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日月星辰同在

  第239章 日月星辰同在

  夜晚,稍稍喝多了一些的易保康和易勇安已經睡下,趙氏和李氏收拾完廚房也已經睡下。

  石生則在易書元的屋中打坐行氣,而灰勉已經竄得沒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去玩了。

  易阿寶的書房中,易書元在書桌上慢慢展開一幅字,正是此前裝裱完成的《乾坤變》。

  之前趕路的時候船上人多路上不便,馬車上晃晃悠悠一路攀談,在易阿寶看來是伯爺爺一直沒來得及細觀。

  實則易書元其實早已經看過,此刻只是擺在眼前再看看而已。

  「伯爺爺,您看裝裱得如何?」

  易書元打量著當初的留書,伸手輕輕觸碰上面一大片濃重的墨痕。

  「手藝不錯,你說有人要用金山銀山高官厚祿來換,為何不換啊?」

  胥子昌的那些承諾,易阿寶在路上就已經和易書元講過了,此刻後者略帶調侃的一問,阿寶當然是笑笑回答。

  「伯爺爺說笑了,其人言語太過荒謬,這等鬼話如何能信呢?」

  易書元微微點頭,卻忽然又道。

  「那麼若那胥子昌之言,至少有八分可信呢?或者說,其言可信以為真呢?」

  易阿寶微微一愣,皺眉沉默了一會。

  「動心了?」

  易阿寶撓了撓頭,也不敢瞞伯爺爺。

  「確實有一點.不過再想想,正如李夫子所言,這等條件太過有失人間公允。」

  「你和我一樣,小時候遇到個好夫子。」

  易書元再次看向桌上的這一幅字。

  易阿寶湊近幾步,也盯著字看了好一會才忽然又開口了。

  「伯爺爺,您把這幅字帶走吧,這本就是您的字。」

  易書元聞言既覺得有些意外,又感覺也在情理之中,有心動,但恐怕也會有一些懼怕。

  「倒也不必只不過確實少了點什麼。」

  說著,易書元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方淡黃色玉石所制的印章,他將印面朝上,向著上頭哈了一口氣。

  「嗬」

  易阿寶似乎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伯爺爺一口氣哈出,原本暗淡的印面都鮮艷了一些。

  隨後易書元手握印章向著桌上字帖的空白處落下。

  「啪~」

  印章與紙面一觸即分,紅印呈現的是「易道子」三個古篆體。

  這一刻,《乾坤變》字帖在阿寶眼中依然是神乎其技的書法妙筆,其上存神留意不展氣數。

  「好好收著吧,以後究竟如何處理全憑你們心意,我還是那句話,別賤賣就行了,好了,早點睡。」

  說完這句話,易書元便到了書房門前,開門準備離去。

  阿寶趕忙又喊了一聲。

  「伯爺爺」

  「還有什麼事?」

  「呃,我有幾個同窗好友,很想要您的字那個,您方便的話」

  易書元笑了笑打斷了易阿寶。

  「阿寶,伯爺爺的字也不是隨便送的,伱那位老夫子,我倒是可以寫一幅字給他,嗯對了,明天一早我會進山去,或許會待兩天,你爺爺找起來就如實說好了。」

  言罷易書元才出門離去了,只留下易阿寶在書房中東想西想。

  易家宅院中還專門為易書元留了一間臥房,如今自然也是住這裡。

  不過在進門以前,易書元抬頭看了看天空,心中也嘀咕了一句。

  這曹玉高在搞什麼鬼?

  ——

  雖然是在村中,但畢竟沒有到真正需要早起貪黑農忙的時節,天蒙蒙亮的時候村中人也都在休息。

  易書元和石生起得比別人都要早,尚未日出之刻已經到了闊南山的南山崗上。

  易家二老的兩座墳冢顯然是被修繕過的,易書元站在墳前,明知父母早已經魂魄不在,卻還是分別向兩墳作拜。

  石生和灰勉一人一貂也跟著一起作拜,後者還低聲對著石生道。

  「這世上能受得起先生一拜的,估計也只有墓中父母了.」

  片刻之後,易書元走向東側那塊山石,石生和灰勉也趕緊跟上,天邊一道金線不斷延展。

  朝陽正在緩緩升起,太陽華光照耀大地,落在南山崗上,給易書元和石生帶來一陣暖意。

  「朝陽如火,沐身如水,石生,你天賦親水,卻也要懂得水火交融方能鑄就仙基丹爐。」

  石生看著東方的太陽,一會之後閉上眼睛,恍若真的能感覺陽火沐浴到身上,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向身後,除了師父外已經多了兩個人。

  「哦,醒了!」「不過短短這麼幾年啊」

  黃宏川和老松的話帶著各自的感慨,顯然在石生靜定之刻,他們早已經來了。

  石生好奇地看著兩人一個看著好像是普通農人或者樵夫,一個也像是高齡老丈,但這兩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石生,這位是闊南山神黃公,這位是山中的松老。」

  石生趕緊行禮。

  「石生見過山神大人,見過松老!」

  「哈哈哈哈哈不必多禮」「娃娃,回來就好!」

  幾人也不再多說什麼,既然石生已經醒了,便一起走向山中深處。

  跟在師父身邊的石生走在這闊南山中,總有一種特別舒心親切的感覺,並且每一口呼吸都特別舒適,好似靈氣都帶著清甜。

  等靠近了那一條山中小溪,更是讓石生覺得如同回了家一樣。

  走著走著,石生就離開了易書元身邊,小跑著奔向了小溪,仿佛那般就能帶給他一種歡快的感覺。

  也不管現在的天氣水涼不涼,石生脫掉鞋子捲起褲腿就沖入了溪流中,在歡聲笑語中拍水玩耍。

  「唧唧~~」「唧唧~啾~~~」

  山中有幾隻飛鳥在周圍盤旋,又有幾隻落到溪邊枝頭。

  「哈哈哈哈哈下雨咯.下雨咯.」

  石生歡笑之中,用雙手捧著將溪水往天上潑,隨後溪水如雨落下,他口中也喊著「下雨」。

  本就是雨水節氣之後,如今尚有若即若離的「雨水」劫數,隨著石生潑水歡笑,天空中原本薄薄的雲層居然慢慢厚了起來。

  正在小溪附近到處亂竄抓魚逮螃蟹的灰勉也不由抬頭,一滴滴細雨從天空落下。

  「真的下雨了?」

  石生驚叫一聲,玩水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不光灰勉意外,就連黃宏川和老松都很詫異,尤其是後者更忽然明白了什麼,多少露出幾分羨慕。

  也就只有易書元毫不意外,反而面色平靜地說道。

  「石生,你可以鑄仙基了,便在這溪流之中吧!」

  「啊?」

  石生呆呆看著易書元,卻見後者微微點頭,頓時面露欣喜,躬身作揖。

  「是師父!」

  既然師父已經這麼說了,那石生便毫不懷疑,實際上此刻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自身靈台清澈氣數通透。

  話音落下,石生趕緊將身上的外衣脫了扔到岸上,只剩一個肚兜後直接在溪流中走動幾步,隨後在一個位置盤腿坐下,正是當初山石和小魚所處的地方。

  在石生坐下後不久,山中靈氣流動和天空水氣的動向已經隱約有一種風雲匯聚的感覺。

  黃宏川不由皺起眉頭。

  「鑄就什麼仙基的動靜這麼大?」

  「也不只是他的動靜,也有我的。」

  易書元看向不遠處的地面。

  「灰勉。」

  「在呢先生!」

  「為石生護法。」

  話語間,易書元已經把撫尺丟了過去,灰勉接住之後也不多話,跑到石生附近凝神駐守,以防外魔侵襲。

  而易書元則已經取出了一幅畫卷。

  「黃公,先行會知你一聲,易某要借闊南山山勢一用。」

  「可需要黃某助你?」

  借山勢這種話易書元敢在一個山神面前這麼說,也算是很信任自己了,黃宏川也不小氣。

  「請兩位助我融銅鑄爐!」

  下一刻,易書元手中畫卷展開,山河社稷圖在升天的時刻仿佛在虛實之間無限延伸,剎那間融入整個闊南山,甚至是四野各方。

  「刺啦~」

  摺扇展開,一口銅棺「咣當」一聲砸在了地面。

  還在驚愕於剛剛法寶的黃宏川和老松相視一眼,各自退開幾步,而銅棺已經在易書元念動之下逐漸升空,直至周圍的樹梢。

  身邊的酒葫蘆開嘴,飛出一縷帶著暗紅的酒水,流動到銅棺邊上環繞之刻已經燃起熊熊烈火。

  酒葫蘆與易書元意境丹爐於意中互通,本就映照內外,此刻引出的火呈現暗紅,簡直如同意境之中的爐火。

  一旁的兩人又對視一眼,各自施法,既然都不擅長御火,便將法力融入易書元的仙術之中,至少也有幾分助力。

  只是這一刻,易書元心念微動,借法於旁人,摺扇輕輕一扇,火勢轟隆一下騰起十丈之高,法力沒有絲毫損耗,火焰更是猛烈了不知道多少。

  天空落下的雨還沒到這一片山域就已經徹底被蒸乾,下方溪流之中也被映得一片火紅,而石生閉目凝神,好似完全沒有感覺到上方的炙熱。

  或者說他感覺到了,身下是冰涼溪水並且水氣環繞,上方是無窮炙熱,火焰蒸騰,正印了內外相通,於其身中意境之內,水火陰陽之勢也受外部影響逐漸分離

  空中那銅棺雖然奇特,但顯然並不善防護,承受不住這種非凡之火的煅燒,正在快速變形。

  易書元恍若能感受到石生意境之中的變化,外顯之像能助石生內化,而石生身內之動,同樣能助外像。

  「嘩啦啦啦.」

  山中水氣躁動,但黃宏川只覺得這水氣的量遠超闊南山該有的,根本不合常理。

  難道和那張驚鴻一瞥就消失的畫有關?

  老松心中同樣驚疑不定,他對於仙道了解更少,只有不斷送出法力並且耐心觀看了。

  易書元可沒有那麼多想法,他現在除了關注石生,就是丹爐,外部丹爐的變化在一定程度上能對照石生的變化,就好似能直接看穿石生此刻驚濤駭浪般的意境天地。

  陰陽所匯,融銅鑄形!

  天空中的銅棺不斷融化,形狀也逐漸改變,但不論怎麼變,易書元都小心控制,不讓其內那股孕育純陰的氣數泄了。

  星斗顯現,匯聚此爐!

  天空明明在下著雨,但在黃宏川等人眼中,天空居然昏暗了下來,更是浮現出漫天星斗。

  這不是易書元能同時移星換斗和日月顛倒,而是藉助山河社稷圖,達到類似天罡變的效果,甚至天空星斗月華,都是葫蘆中數年來不間斷吸收的所有留存。

  而日華則本就有之。

  這便是欺騙天數,也是蒙蔽天機!

  「咔嚓——轟隆隆——」

  明明還沒到驚蟄,天空卻炸響雷鳴,閃電照亮夜空,呈現出奇異的畫面。

  此刻的闊南山,下有無窮水氣匯聚,上有一團熊熊烈火。

  天空呈現日月星辰同在,並且還有雨雲和電閃雷鳴,分不清是星辰墜落,還是入了幻境

  黃宏川心中震動,他忽然覺得好像自己已經不在闊南山了,可那份山勢牽連的感覺卻明明沒有改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