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隨心而幻

  第168章 隨心而幻

  楚航雖然宿醉昏沉,但這會已經清醒了不少,他跑得是沒有平常快,卻也不算慢。

  只是不論楚航怎麼跑,總是無法接近前方的易書元,眼看似乎要越來越遠,就只能更加賣力。

  這會楚航心裡已經十分清楚了,這是易先生故意的。

  易先生本就不是常人,這如果追不上,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見了!

  楊本才和其他人起初是這麼看著,但忽然發現楚航追著那易書元,向著官道方向去得越來越遠了。

  「唉?楚兄?」「楚兄——」

  「越來越遠了!」「走走,跟上去看看!」

  剩下四人要小跑著過去,但他們速度更慢,同楚航也越來越遠,很快就遠遠只能看到楚航的一個背影了,更別提易書元了。

  包括楊本才在內的四人追了半盞茶的工夫就受不了了,紛紛在附近坐下來休息。

  「嗬,跑不動了!」「楚兄怎麼跑這麼快啊?」

  「不行了不行了,歇會」

  「哎呦,我得躺會」

  這會港城和府城看著近在眼前,其實已經離開了有一段距離了,天色也已經徹底亮了。

  周圍有附近的鄉人肩挑手提或者推趕車馬去城區集市,路過這群儒生紛紛露出好奇地眼神,這會他們一個個可毫無斯文可言。

  但是楊本才等人能休息,楚航可不敢休息啊,他現在心中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如果自己停下,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易先生了。

  「易先生——嗬,嗬嗬.先生留,留步,嗬嗬,嗬嗬」

  楚航的呼吸聲就像是抽拉著一口破洞的風箱,他已經汗流浹背浸濕衣衫,腳步也重歸踉蹌

  「先生,再跑會,再讓他跑會,他馬上就要摔了!」

  灰勉注意到自家先生的腳步已經變了,看似步子不變實則速度已經放慢了。

  好似灰勉能言出法隨了,它話音才落,楚航就前腳絆住了後腳,一個凌空前撲就「嘭」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哎呀先生易先生.嗬,嗬,嗬.」

  楚航掙扎著想要起身,他完全是憑著一股心裡的勁在追了,身子早就沒了力氣,這會摔倒了就根本起不來,不由有些悲哀感。

  追不上了,追不上了.

  「這位後生,你怎麼了?」

  有去往府城的鄉人老漢路過,將楚航攙扶起來,卻發現他的兩條腿都在打著擺子。

  「來來來,坐下坐下!」「喝口水!」

  「嗬,嗬,嗬」

  楚航坐在官道邊的樹下,都顧不上說謝謝,雖然伸手接過了老漢的水,眼睛卻看著官道的方向。

  但易先生的背影已經遠去了,再細看人根本已經走沒影了.

  走了,已經瞧不見了。

  此刻楚航才對著儲水的竹罐仰頭痛飲。

  「咕,咕,咕」

  水都順著脖子浸入衣衫,一口氣喝了大半罐之後,楚航才放下罐子。

  「嗬,嗬,嗬多謝老伯」

  楚航感激地將罐子交還給扶自己起身的老漢,想要站起來,但雙腿酸軟顫抖不停,根本沒勁起身,遂只能坐在地上拱手致謝。

  「多謝老伯,嗬,嗬,嗬,這一口水救了我的命啊」

  老漢拿著竹罐看著儒生搖著頭。

  「你這後生,跑這麼急做什麼?」

  楚航這會氣息已經緩和了一些,雖然依舊很喘,但說話的時候能儘量克制了。

  「唉,老伯你不知道,我,我這是,唉,不提也罷.」

  楚航這會也顧不上什麼書生的斯文了,衣領扯松,抖著衣襟給自己降溫,視線依然不停望著易書元離去的方向。

  而在楚航身邊,那個遞水的老漢已經解除了幻化,變回了易書元的樣子。

  「老伯,您」

  楚航正想對著老漢再說點什麼,這一回頭神情就愣住了,呆了一小會之後臉上逐漸露出狂喜。

  「易先生?先生您回來了,那個老伯呢?」

  楚航立刻尋找著周圍。

  「剛剛還」

  話到一半,楚航已經反應了過來,看向站在身邊的易書元,不由又咽了一口口水。

  「易先生,剛剛那老伯,就是您對不對?」

  「吱吱吱」

  楚航看向聲音的源頭,發現易書元肩頭趴著一隻小動物,此刻正「吱吱」個不停,聲音急促好似笑聲。

  「哪有什麼老伯,不過是伱心中渴望有人在此刻拉你一把罷了!」

  確實,剛剛的老漢是易書元幻化的,但不得不說也有幾分應了楚航心念,所以變成了這樣一個符合楚航期盼的,老實憨厚又熱情的老漢。

  這倒不是說易書元會讀心術,而是應感隨心之變而已,也是自身仙法在運用中一種自然而然的提高。

  但這話在楚航聽來就是承認了,心中好似炸響驚雷,想要起身卻依然站不起來,只能不斷拱手。

  「先生,易先生,我知錯了,我知錯了,日後一定,一定戒酒!今後一定用心苦讀,一定不負爹娘和舅舅的期待!」

  易書元笑了笑,因為自覺道行又略有進步,所以心情也好了幾分,否則可不會這麼快現身。

  「酒醒了吧?」

  「醒了醒了,早就醒了!」

  看到易書元的笑容,楚航心中才鬆了一口氣,一邊回應,一邊用袖口擦著臉頰。

  港城外官道的路邊某處,楊本才等四人還在這裡歇著。

  「楚兄還沒回來呢」

  「是啊,要不咱們過去看看吧?」

  「嗯!」「走走,還是得去看看!」

  四人也還算不是那麼沒心沒肺,有力氣了便都站了起來,向著官道方向走去。

  不過走了一小會,就見到楚航和易書元從遠處走了回來,四人心中頓時都鬆了一口氣。

  ——

  易書元的樣子其實是較為出眾的,不光是本身樣貌不算差,主要也是那一頭花白的長髮結合其樣貌就顯得有些惹眼。

  但即便立於大街人群之中,絕大多數的人卻往往容易忽略易書元的存在。

  這倒也並非易書元故意的,蓋因為清氣自生,會分開污穢駁雜氣數,自然也使得常人難以注意。

  也就易書元有意,或者一些特殊的人以及特殊的情況之下,才容易牽動注意。

  所以即便此刻成天府城內外依舊有一些侍衛和高手暗中尋找易書元,但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發現他的。

  挨著貢院的幾條大街,被京城人士稱為貢士街,依照方位分東南西北。

  此刻貢士南街的一家普通飯館內,連同易書元在內的六人在角落坐成了一桌。

  葷素菜餚點了八個,飯桶則就擺在桌角,除此之外倒是並沒有點酒。

  「諸位,我們相識一場也算有緣,今日這一餐就算是相互餞別了!楚某以茶代酒,先干為敬!」

  眾人也紛紛舉杯。

  「三年之後,京師再見!」「不錯,苦讀三年,我等京師再會!」

  「我打算在京城租一處房子,就在這裡讀三年書!」

  「如此的話,我也正有此意,不如同住?」

  「孟兄若是不嫌棄,小弟當然沒有意見!」

  「來來,幹了!」「干!」「易先生也請!」

  「對,先生!」

  五人此刻言語真摯舉杯相邀,易書元也端起茶杯,同幾人一起飲下。

  隨後眾人也紛紛落筷子,開始享用這一頓午飯。

  飯後,惺惺相惜的幾人又是一番感慨惜別,相約三年後一定要再會,這一起光顧十三樓坊的交情看著似乎很鐵。

  最後出城的時候,只剩下易書元、楚航和楊本才,至於楊本才為什麼也在,答案就只有一個,順路。

  從京城到長風府,再從那邊坐船或者直接步行趕路都要划算得多。

  在京城這邊很多人簡直漫天要價,而京城物價也讓楊本才不可能在這住三年等待下一次會試。

  對於楊本才同行一路,楚航和易書元自然沒什麼意見,兩人對楊本才也算了解了,知道他就是這性格,但人倒是不壞。

  楚航雇了一輛馬車載著三人離開京城,出城的時候兩個落榜之人還有些不舍地看向後方。

  殿試在即,也不知道誰是今年的三甲,或許會是時念東吧?

  易書元也在回望京城,他其實對當今皇帝的印象還不錯,所以大概也能清楚至少這一屆科舉,基本是真才實學之輩能位列三甲。

  大概也就是那幾位吧,那一夜爭艷廳里見過好幾個,還有一個試圖來搭過訕。

  ——

  大庸天下劃分十二道監察,行政上則實行州府制,州城下轄著各縣,而府城則不分管。

  除了京師承天府外,挨近的較近的長風、東陽二府皆為京師直隸,所以楚航才會對他人說自己也算半個承天府人。

  不過長風府雖然看似和承天府挨著的,但中間的路途卻並不算太近,本身長風府就是大府,算是京師等周邊區域內有數的產糧區,轄境比一般的州域還大。

  官道還要經過大片山野之地,算是延山山脈的延伸。

  所以即便雇了車馬,但這種慢慢悠悠比人小跑快不了多少的車速,起碼要個三五天才能到。

  車子搖搖晃晃的,但官道也算平整,不算太過顛簸。

  車內的楊本才從書箱裡拿出褥子,墊在那蜷著身子睡覺,楚航靠著一側打瞌睡,只有易書元取出了此前煉製的書冊,用筆在上頭寫著什麼。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易書元還來不及一一記下,現在算是慢慢補上。

  「嘚嘚嘚嘚.」

  車夫是個中年漢子,十分愛惜馬力,趕車都不捨得大喊的樣子。

  易書元聞聲看向掀開一半的前簾,能看到車夫的背影和車外的部分風光。

  午後才出發的,尋車和購置吃食又耽誤了一些時間,到現在感覺沒走多久的路,天色就已經開始昏暗了下來。

  「公子,先生?」

  車夫叫喚兩聲回頭看看,起初只有易書元在望向自己,這會楚航也揉了揉眼睛看過來。

  「天快黑了,前頭驛站到不了,我看咱們就近找個地方將就一晚上吧,現在天也不冷。」

  「啊?」

  楚航一下清醒了,坐正了質問車夫。

  「我說老哥,你不是說以前走這道,一般天黑前都能到驛站的嘛?」

  「唉,馬老了,沒有以前步子利索了」

  易書元看了看車頭的老馬,沒等楚航再抱怨便點頭說道。

  「好吧,就在附近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吧,延山邊上也沒什麼豺狼虎豹。」

  說著,易書元便不著痕跡地收起了書冊,也將吟塵變回了摺扇,同時挪動身子到車前,隨著車夫一起下去了。

  楚航則在那邊小聲碎碎念。

  車夫牽著韁繩領著馬車離開官道,易書元也在邊上走著,望向前方,已經是一片山巒。

  「先生,有個荒廢的屋子,我們這些車行的人有時會在這裡過夜,能避一避風雨。」

  易書元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車夫示意的方向。

  因為楚航和楊本才都管易書元叫先生,再加上易書元的樣貌舉止,車夫便覺得這是長輩,也跟著叫先生而不是公子。

  車馬牽行了一小段距離,果然見到了山腳下的一間屋子,雖然陳舊,但頂是磚瓦,不是那種土培茅草屋子,還有一個柵欄歪斜的籬院。

  近處樹木三三兩兩,院子周圍荒草叢生,但所幸院內還算整潔。

  馬車牽入院子,車夫一邊找了個地方栓韁繩,一邊吆喝著。

  「兩位公子都下來吧,將就一晚,明日早起!」

  而易書元已經走到了院中一角,那邊有一座寬高都只有手臂那麼大的小廟,廟裡面坐著一個泥菩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