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大唐和劉濤驚叫一聲,雙雙伸手去接。
可惜,玉佩還是斷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韓叔也吃驚不小,誰都不明白,洛川這是在鬧哪一出。千辛萬苦找出來的玉佩,怎麼就這麼給摔了?
只有令狐楚豎了豎大拇指,一笑道:「洛兄,夠狠。這當在你這的東西,丟了,那就是死當。這是一碼事。可東西被你找出來了,這就是另外一碼事了。同一塊玉佩,丟了和找到了,就是兩個東西了。所以,你現在摔的是自己的東西。」
「知我者,老四也!」洛川一笑道:「韓叔,這斷掉的玉佩正好兩截,趕明兒您找個玉匠,把它改成兩個小點的平安符,就送給大唐和劉濤吧。我看他們兩個業務都不錯,就當個小獎品。」
「可是少爺,這玉佩沒了,萬麻子還得上門搗亂啊!這事真鬧起來,會傷了咱們南呂的名聲。」
「這你不用擔心,我摔的是咱們自己的玉佩,至於另外的玉佩有人會送上門來。我和老四先出去一趟,晚上七點,韓叔你帶上咱們所有人去三羊居,我請大家吃個便飯,記著啊,是所有人都啊!」
交代清楚,洛川就和令狐楚出了門。
沿著琉璃坊的老街一路往前走,七拐八拐,都是些老城的胡同,最後在一個極其破爛的門臉停了下來。
令狐楚努努嘴,率先走了進去。
屋裡懸浮著一層灰塵,到處都是玉雕的材料。
一個帶著深度花鏡的人,正眯著眼,坐在一台老式兒玉雕機的後面,悉心觀察著一塊料子。
「你們是賣料子啊,還是買玉雕啊!」這人頭都沒抬。
洛川直接坐在了他的對面,靠在椅子上,將腳抬起來,搭在他的工作檯上,幽幽道:「我想雕個玉佩,就用熱河的蛇紋玉吧,至於內容嘛,高山聳一翠,竹下流白河,這內容您熟悉吧。」
頭髮花白的老頭一怔,緩緩抬起頭,眯了眯眼道:「你就是南呂新來的掌柜少爺?」
「呦,看來老先生已經知道我是幹什麼來的啦?」
「呵呵,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啊?那看看這是什麼!」令狐楚直接將手機拍在了桌子上,厲聲道:「收了一大筆錢吧?看了我這照片,能不能想起點什麼?」
「好手段啊!」老頭哼了一聲,挑釁一般看著兩人道:「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我的客戶,給我送錢來,這不正常嗎?」
令狐楚氣得夠戧,看著老頭那副囂張的模樣,恨不得上去一拳,將他那老花鏡嵌到眼眶裡去。
洛川卻不以為意,自顧自點了一根煙。
「郭老爺子,你說,玉有軟硬,人有男女,石有陰陽,這盤活的玉如何判斷它的好玉靈還是壞玉靈啊!」
老頭神色有些恍惚,很明顯,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一臉玩世不恭少年,竟然懂得盤玉之道。
「您是玉雕大師,一輩子賣給人的大小玉器無數,你說,人們要是知道了,自己尊崇的玉雕大師,竟然私下裡還修煉玉宗,那他們是高興呢還是擔心呢?要是自己的玉,盤出來的是個好玉靈,自然是能避災辟邪,要是萬一是個凶玉呢?那豈不是留在身邊一個禍患?」
「小子,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還不簡單嗎?你懂盤玉,我也懂盤玉,可大眾不懂啊。我要是說,您的玉,都藏著一個靈物,能時時刻刻監視著別人。那大眾會怎麼想?一言出,萬言起,流言殺人啊,你這個著名玉雕大師,可能要落個晚年不保,而且,那些買過你玉的人,如果出現了運氣不好的狀況,可會遷怒於你啊,甚會要你的命啊。」
「小子,你嚇唬我!」
「你就當是我在嚇唬你吧。不過,我們南呂在琉璃坊也算是有些威望,你說,我要是以南呂的名號去散播這件事,還是嚇唬嗎?你想讓我南呂當鋪吃個虧,丟個臉,在周記當鋪面前認個慫,小爺都認了,可我告訴你,我下地獄前,一定先把你踹下去。」
一個連玉雕大師排名這種虛名都耿耿於懷的人,當然會把名聲看的比命都重要。眼見著洛川耍起了無賴,抓住了自己的命門,老頭瞬間就軟了下來。
「小兄弟既然懂盤玉之道,想必那玉佩已經找到了,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和我過不去呢……」
「沒錯,是找到了,可被我摔碎了!因為很簡單,那枚玉佩,已經是小爺我的了。我現在來,就是讓你,再做個一模一樣的,明天親自給我送到南呂當鋪去,然後規規矩矩給我那兩個小夥計道個歉。否則,這事沒完。」
「這……這就太強人所難了吧?小伙子……我……我再送你一枚玉佩行不行?道歉就免了吧!」
「不行!」洛川將菸頭往工作檯上一扔,冷颼颼道:「抽菸抽的就是這個味兒,叫板叫的就是這個勁兒,我初來乍到,還就在你的腦袋上拔份兒了!你不做這玉佩,我就讓你身敗名裂。」
老頭灰頭土臉,小聲道:「小子,你連練攤碰瓷的大傻春都能不計前嫌,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麼一個老頭子苦苦相逼啊。」
「嚯,這事都知道啊,看來你是從昨天開始,就等著看我,看南呂的笑話呢啊!那我就告訴你為什麼,因為,大春子就是個市井小民,而你,是個名利雙收的玉雕師。不同層次的人,小爺的要求就不一樣。八塊錢的炒餅,只要放了鹽,放了菜,我認為就合格,可一千塊錢的蔥燒海參,你特麼少一點火候,我都能掀你的桌子。就是這麼個理兒,懂了嗎?」
洛川猛地起身,大聲道:「一句話,明天我就要見到一枚一模一樣的玉佩。否則,你等著萬劫不復吧。」
令狐楚揣上手機,努努嘴道:「老頭,你最不該的就是和一個小流氓耍流氓啊。」
兩人走到門口,洛川忍不住又回頭吐槽了一句。
「郭文林,說實話,你雕的東西不錯,可玉是什麼?那是君子之石啊。就你這小肚雞腸的樣子,格局比顏文卓差遠了。」
「你……你還認識顏文卓?」
「那是我忘年交,小爺手把手教他品茶。」
「師哥……師哥他提過我嗎?」
「剛才和我提了一句,讓我轉告你,玉有華,人有骨,千萬別辱沒了這個行當。」
兩人出來,天已經黑了下來。
直奔三羊居,韓叔他們已經都到了。
洛川咬咬牙,將自己的小金庫全拿出來,請這二三十人一起高高興興吃了個飯。
酒足飯飽,眾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韓叔讓眾人各回各家,他要自己回去值夜當。
洛川看韓叔也已經醉洶洶了,便乾脆接過了鑰匙。
反正他又沒喝酒,閒著也是閒著,剛來燕城,趁著晚上沒什麼生意,正好熟悉一下店面。
韓叔堅持不肯,雙方推辭了好一會,才勉強同意。
就這樣,洛川帶著眼睛已經喝的發直的令狐楚,回了琉璃坊。
夜間的琉璃坊其實也很熱鬧,不過,一過了九點,人就都散了,各家各戶也都基本上關門了。據說,這地方以前是舊土地廟,進了亥時,就不算陽間時辰了。所以這裡的人都保持著九點散場的習慣。當然,洛川知道這事的時候,那已經是後話了。
回到店面,點著了門口的燈,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黑白字的文幌子。洛川也沒多想,就把那紅色銅錢的武幌子給掛了上。
洛川讓令狐楚去會客廳的沙發休息,順手給他沏了壺茶,然後就一個人去了櫃檯後面,一來熟悉帳目,二來熟悉擺設。
誰料,他剛坐定,突然外面就傳來了一聲風嘯,掛在門前的幌子兀地一下飄了下來,在空中晃動了兩下,竟然落在了前廳中央。
會客廳里的令狐楚何其警覺,猛地一翻身就坐了起來,下意識就拔出了釘棺釘。
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鬼來了他還是清清楚楚的。
可洛川卻輕咳一聲,連忙低聲道:「老四,別動……是客人!」
師父說過,人來風后走,鬼來幌先行。這是來鬼了。
他有點後悔,真不該稀里糊塗地掛了紅幌子,這是有陰陽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