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儒冠(十五)

  第259章 儒冠(十五)

  等江閎將蘇銀來府里的事兒一提,父子兩人更是一致認為:蘇凔,還是死了好。不對,應該是宋滄。宋柏之子,一個多活了了三年的人,死在這個時候,是最合適的了。

  薛凌既然在這個人的身份上對江府瞞的滴水不漏,顯然是留了一手,防著江家,誰知道以後會幹出什麼?再看朝中局勢,文臣本是江霍黃三足鼎立。而江閎身退,薛璃挑不起擔子,江家本就日漸衰落。魏塱又步步為營去部署自己的親信,霍黃兩家暫時動不得,就只能動江家,於是江府更加每況愈下。

  自薛凌出現,良緣也罷,怨偶也成,反正到最後,兵刃相向的兩方要住到一個屋檐下。江閎亦知薛凌打算站上朝堂,故而特意交授薛璃先行藏拙,令魏塱掉以輕心。指望的,原是薛凌成婚以後,頂替薛璃,再將江府以前的勢力聚到一起。

  如此,薛凌必須頂著江府二少爺的名頭活著,而江府也必須薛凌出面去維護那些幫派黨異。這樣,大家才算徹徹底底的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他江府也才有那麼一丁點東西去拿捏薛凌。

  可如果蘇凔是宋滄,那,江府就什麼也沒有了。

  生死之交的情分,旁人拍馬莫及,何況江府與薛凌本就沒什麼情分。現今,蘇凔又是天子新貴,只要繼續騙著魏塱,去大力栽培蘇凔,遠比拉攏江府舊盟可靠。一旦江府對薛凌毫無用處,誰還能拿她怎樣?

  而且,這還有個蘇家在。這次的事,要想讓蘇遠蘅和蘇凔倆人的全身而退,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搬倒霍准,江閎自認他實沒這個本事。

  如果霍准不倒,最好的結果,就是能拉出一個人來全權承擔罪名。最容易操作的,自然是讓蘇凔死,此事正和霍准心意,都不用江府伸手,坐看魏塱與霍家博弈即可。

  蘇遠蘅不過是個陪葬品,要把腦袋保住,倒不是什麼難事。江府與瑞王所謀,急需大量銀錢支持,蘇姈如倒是個好選擇。在這時候拉一把,以後用起來,總是要順手些。

  這些汲營勾當,只稍提兩句,明白人便深以為然。對錯不論,理確實是這麼個理。江玉楓沒多做反駁,只略作遲疑道:「江府如今插手,反落了下乘,恐魏塱生疑江府要藉此事結黨,倒不如順其自然,兒子著人保著蘇遠蘅先。」

  他說的有理,江系一派的人另擇高枝,本就攀的是蘇凔。若此時,江府落井下石,只會讓魏塱對江府恨之入骨。江府既不比霍家軍權在手,又不比黃家是天子娘家,真真和皇帝明面做對,純屬找死。

  然知子莫若父,江玉楓說的頭頭是道,江閎也就是一笑而過,他知自己的兒子弱點在哪,卻並不不說穿。畢竟,這事江家確實犯不上插手。蘇凔大概是死定了的,如果薛凌沒有及時回來的話。

  現在的魏塱,若真有能力直接讓霍准倒台,早就在蘇凔下獄那天發難了。既然薛宋一案沒有被翻起,顯然是魏塱還沒有足夠的把握扣在霍家頭上。既然天子無能,那蘇凔,也就沒人能保得住。

  多活了這些日子,應該,是魏塱想讓蘇凔死的有價值些。貴重的東西大多得來不易,所以蘇凔死的,也就沒那麼容易。

  其實薛凌回來了,也未必就有能力救出蘇凔,而且江府似乎還能借題發揮敲打一下,逼著她親自把蘇凔棄掉。只是江閎就是有種莫名的預感,薛凌此次一回來,霍准就不久於人世。霍准一死,蘇凔不僅能絕處逢生,還會如日中天。

  於是,他便求神拜佛的希望薛凌再困些日子,困到蘇凔爛透。

  而江玉楓的那句遲疑,卻是因為還有些仁善在,他當然希望薛凌只能依靠江家,可也很難看著蘇凔去死而無動於衷。當年…..當年的薛宋一案在江府已經真相大白,宋柏那張泣血絕筆還在眼前飄飄蕩蕩。

  宋滄,已經是宋府一門唯一的後人了。

  他渾渾噩噩回了房,把「順其自然」幾個字念的分外重,連自己兒子撲上來喊「爹爹抱」也聽的恍惚。

  他是從何時開始,就再也見不得光了呢?

  江玉楓非大奸大惡之徒,利害關係算的飛快,真正行事起來,卻還是有所束手。雖與江閎商定任由蘇凔之事發展,可仍打算暗中關注一下,想著這件事是否還有迴旋的餘地。最好,是能保住蘇凔的性命,又能令其遠離京中。

  然這麼一關注,接二連三的人通通跳到了江府眼前,或明或暗,皆與薛凌脫不了關係。永樂公主尚不值得一提,雖有個黃承宣哈巴狗兒似的跟著,但讓那人去咬黃家,應該可能性也不高。讓江玉楓父子尤為震驚的是,因雪娘子一事魚躍龍門的李阿牛,居然也是薛凌的人。

  蘇凔入獄,薛凌下落不明,這李阿牛卻是春風得意。皇帝要提拔一個人,總是要找點由頭,不然,在信得過的人里隨便拉一個填到御林衛即可,又怎會輪的到李阿牛這麼個草民?

  然而運氣這種事,說不得。撇開薛凌中間算計不提,但若單是救了一個後宮婦人,加官進爵總是有些難以堵住悠悠眾口。魏塱本有心要擺個昏君的譜兒,佯裝封侯拜相為紅顏,以此強行把李阿牛扶起來時,雪娘子竟然是,有孕了。

  深究起來,還真不是什麼奇事,魏塱對這隻鳳凰身子麻雀命的小鳥兒毫無戒備之心,恰逢春至人間花弄色,那連續月余的軟玉溫香抱滿懷,無孕,才值得說道。

  只這娃著實命大,雪娘子被人行刺後,又被一眾活人死人嚇的不輕,在瑤光殿苟延殘喘。等她聽了霍雲婉一番教誨,梳洗完畢說是要好好養養之時,對著宮女送來的一桌子炊金饌玉卻只想吐個昏天暗地。

  初還說是前些天絕食傷了胃,念及自身處境堪憂,便強撐著沒叫御醫。再到後頭,對著甜了些的茶水都嘔出膽汁來。不得已對著霍雲婉一提,呵,這胎竟然還在肚子裡安安穩穩的呆著。

  這天大的喜事兒,給皇帝的德行又鍍了厚厚一層金。原雪娘子出宮為著生身父母盡孝事小,求佛庇佑社稷子嗣事大。於是連帶著那參與其中的一干人等,霎時滴溜溜轉如一隻陀螺。新帝登基以來的第一個皇嗣啊,更難得的,是恰好來在所謂長子嫡孫落胎之後。

  居功至偉的能是誰?李阿牛爾。

  來啊搶椅子遊戲開始了ψ(`)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