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入戲太深

  第559章 入戲太深

  「你們喊既安什麼?」宋氏上前拉起一個兒子。

  「母親,這是……太子殿下!」張鶴齡連忙糾正道。

  母親要是再這麼喊下去,可是大不敬,要殺頭的!

  見兒子誠惶誠恐的神情不似作偽,幾人一時皆有些亂了心神,張巒大步走向祝又樘,滿面震驚地道:「……這倆小子怎麼忽然說起了胡話來?」

  自家的兒子是不是在說胡話,這等問題自然用不著去問祝又樘一個旁觀者——他這麼問,不外乎是出於印證,想從對方口中聽到絕對的否定。

  可事實卻不遂人願。

  少年也站起了身,看著眾人,緩聲說道:「方才正要說——晚輩的父親,正是當今聖上。」

  「……」

  張巒腳下一顫,只覺得一股熱血從腳底直衝而上,直叫他有著一刻的眩暈。

  他聽到了什麼?

  既安親口說自己是當今聖上之子?

  宋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丈夫的胳膊,一雙眼睛卻是驚駭地看向面前一臉慚愧的少年。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對!

  若真是當今太子……那這孩子一直慚愧個什麼勁兒?

  不知道的,單看這幅神情,還要當他是死囚犯的兒子呢!

  張敬則詫異地問道:「此言……當真?!」

  他忽然想到了昔日學生謝遷的一句話——常出入貴府的朱姓公子,倒與當今太子殿下很有幾分神似。

  當時他還覺著原本謹慎的一個人,怎麼忽然說起這般容易叫人抓話柄的胡話,於是便倒過來提醒對方於官場之上,切莫浮躁。

  如今想來,莫不是……隱晦的提醒?

  張敬目之所及,只見那氣度不凡的少年點了頭。

  「孩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張老太太腳步有些虛浮地走上前兩步,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祝又樘。

  已然被父母拉到身後的張鶴齡和張延齡暗暗交換了一記心神。

  祖母果然還是祖母,哪怕嘴上說著『這話不能亂說』,可卻已經十分講究地將稱呼由『既安』換作了『孩子』!

  「晚輩之前多有隱瞞,不敢求得諒解,今日只為賠罪罷了。」少年朝著眾人深深施禮,態度誠懇。

  「等等……」

  張巒拉開妻子,堪堪避開了這一禮,神情有些恍惚地道:「先等等……」

  誰都先別說話!

  說著,面向廳外:「范九……去請王大人、蒼千戶過來!」

  范九連忙應下,快步去了。

  「伯父伯母……」祝又樘看著受驚的眾人,勸道:「不如坐下說話。」

  「不、不必了……」張巒有些驚魂未定地搖頭。

  這一刻,他下意識地想將面前少年的話當成假話——可僅存不多的理智,卻叫他越想越覺得竟是……不無可能!

  超乎常人的眼界學識、出類拔萃的談吐舉止,甚至是儀態氣度……

  還有那些一直埋在他心中的疑竇,此時竟是同那個驚人的身份,全然契合上了……!

  此時,廳外傳來了腳步聲響。

  王華疾步走了過來。

  他倒不是范九請來的,而是自己過來的——昨日從兒子口中得知太子殿下有意親自登門說明身份的消息之後,他便琢磨著要來一趟張家了,可萬萬沒想到太子殿下來得如此之快!

  這下完了……他顯然已經錯過了先一步坦白的機會。

  「王兄!」

  張巒下意識地迎上前,正要說些什麼之際,卻見好友神態恭謹地朝著站在那裡的少年行了禮。

  「微臣叩見太子殿下。」

  張巒赫然瞪大了眼睛。

  「王大人,你這是……」

  「張賢弟,此乃當今太子殿下。」王華微微嘆了口氣,語氣愧疚地道:「是做哥哥的瞞了你。」

  「……」

  張巒身形僵硬,一時連呼吸都窒住。

  那種頭頂充血的感覺,好像愈發嚴重了。

  他覺得自己需要緩一緩,可根本緩不下來……

  「老太太!」

  蔣媽媽陡然驚呼出聲。

  眾人連忙看去,只見張老太太昏倒在了椅子上,蔣媽媽想去扶,可奈何抖得如篩糠一般,根本扶不得。

  「快去請傅大夫!」

  祝又樘立即正色吩咐清羽。

  張敬還算冷靜,指揮著幾名丫鬟婆子,將老太太扶去了隔間。

  待從隔間折返,便衝著祝又樘撩袍行了大禮。

  「數年來,皆怪草民等有眼無珠,諸般怠慢了殿下,還請殿下降罪。」

  張巒艱難地轉動脖子,看向自家二弟,張口欲言,卻未能發出聲音。

  張敬低頭嘆了口氣。

  他知道大哥的想法,大哥必是在驚嘆於他的承受能力。

  怪只怪,大哥入戲最深。

  付出的感情太深厚,得知真相時自然更加難以接受。

  「張二叔言重了,此事本就是我隱瞞在先,焉有無故降罪的道理。」祝又樘伸出一隻手,傾身去扶張敬。

  張巒卻緩緩抽出了被妻子攙扶著的手臂,轉身朝著廳外走去。

  「張賢弟……」

  王華見狀不妙,連忙跟上。

  張賢弟家中可是有著受刺激發瘋的病史!

  「噗通!」

  剛跨出廳門的張巒,身形一晃,便重重倒了下去。

  「大老爺!」

  「張伯父——」

  「大哥!」

  下人忙去攙扶,眾人圍上前,一時情形變得混亂。

  ……

  愉院中,張眉壽正在書房中練字。

  「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阿荔的聲音忽然傳開,像是三伏天裡忽然炸開的炮仗,叫整座愉院裡的下人丫頭們皆驚動了。

  「出什麼事了?」阿枝走過來,正色問道。

  阿荔不是咋咋呼呼的性子,這般模樣,還是頭一回。

  阿荔臉色發白,卻顧不得答她,快步跑去了書房,待見著坐在案後的女孩子,忙就道:「姑娘……您猜奴婢聽著了什麼消息——原來朱公子他根本不是什麼尋常人家的公子,而是……而是當今太子!」

  這聲音,已稱得上戰慄。

  緊跟過來的阿枝聞言,一時驚呆愣在當場。

  阿荔緊緊看著自家姑娘。

  張眉壽怔然一刻,抬起頭來,驚訝地問:「什麼?竟是……如此嗎?」

  阿荔愣了愣。

  為什麼她覺得姑娘的吃驚似乎很是敷衍?

  莫非姑娘早已知曉真相?

  不,這不可能。

  真要解釋,定是因為她家姑娘向來膽識過人,沉著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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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