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她想說的
「莫非……身為太后,暗下養上個把面首,十分稀疏平常嗎?」
少年臉上不見了笑意,語氣頗為認真地問道。
為何方才他竟從小皇后的語氣中聽出了極『理所應當』的感覺?
張眉壽神色一滯。
「倒也稱不上是稀疏平常,我只是隨口一提罷了……」
見對方沒接話,她頓時更加不自在起來,就解釋道:「我可正派著呢……再者道,我那時焦頭爛額,哪有這等閒心?」
她說罷這句話,悄悄去留意對方的反應,卻見對方的神情似乎仍沒有鬆緩的跡象。
「只因沒有閒心,故才騰不出手去養嗎?」少年聲音依舊溫潤如常,卻似乎格外執著於這個話題。
「……」
張眉壽心底一驚,遂意識到事情的不同尋常。
短暫的驚詫之後,卻頗為想笑。
她忍住了,並一本正經地說道:「養面首這種事情,自然也得挑些合眼的。然而照多了鏡子,又見慣了殿下,自然是由奢入儉難了。」
少年一怔之後,到底沒繃住就紅了耳朵。
他輕咳一聲,道:「照此說來,你見慣了蒼家公子,想來我也不過是由奢入儉的後者罷了——」
張眉壽聽得險些愣住。
怎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我倒覺得殿下更好看些呢。」她輕聲說道。
咳,畢竟阿鹿再好看,日後也是旁人家的,眼下還是顧好自家為妙。
不過……她倒是頭一回見面前這人這般孩子氣的模樣。
孩子氣的某人,在聽到這個答案之後,眼中隱隱露出了笑意來。
「我亦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他端起茶盞,很快恢復了雲淡風輕的仙人模樣。
張眉壽見狀,忙將話題扯正:「那殿下可知煒兒的生父是何人?」
這是極關鍵的一點。
祝又樘卻是搖頭。
「前世暗查了許久,所獲不多。」
起初先從宮中排查了一番,因此幾乎可以肯定對方是宮外之人。
而越是難查,往往便意味著真相越是驚人。
「待瑜妃向我道明她懷有身孕時,已是不易落胎,貿然服藥,會危及性命。她彼時哭著求到我面前,百般愧責——」祝又樘說起這些,語氣中並無波動。
對方自認是看準了他的仁心和知恩,實則他當初是抱著想探明對方真正的意圖,才准允她將孩子生了下來。
毫無戒備的仁心,無疑是害人害己的,這一點他向來清楚,也界限分明。
可瑜妃卻混為一談了。
至於後來煒兒被送到皇后膝下,一則他的確有意藉此消除小皇后的壓力——畢竟這孩子,遲早是要被送走的,彼時在榆木腦袋般的他眼中,並不會真正影響什麼。
二則,也是欲迷惑對方,藉此引出那背後之人。
可剛查到些許線索,就因煒兒的離世而中斷了。
「孫氏不曾透露孩子的生父嗎?」張眉壽問。
「不曾。」
祝又樘回憶著道:「起初我只是派人暗查,並未驚動於孫氏。後來煒兒走了之後,便等同是將她暗中軟禁拷問了。」
不再讓小皇后去給對方請安,確是當真不願小皇后被遷怒,再置身危險之中。
「可使了諸般手段,她始終不曾透露半字。」
張眉壽聽到此處,眼神動了動,道:「但這一回不同了——」
這一世,雲妃活了下來。
瑜妃若當真是懷揣野心之人,欲日後穩坐太后之位,那麼雲妃就成了她最大的絆腳石。
前世沒有雲妃這個阻礙,她只需靜候祝又樘登基便可,無需去做太多,自然就不會露出破綻。
可一旦需要出手,必然多多少少就會暴露出自己想要隱藏的秘密。
祝又樘點了頭。
「如此說來,先前在開元寺派人刺殺雲妃娘娘,及下蠱之人,極有可能就是孫氏?」張眉壽問。
「正是她所為。」祝又樘語氣篤定。
這件事情,他一早便確定了,只是無法尋到確切的證據,而之所以未曾戳破,是想藉此來查清上一世的疑團。
近日,果真叫他查到了新的線索。
雖說還需要去印證,但瑜妃此番命人下毒暗害母妃失敗,必會心生戒備。
所以,不必再等了——於此時收網即可。
祝又樘便將瑜妃在咸福宮安插心腹的事情,也一併說給了張眉壽聽。
張眉壽皺眉道:「她娘家並不顯赫,何來這般手筆——」
這話雖像是在問,可語氣里卻並無疑問。
很顯然,瑜妃背後另有同謀,且這同謀,必然極有手段能力。
而對方的身份,與煒兒的真正來歷,怕也難脫干係。
「如今尚在追查。」祝又樘語氣平靜,並不著急於此。
許多事情,越是著急,越容易出錯。正如對弈,且一步步去走便是了。
張眉壽也明白這個道理,只又提醒道:「或許,該從瑜妃有可能懂得巫蠱之術這一點去入手。」
雖說那蠱並不算十分高明,但卻也不是尋常人能觸及到的東西,更何況瑜妃身處深宮之中。
「繼曉暗中一貫有以巫蠱之術控制門下弟子之舉。」她又說道。
祝又樘點頭。
「這條線是該細查。」
他說著,眼中泛起笑意。
他能察覺到,如今小皇后在盡心幫他。
那條他無聲無息獨自行走了兩世的路,眼下似乎開始變得有生氣了。
此時,卻聽身側的女孩子忽然問道:「殿下,上一世,孫氏當真是病故嗎?」
那時他正值病重之時,可宮中卻先一步傳出了太后崩逝的消息——
祝又樘未有答是或不是,只道:「到底無力再查了,再留下去,恐會給你和照兒留下後患。」
而那時該斬斷的威脅,都已盡數斬斷了,那未解開的謎團也難再成氣候,且他又另囑託了心腹暗中留意保護——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始終放心不下。
「後來也還算平靜。」張眉壽看著他,認真道:「多謝你暗中替我和照兒那般謀劃。」
她知道,他所做的必然不可能只這一件事——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他做下的,定比她能想到的還要多。
但他從來不說。
未重生前,她一心想著,若能有機會再見,她定要痛罵他一頓。
可眼下,看著面前的少年,想著他所背負、所經歷,所做下的一切,她最想說的卻是另外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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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