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運籌(十)
一時間又是君臣盡歡,說完了蘇凔,探花郎早已成家,魏塱自然也得提一提薛璃,笑問道:「不知道江家的喜事定在了哪一天?國公一生為國盡忠,朕總要送些賀禮,聊表心意。」
薛璃急忙跪了下去:「臣惶恐,家母合過齊三小姐八字,說是三年之內,不得…不宜與在下成婚,待凶兆過去,必八台大轎迎齊小姐過門。」他說的艱難,似乎十分不願意。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這皇帝剛剛說要給臣子賜婚。這個可好,三年之內都不迎人過門了。
蘇凔先氣不能自抑道:「你這說的什麼話,齊小姐今年已年十七,安能等你三年,你江府分明有心推脫,當日求娶是你,今日不娶是你,難道拿陛下當兒戲」?他不敢表現出自己與薛凌熟識,便裝作是為了維護魏塱威嚴。
朝臣們開始竊竊私語,深以為然。同時大家都差不多猜到,定是這國公府看不上那齊世言的外室女,在找藉口,想毀了這樁婚。教子不善,教子不善啊。當日若江玉璃不求,誰也不能硬塞到他家去啊。
好些人在等皇帝的態度,若皇帝順水推舟,允了三年不娶,那就是給江國公一個面子,若不允,就是這江府的氣數盡了。
然而薛凌所料分毫不差,魏塱本就不想該給江府絲毫機會。瞅著這事態正樂不可支,卻佯裝大怒道:「荒唐!焉有耽誤姑娘大好年華之理?」
薛璃道:「非,非臣,實乃家父….」。
魏塱打斷他的話到:「便是國公,也不得如此強詞奪理,既是天數隻說,朕便讓欽天監替你二人合上一卦,三月之內,擇一吉日,迎齊家小姐過門。退朝!」說完拂袖而去。
蘇凔有心上前踹薛璃一腳,偏他不是個動手的,忍了忍先走了。有人私語「你說這國公爺,老著老著老糊塗了,陛下賜的第一樁婚事,也來觸霉頭。」
事態傳的飛快,齊江陳三座府里的人都收到了消息。江閎拿起一個茶碗摔的粉碎,大喝一聲「魏塱!」。他一退再退,這個不忠不孝之徒還要步步緊逼,半分情面都不留。「娶!明日便把聘禮給我送到齊府,吹拉彈唱一律叫京中最好的,務必讓魏塱聽見,我江府,究竟是怎麼辦的喜事」!
「是」。江玉楓轉身出了門,他原以為,右腿是要瘸一輩子。沒想到,還有可能好起來。
薛凌手裡還握著錘子,正敲打著要把裝針的盒子再修改修改,聽綠梔來說,不由得念叨了一下「三月之內」。這魏塱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啊,她還以為頂多是讓江家不得拖延而已,沒想到做的絕多了。
不過,絕點好。不絕,江閎怎麼能徹底站到自己這邊來?就是三月之期快了點,這齊清猗還沒生。想了想,也不要緊。反正婦人在不在後宅也沒人知,只要防住辦喜事那一天就夠了。當晚,她就能溜回來繼續守著。
齊世言也接到了消息,來的人連聲道喜:「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兒啊,古往今來還沒哪家臣子成親,要欽天監來瞧日子呢。」
「賞」。齊世言無力的擺了擺手,他已不在朝,不知道事態如何發展成了這樣。突然想起前幾天說,這因緣是自己謀來啊,簡直貽笑大方。
是薛凌,是他那個女兒和江府暗中勾結。江國公,陳王府,只怕那個什麼富商姑母也是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這京中,還有什麼是真的?龍椅上的皇帝,都不是真太子。
薛凌終於安好了所有的機關,兩個籠子被她合為一個,足以扣下五六個人,籠子一旦扣下,齊清猗的床會被遮擋住,數千枚針會把籠子裡的人射成刺蝟。而這些東西,只需要齊清猗按一下床頭凸起就夠了。她試了幾遍效果。覺得頗為滿意。
五日,已經過去三日了。聽說江府送到齊家的聘禮堆了半個屋子,一路敲敲打打,比一般人家成親當日還要熱鬧。
江玉楓也沒再來過齊府,只說送來了倆個人,但薛凌從沒見過,估摸著是江閎將自己的暗影插了過來。反正暫時不需要江府做什麼,也就就懶得管他了。本來覺得自己還缺些打雜的,想了幾日,又覺得自己不缺了。乾脆在院子裡逗阿黃,小豹子一天肉堆著吃,圓滾滾的像只大貓,好玩的緊。
月落日升,日子又過了一天。自辭官以來,齊世言第一次出了府。沿著皇城走了一圈,找了家街邊鋪子用早點。算著該是下朝的時間了,便緩緩往宮門外走。縱人走茶涼,可誰不知齊家女兒要嫁國公府了呢,昔日同僚少不得或真心或假意的道一聲恭喜。
齊世言拱了十來次手,總算看到吏部黃靖愢,上前道:「黃大人。」
黃靖愢回禮道:「齊大人好久不見,今日是?」
二人一道走了些路程,黃靖愢驚鄂的回了宮內。
「有孕了?」魏塱問了一句,而後拍著桌子狂笑:「有孕了,癱子都能讓人有孕了。」
黃靖愢不知這個外甥為何聽到消息就神鬼莫測,小聲道:「確實有孕了,齊世言親自來說與我的,晾不會有假。」
魏塱笑的好不容易停下來,道:「齊世言,呵,他還真是忠心,自己女兒都賣。你先回吧」。
待黃靖愢退下,魏塱扣了扣桌子。陳王妃懷孕了,那府里的廢物竟然沒一個來報,要不是這齊世言怕死,自己還要被瞞多久。
魏塱道:「你晚上給我去探探情況,順手的話,一起處理了。莫忘了把這個消息遞給朕的好皇后一下。」
黑暗處冰冷的答了一聲:「是。」
蘇夫人總能從霍雲婉那最快拿到消息,她以為是霍雲婉自有手段。卻不知霍雲婉很多事根本不用費神。魏塱有什麼動作,大多時候會故意遞給她一下。正如現在,魏塱的人晚上才動手,她的消息已經遞了出去,魏塱也不會攔著。
畢竟,消息是遞往霍家的。魏塱早知霍雲婉與宮外有牽連,但並不為意,只因他以為霍雲婉是替霍家辦事,乾脆順水推舟,有些什麼自己不方便動手的,就早些透露給霍雲婉,再通過她的口傳給霍家。
就比如陳王妃有孕一事,他魏塱肯定不許那坨肉掉下來,難道霍准就許?既如此,何須自己勞心勞力,讓人分憂豈不更加妥當。
然而他的皇后永遠是消息一式兩份,一份往霍家,一份往蘇家。甚至於,一份銷毀,一份往蘇家。
瞧瞧,這人與人之間,多有意思。
薛凌等到了蘇夫人那隻風箏,手頭的百家姓描的更順了些。霍雲婉的消息是準的,蘇夫人,暫時也沒跟自己對著幹,齊家至少討了魏塱一點信任,江府的親,那是魏塱逼著成的,斷然跟陳王府無關。
如此,事事皆合她薛凌心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