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陳耀金看著依舊發呆的林小虎欲言又止。

  「嗯？陳哥你說。」林小虎回過神來看著他。

  「不過，我怎麼沒看到李總他人啊，他不應該陪在你身邊嗎？」

  「李總？」這是林小虎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叫法了。

  「啊！」陳耀金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後便不再說話。

  「陳哥，到底怎麼回事？你們還有事瞞著我？」林小虎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傻子，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個秘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除了自己。

  「不是虎子，不是哥不想說。李總可不是我能得罪得起的人。」陳耀金搓了搓手「既然他不想讓你知道肯定有他的理由，你就別逼我了。」

  「陳耀金！你還拿不拿我當朋友。你們都知道，就瞞著我？」林小虎是真有些生氣了。

  「……」陳耀金看鋪墊的差不多了，又假裝猶豫了一下「行吧，那等哥跟你說完，你別生氣就行。」

  「其實馮笑和夏澤凱這個事，李總早就知道了。是老鄧托我查馮笑的時候我才知道的，李天雄…李天雄他是利梟集團的人。」

  「利梟集團？」

  「嗯，世界前三的融資企業，不知道他在集團里是什麼位置，但是他是L市這邊的話事人。」陳耀金給他解釋了一下。

  「那你說他早就知道了是指？他知道是夏澤凱找人傷的我，然後一直也不告訴我，天天在我身邊看我像個傻子一樣是嗎？」

  「……」陳耀金沒有再說話，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呵呵。真好笑。」林小虎伸手搓了搓眼睛「陳哥，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

  陳耀金他們走後林小虎又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好久，然後他突然拿起電話。

  「喂，老鄧？」

  「喲，你好啊傷員。」電話那頭的鄧彡彡並沒有感知到林小虎不對的情緒。

  「我的受傷不是意外，這事兒你知道嗎？」

  「…」鄧彡彡愣了一下「李天雄告訴你的？」

  「……」聽到鄧彡彡這麼說，林小虎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真的一開始就知道。

  「那是誰指使的你也知道？」

  「哎呦，還能有誰？你們學生時代那些恩怨糾葛能拖到40歲我也是佩服。」鄧彡彡雖然沒有直說人名，但是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不是嗎？

  所以，從始至終是傻子的那個人原來一直都是自己啊。

  「那…」林小虎剛想再問些什麼，自己家大門便被瘋狂的敲響。

  林小虎不用猜也知道來人是誰，門口那一聲聲的『蠻寶，開門。』

  除了他，也不會是別人。

  剛想發作的林小虎在氣沖沖的走到門口之後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隨後調整了一下情緒扭開了門鎖。

  開門，便是氣喘吁吁的李天雄。

  「沒事了，先掛了吧。」林小虎對著電話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我該不是說錯什麼話了吧？」掛斷電話的鄧彡彡這才感覺出來林小虎的情緒好像不太對，不過手頭的工作已經讓她有些忙不過來了，算了，還是之後再問他吧。

  「開完會了？怎麼跑的這麼急？」林小虎看著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問道。

  「你這…沒電…梯..可太難了…」李天雄的視線從林小虎開門那一刻就一直在屋裡掃視，直到他確定沒有陳耀金和馮笑的蹤影。

  「進來喝口水。」林小虎說道。

  李天雄看林小虎的樣子好像和往常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一瞬間都懷疑是不是王天啟看錯了，又或者說王天啟想表達的根本不是馮笑和陳耀金在林小虎家裡的意思。

  不過，從那通電話掛斷之後就再也聯繫不上王天啟了，雖然他那邊的情況也令人擔心，但還是要先確認林小虎這邊的狀況。

  「好…」

  李天雄平復了一下氣息，脫了鞋就往屋裡進。

  只是走到客廳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因為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的味道，和這滿屋的茉莉花香氣產生著莫名其妙的衝突。

  「蠻寶…我…」李天雄的視線對上了端著水從廚房出來的林小虎。

  「喝水。」林小虎打斷了他「喝完水再慢慢說。」

  李天雄接過水一飲而盡，然後緊張兮兮的看著林小虎。

  「說吧。」林小虎轉身坐到沙發上，半眯著眼睛。

  「不知道從哪裡說起。」李天雄瓮聲瓮氣的說道。

  「嗯…那就說說，如果我沒有在機緣巧合下知道這個事，你還要騙我多久吧。」

  「……」

  「你那不是機緣巧合，你那是有心人故意而為之。」李天雄撇了撇嘴。

  「好，就算是有人故意而為之，馮笑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李天雄沒有接話。

  「他和夏澤凱有關係這事你也知道吧？」

  李天雄接不上話。

  「還有那個什麼利梟？李總？」

  「所以，為什麼這些事我都不知道？」

  林小虎從始至終沒有看他，但是李天雄卻感覺到了一股很強的壓迫感，或許也是因為自己心虛吧。

  「……」

  「那就從咱倆分開以後開始說吧。」見李天雄依舊沒有開口，林小虎給他了個台階。

  「好…」李天雄有些侷促的挪步到林小虎旁邊坐了下來，見他並沒有排斥自己的意思，便開始說起了當年的故事。

  「那我的人生就不是人生了嗎？」

  那是30歲李天雄，面紅耳赤跟面前的男子據理力爭，細看面前的男子和李天雄有幾分神似，只是年紀要稍長一些。

  「老弟，你都多大了，能不能懂點事？咱爸現在一直昏迷，咱媽的身體也不好。這麼大的公司你就不管了？就你這個專業，你在L市能混出什麼名堂？」那名男子也是面色微紅，應是與李天雄爭執所致。

  「公司不是有你嗎？」李天雄依舊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不管，我要回國。」

  「回去找你那個給你戴綠帽子的前男友？」男子的表情有些輕蔑。

  「你……」李天雄被噎的回不上話。

  「老弟，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都兩年了，他給過你消息嗎？別再一廂情願了。況且公司現在正是動盪的時候，你這個時候走了，哥一個人頂不住啊。」男子語重心長的說道「咱爸媽現在這麼個情況，也需要人照顧不是嗎？」

  「那都有護工…」李天雄還想再爭取一下，因為他覺得自己對公司的事一竅不通，回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那你覺得如果爸媽真不行了那天，他希望最後一眼看到的是護工嗎？」

  「我……」突如其來的感情牌讓李天雄占了下風，並不是他不在意的自己父母，而是他父母的情況現下都算穩定，他實在等不及想回去見林小虎一面，至少當面問清楚。

  「別說了老弟，就當是哥求你了，幫幫我吧。」

  「……」

  「……」

  「餵？是小李嗎？」李天雄聽著這熟悉的鄉音一時有些恍惚，32歲的李天雄此刻正坐在辦公室處理著成堆的文件。

  「嗯…你是？」焦頭爛額的他一時沒有辨認出對方的聲音。

  「王天罡。」

  「王天罡？」李天雄眼前一亮「學長？」

  「對咯，幸好你還記得我。」電話那頭是憨厚的笑聲。

  「哪能忘啊。」李天雄心裡有些觸動，要說這王天罡當初為了撮合自己和林小虎可是幫了不少忙。

  「嗯，保春把你聯繫方式給我了，聽說你在美國？」王天罡問。

  「嗯，對。」李天雄一想到現在自己的處境就覺得有些落寞。

  「…你和虎子的事我也聽說了…」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猶豫該怎麼安慰他。

  「沒事學長，可能是我倆沒有緣分吧。」李天雄搖了搖頭「對了，學長你給我打電話什麼事？」

  「對。」王天罡這才想起了正事「我小弟現在也在美國，遇到了點麻煩。你看能不能幫幫忙？」

  那年，李天雄認識了王天啟。

  「哎？小李總，你孩子多大了？」一天午後，沒來由的一句，嚇得李天雄把剛喝進嘴的咖啡都噴了出來。

  「誰跟你說我有孩子了？」李天雄滿臉驚恐的看著王天啟。

  「啊？你沒有孩子啊」這倒是換做王天啟震驚了。

  「我都沒結婚呢哪來的孩子？」

  「啊？沒結婚？為啥啊？」追問。

  「我…我心裡有人了。」

  「哎？有情況，跟我說說啊。」猥瑣的笑容。

  「滾吧，趕緊幹活去。」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啊小夏。」李天雄掛斷了電話微微嘆了口氣。

  「怎麼呢小李總，有心事啊？」王天啟坐在李天雄辦公室百無聊賴的翻閱著手機，抬頭看了一眼李天雄，感覺這兩年他白頭髮多了不少。

  是了，此時的李天雄已經34歲了，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時毛毛躁躁的小子了，鬢角發白的速度也說明了他這些年的辛苦。

  「哎？小李總，我怎麼總覺得你這個學弟心術不正呢？」王天啟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道。

  「為什麼這麼說？」李天雄看了看他「你都不認識他。」

  「也說不清，反正感覺有點奇怪。」王天啟咂咂嘴「上次你不是給我看的照片了嗎，感覺面相不好……」

  該說不說，他這個人看人還是挺準的。

  「嗯？小王也在？」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是李天雄的大哥。

  「李總。」王天啟一下從凳子上彈起來，恭敬的打了招呼。

  「嗯。」李天雄大哥擺擺手示意他不用拘禮，然後轉頭看向了李天雄「明天跟我去談個生意。」

  「嘿，老叔。」視頻那頭的人是今年剛滿18歲的李超。

  「嚯，你小子，現在都長這麼高了？」李天雄路過他大哥那裡，正巧看到了他們父子正在視頻通話。

  「那肯定的啊，我都要上大學了。」

  「啊…」李天雄愣了一下然後自言自語道「時間過得這麼快嘛…」

  「哈哈，老叔，你這是感慨上人生了啊。話說你今年都36了吧。」李超大大咧咧的報出了李天雄的年齡。

  「是啊，咱倆都多少年沒見面了啊。」李天雄笑嘻嘻的回應道。

  「可別說和你了，我和我爸都多少年沒見了。」李超有些抱怨道。

  「你小子少抱怨點你爸吧，你爸在這多辛苦你知道嘛。你真當我們都不想回去啊！」李天雄朝鏡頭裡的李超揮了揮拳頭。

  「哈哈哈哈，老叔，你這一動我才發現你是又胖了吧，感覺襯衫都要撐爆了。」嘲笑的聲音。

  「嘿，你小子是真討打。」

  掛斷視頻之後李天雄拍了拍他老哥肩膀。

  「哥，這些年辛苦了。」

  「你也是。」

  「老弟，這兩天受累了。」兄弟二人皆是彤紅的眼眶。

  「這下咱爸媽也不用再受苦了，這麼多年了，老兩口終於是團聚了。」李天雄大哥哽咽著說道。

  李天雄眼眶再次泛紅，滾動的喉結伴隨著無聲的眼淚都沒有發出聲響。

  次日。

  「哥，你找我？」李天雄推開房門。

  「明天是什麼日子記得嗎？」

  「爸媽百天。」

  「嗯。明天之後，你就回國吧。你的人生，還給你了，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希望還不晚。」他大哥停下了筆抬頭認真的看著他。

  「可是我還不到四十呢。」李天雄看著基本已是滿頭白髮的大哥一時說不出話來。

  「喲，那還真要等自己開出花來再走啊。」他大哥搖了搖頭「我本想著這些年你好好工作，如果可以的話再找個合適的伴侶，不管是男的女的，至少你開心就好。現在看來，你的心思還在當年那臭小子身上吧？」

  「哥…我…」

  「這些年確實是辛苦你了，咱兄弟不說這客套話。現在爸媽也走了，我也沒有理由再栓著你了。」大哥拿出一沓文件遞給李天雄「這是公司要在中國擴展業務的文件，回去吧。」

  「……哥，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李天雄搖了搖頭。

  「那好。」大哥看著李天雄有一絲欣慰「那等你想走了隨時都可以。」

  「好。」

  「然後我又陪了我哥兩年，今年才回來。」

  李天雄的話匣子打開了仿佛就合不上了，恨不得細緻的把每一件事都拆開來告訴林小虎。

  而林小虎，也沒有打斷他，就那麼靜靜的聽著。

  林小虎能感受到的，李天雄這些年的煎熬，以及對自己的思念。

  其實林小虎一直都感受的到，即使李天雄不去說這些，但是每當他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是騙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