尹的意見,也尊重蕭玉之自己的意願,否則八成會把他提拔為貼身帶刀侍衛。

  「呼」

  處理了一批奏章之後,如今的天子此時揉了揉額頭。

  「陛下可要上點茶點?」

  「嗯。」

  身邊的太監立刻去吩咐了,而皇帝則皺眉看向桌案上的諸多未處理的事務。

  沒當皇帝前一直想著這個位置,當了皇帝之後,才知道這把椅子不好坐。

  繼位才一年,項子冀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無法做到父親那種程度。

  但這個曾經被先帝認為較為仁弱的皇子,其實心中也是憋著一股勁的,人畢竟不是爛泥,沒有人會甘於人後,哪怕是面對自己的父親。

  承興年間是天下所公認的盛世,項子冀不說狂妄到超越,但以弘興為年號也足以說明了他是一位有野心的帝王。

  不得不說,即便項屹總覺得自己的那些兒子還有諸多不足,但他的教育顯然是很成功的,能被他定為儲君候選的皇子個個都不是庸才。

  吃了點心之後休息了沒多久,立刻有外頭的太監匆匆進來。

  「陛下,鄒老都督求見!」

  一聽到這話,皇帝立刻皺起眉頭,他差不多能猜出老都督過來所為何事,這也是他困擾的地方。

  「讓他進來吧,還有,立刻去傳楚航、李謙、尤進、常子樂過來!」

  「是!」

  老都督鄒介如今隨著年事已高,似乎也變得更加固執,先帝在時可能還好,先帝死後的這一年則尤為嚴重。

  但老都督的威望太重,實話說新帝都不太壓得住他,又不好隨便撤了他,也只有請一些重臣過來一起商議,討論一個結果讓老帥心服口服才行。

  自草原汗國崛起襲擾邊關以來,尤其雷鳴大將以兩千匹敵數倍敵軍且追殺兩百里之後,軍中請戰之聲日盛。

  看來就連老都督也沉不住氣了。

  誰都知道草原汗國肯定是個威脅,皇帝自己也知道,甚至也一度動過念頭。

  但是私下也和諸多重臣商議過,也細細了解了一些軍中將領匯報的情況,知道兵戈不是輕易能動的,大庸看似國富民強,但準備還遠遠不足。

  思緒轉動之間,皇帝轉身望向懸掛在牆上的天子劍,此劍隨同那一卷易道子書法,都是父親所留,也是新皇喜愛之物。

  先帝已經打下了紮實的基礎。

  但還不是時候,用楚航的話來說,那些準備原本主要都是針對南晏的,對於草原遊牧騎兵則還有欠缺。

  更關鍵的是,大庸如今雖強,卻經不起兩面受敵,對草原用兵,南晏人可靠不住!

  這麼想著,老都督的腳步聲已經傳來,皇帝立刻正襟危坐等候。

  ——

  雖然年事已高但老都督走起路來健步如飛,絲毫不顯遲暮之態,入內則立刻彎腰施禮。

  「老臣鄒介,見過陛下!」

  「老都督免禮!」

  鄒介抬起頭看向皇帝,沉聲道。

  「陛下,您一定知道老臣此來所為何事,那兀薩爾汗國一群狼子野心之輩,該趁著他們立足未穩之際徹底剷除,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若坐等他們壯大,將來要付出更多代價!」

  老都督的軍事眼界還是在的,通過邊關所報和大庸的諸多信息,對這遊牧汗國尤為戒備。

  「老都督所言甚是,只是兵戈不可輕動啊!」

  「陛下!先帝改軍制,練新兵,設倉儲,富天下,大庸國富民強,如何不能出兵?」

  自同南晏修好以來,那所練新兵也已經安逸十幾年了,也並非所有兵士都有雷鳴大將統領之地那麼驍勇。

  這種話皇帝只能心裡想想,不好說出口。

  「老都督的心情朕理解,且先坐下稍等,朕已命人去傳幾位大臣,真要動兵則牽一髮動全身,不可不議!我們先聊聊各部將官吧」

  「是!」

  這本就是應有之義,老帥心中升起希望。

  沒坐多久,幾位重臣趕來,御書房中的討論之聲也響了起來。

  討論半日,最終卻只能熄了立刻動兵的念頭。

  軍士、後備、軍械、糧草以及鄰邦等等各種事項疊加下來,如今確實不易動兵,況且如今那草原人騷擾大庸邊關的力度大大收斂了。

  確實,大庸若不惜代價,完全負擔得起一場大戰,但卻並非必勝。

  「老都督,我大庸還不到那個迫切的地步,完全可以好好準備再動手!」

  楚航這麼說著,鄒介雖然已經明白這些道理,還是忍不住爭辯一句。

  「可是那草原人狼子野心,若放任他們壯大,屆時悔之晚矣啊!」

  皇帝此刻卻忽然從牆上解下天子劍,「砰」的一聲將之扣在御案上,也讓周圍大臣心頭一驚,還以為皇帝對老都督不滿。

  楚航等人剛準備解圍勸解,卻見皇帝看向老都督。

  「鄒老都督也太過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大庸國富民強兵精將廣,草原人會壯大,難道我大庸不會?他們個個上馬便能騎射,縱然兩三年後,也還是這個數,而我大庸亦可廣招士卒!」

  這話說的老都督都難以反駁,也似乎被天子氣勢所震懾。

  這一刻,皇帝的語氣才緩和下來。

  「老都督,兵事上,朕萬難與都督相論,但朕也還是有懂的地方的,兀薩爾汗國之所以能成,皆因草原部落求活,今日汗國之兵氣焰正盛,猶如擂鼓之刻!」

  「然以掠奪之利而聚,其心能齊多久?老都督放心,犯我大庸國境者,朕記著呢!」

  到此刻,皇帝心跳略快,亢奮之餘也明白自己是鎮了這老帥了,語氣也更顯從容。

  「誠如左僕射所說,步步為營慢慢準備,屆時縱然南晏亦有賊心又如何?大庸明明有必勝的條件,何必急於一時去冒險呢?老都督說,是也不是?」

  談論到這,沉默良久的老都督鄒介長嘆一口氣。

  「陛下所言甚是,老夫唉,只是老夫或許趕不上了」

  周圍臣子微微一愣,皇帝也是心中恍然,這一刻對臣子內心所思有了更深的理解。

  「罷了,只要大庸繁榮昌盛富強於天下便好.」

  這一句話,似乎是君臣之間洽談出一個好結果,實則是老都督同自己和解。

  老都督自統兵以來,經歷過大庸最黑暗最憋屈的年代,也沒有正正經經統領合格的軍隊打過什麼漂亮的仗,如今條件漸漸成熟,人卻未必等得下去了。

  習武之人身體自知,內力漸漸衰敗,也就沒幾年了。

  「陛下,請容老臣告退!」

  「好」

  ——

  月州元江縣處,易書元依然悠閒地生活在西河村中。

  哪怕不動用什麼仙道妙術,不掐算不起卦,易書元也知道天下變數將起。

  道理很簡單,正如此刻易書元和大侄子易勇安在河口垂釣,沒有魚兒上鉤自然會閒聊幾句。

  「大伯,您說這草原蠻夷真不是東西,竟敢一直襲擾我大庸國境,可苦了邊關的人啊,皇上怎麼不出兵打死這群大膽胡虜!」

  易書元掃了易勇安一眼。

  「出兵是你說出就出啊?」

  「唉我當然不行咯,皇帝行啊!還有那南晏賊子,聽說也不太安穩,都不是好東西!」

  易書元靜靜望著浮漂沒有說話。

  這弘興四年的初夏,就連自己這大侄子偶爾都會來一句「草原蠻夷」「南晏賊子」之類的話。

  在沒有電視和網絡的社會,這種情況在易書元看來,足以說明大庸已經完成了社會層面的心理建設。

  而這種特徵極為明顯的暗手,很像是楚航推動的手段。

  天子雖未動兵,劍卻已經在許久之前就拿起來了!

  草原人貪婪麼?確實貪婪,即便曾經在段嗣烈手中吃了大虧,收斂一段時間,但依然動作頻頻,後面更是加大力度,不只對大庸,對南晏那邊估計更甚。

  但或許在草原人自己的價值觀中不這麼認為。

  這一刻易書元雖然坐在河口享受村中寧靜,更沒有使用什麼仙法,卻有種遙望天下大勢之感。

  或許這才是大庸明宗皇帝渴望的隱士高人的感覺,而非曾經易書元那種些許誤會後的充愣之輩。

  「上鉤了,魚上鉤了,哈哈哈哈」

  易勇安興奮大喊,提著魚享受著溜魚的快感。

  大侄子打斷了易書元此刻對自己高人的遐想,咧咧嘴看著這一幕,這老小子一大把年紀倒是活得瀟灑。

  ——

  大庸各處自去年起,募兵的數量比往常多了不少,各地也悄然貼出募兵告示。

  這期間還出現了一些出人預料的情況。

  大庸朝的募兵是比較有傾向性的,一般會考慮地區人員的體魄和經濟民生等狀況。

  但是這一年中,多地的募兵點居然出現了不少嶺東青年,許多都是成群結隊從家鄉趕到募兵之地的。

  有相關的地方官員上奏之文中有云:軍設三萬人,一萬嶺東兵,問詢何出身,皆為良家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