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皇帝的猶豫
陸塬走了進來,得見昭豐帝披衣坐在榻上,不由微微一怔。
這個時辰皇上不睡覺很正常,可既不在打坐也沒有煉丹,就十分稀奇了。
「臣陸塬參見皇上。」
「直接說吧,出什麼事了?」
陸塬便也就直接說道:「大永昌寺內的祭壇著火了。」
昭豐帝雙目赫然瞪圓。
「祭壇著火了!」
好端端地,怎麼會著火?
哪裡著火不好,偏偏燒了祭壇——祭壇被毀,還如何祭天?
大永昌寺內的祭壇布局錯綜複雜,且從方位到陰陽都極有講究,非是其它祭壇可以替代的。
「且據回報,火焰並非尋常的顏色,而摻有幽藍之色,似同有鬼火隱現其中。」陸塬據實補充道。
昭豐帝聞得此言,再也坐不住了。
難道真是天意?
「宣大國師進宮!」
繼曉聽聞大永昌寺祭壇起火之事,原本已趕往了大永昌寺,如此一番耽擱,進宮面見昭豐帝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
整整一個時辰的等待,幾乎已經耗盡了昭豐帝所有的耐心。
「國師,祭天之事,當真足夠周全嗎?」昭豐帝上來便問道。
繼曉聽出他語氣中的質疑之意,一時微有些意外,面上卻並未表露出分毫。
「皇上,此乃上天旨意,貧僧不敢妄議。」
換而言之,順應天意總不會有錯。
昭豐帝沉默了一瞬。
「朕聽說祭壇著火了,可查明原因了?」
「是寺中僧人不慎打翻了香油,後又沾了火星,火借風勢而起。」繼曉語氣平靜地道:「但並未造成嚴重損毀,稍加修葺,於祭天大典不會有任何妨礙。」
昭豐帝聽在耳中,將信將疑之餘,莫名覺得失望。
如果真的燒毀了就好了,那正好不用祭天了,便也不必讓他來做這個艱難的抉擇了……
這火既然都起了,怎麼不乾脆燒得再大一些呢?
不痛不癢的走水有什麼意義?
昭豐帝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完全偏題。
「國師是否認為祭壇起火是上天警示?」
「偶然罷了。」繼曉依舊不動聲色。
昭豐帝乾脆將太后被託夢的事情說了出來。
繼曉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昭豐帝又將蝙蝠撞擊窗欞之事一併道明。
「這些事情實在蹊蹺,朕憂心此番以活人祭祀,是誤斷了上天的旨意。」昭豐帝看著繼曉說道。
這幾乎是他第一次質疑大國師的決定。
大國師說了,此乃天意,可萬一是大國師判斷有誤呢?
昭豐帝這樣想著。
繼曉眼光微微閃動了一下,雙手合十道:「陛下多慮了——您方才所說的那些蹊蹺,應當只是偶然罷了,卻深查下去,許另有原因。眼下最關鍵的是,貧僧可以擔保,祭典之後,必有甘霖降世。」
好熟悉的話……
昭豐帝不由地想到了敢用性命做擔保的張家姑娘和自家兒子。
同樣是信誓旦旦地保證會降雨,張家姑娘和太子卻說不必以活人祭天。
「興許上天只是考驗於朕,考驗大靖子民誠心……並非當真非要以活人祭天。」昭豐帝自顧思索著喃喃道:「眼下得見誠心在此,便已除去了大靖之劫……三日後,說不定無需祭祀,亦會落雨也未可知啊……」
不是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嗎?
昭豐帝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繼曉掩去眼中神色變幻。
「皇上,祭天之事不僅是為求雨,更關乎大靖國運興衰,決不可隨意揣測動搖。」
「可朕夢見了仙人,得了仙人指點。」昭豐帝神色猶豫不定:「仙人明言,無需活人祭祀。」
不是他往自己臉上貼金,非得跟仙人扯上關連,而是太子送走張家姑娘之後,竟特地折回來囑託於他——暫時不要將張家姑娘得仙人託夢的事情對外人道。
這話說得很妙。
尤其是「暫時」二字……
擺明就是不靈不算張家姑娘的,不能讓張家姑娘擔風險,不想讓別人與張姑娘樹敵。
這臭小子小小年紀倒是很懂得憐香惜玉,討好女孩子嘛。
咳咳,又跑題了。
「國師方才說什麼?」昭豐帝問道。
繼曉壓下心底無奈,重複道:「陛下,區區夢境,何以能夠當真?祭天求雨,方是正途,不可為外物所干擾。」
昭豐帝聽得心情沉重。
他知道,有句話叫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祭天,總是最穩妥的。
至少他也不用擔上誤事的罪名。
說白了,他若執意取消祭祀大典,結果極有可能是吃力不討好。
是個聰明人,都該知道要如何選擇。
「陛下應是近來太過憂心了,不若貧僧陪陛下打坐片刻,以助陛下摒除雜念。」
昭豐帝點了點頭。
「也好。」
許是太過疲乏,即便心事重重,可在繼曉低而充滿禪意的誦經聲中,昭豐帝竟很快變得昏昏欲睡。
「皇上?」
劉福喚了幾句不得,唯有將昭豐帝扶去了床上歇息。
「此乃安神丸,放入香爐之中,有助眠安寢之效。」
繼曉將一隻錦盒交到劉福手中,又看著劉福命人查驗之後,吩咐小太監將藥丸投入了香爐中,復才離開。
……
愉院外堂中,仍亮著燈。
「沒出什麼差池吧?」張眉壽向剛趕回來的棉花問道。
「沒有,姑娘放心。」
只是那個叫清羽的,干起這種偷偷放火的事情來,顯然不比他得心應手就是了。
張眉壽點點頭,又低聲問:「你們可找到關人的地方了?芸姐姐眼下如何?」
「人都被關在了後羅漢殿內。」棉花答道:「蒼家姑娘暫時無恙。」
張眉壽微微鬆了口氣。
那就好。
「這兩日你且守在大永昌寺附近,若有異樣,隨時報於我聽。」
祭天之事她必要阻止,但在此之前,她須確保蒼芸安然無恙。
棉花應下來。
「萬事小心,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了蹤跡。」張眉壽又多囑咐了一句。
繼曉身邊能人異士無數,她實在不得下意識地加倍提防。
棉花點頭。
論起武功來,他興許比不上那位曾在大永昌寺後山見過一次的年輕和尚,可他輕功獨到,又最擅隱藏,有的是辦法避人耳目不被發現。
……
次日。
京城之內,忽然掀起了一陣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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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