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程並不複雜,自打昨日下午與何飛通過電話,眼鏡男就湧現出一股不安感,總感覺整座城市都沒有安全之所,於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趙平前往市區地鐵站,隨後時間裡本人亦始終置身列車未曾離開,就這麼一直坐於車中並跟隨地鐵列車在明澤市各個城區不停環繞。
此類舉動意圖明確,那就是移動不止,儘可能讓自己一直處於高速移動狀態,雖然每當時間來到23點時地鐵就會停運,但趙平仍有應對方案,方案同樣簡單,即,每當地鐵停運,離開後他便會趕往公路攔車打的,乘坐出租,其後整個夜間就讓司機帶著他環繞市區不停兜圈,清晨時他則又會趕往地鐵站乘坐列車,如此往復,循環不休,而昨天的趙平也確實是採用以上方式支撐度過,直至今日清早收到何飛簡訊,直到對方明確告訴他螝能通過手機鎖定執行者位置,接下來,眼鏡男愈發堅決,其後更是以一種毅然決然的態度再次登上地鐵列車。
沒有錯,正如上面所描述的那樣,區別於旁人,當今日一早收到何飛警告信息時趙平沒有像其他執行者那樣吃驚,那是因為和大學生一樣,眼鏡男同樣對所攜手機懷疑已久,針對紅色手機,不否認何趙二人雙雙懷疑雙雙在意,可事實上雙方仍有區別,最大區別在於趙平對手機的猜測與何飛所給出的答案並不一致,一開始他曾懷疑執行者所帶手機中安裝有類似竊廳器的東西,螝則也極有可能是利竊廳器傾聽執行者之間對話從而確定目標位置,不過,自打清早收到何飛信息後,趙平才徹底恍然大悟從而徹底確定手機當真存有問題,不同於早前所想,原來手機並未安裝竊廳器,螝本身也聽不到執行者之間互相對話,至於真相……
真相竟是每一部手機都是一枚坐標發射源,如黑夜中不停閃爍的明燈般一直在替螝標註著獵物方位!
螝雖辦不到感知執行者方位,但卻擁有感知手機坐標的能力,手機則恰恰被執行者隨身攜帶,找到手機便無疑等同找到執行者!
好毒的計策,好狠的手段,為避免執行者輕鬆躲避螝物追殺,詛咒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既然如此,那麼相信傻子都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結果可以預料,剛一收到何飛警告,趙平便果斷丟棄紅色手機,然而,沒過多久,一件令他無比震驚的駭人變故發生了:
兩分鐘後,那部剛被其丟棄甩飛的紅色手機居然再次回歸置身衣兜!
為了擺脫坐標消除定位,加之過於不甘,隨後時間裡眼鏡男開始頻頻丟棄接連拋物,結果註定徒勞,不管他嘗試多少次,手機總會在兩分鐘後自行回返,以近乎憑空展現的姿態莫名其妙進入衣兜。
至於損毀?
同樣全無效果,類似於早先丟棄失敗,無論是摔砸重擊還是刀劈火燒,甚至都曾將其丟至壓路機下,結果……
毫髮無損,手機就這麼自始至終如一隻跗骨之蛆般死死糾纏著自己!
………
那一刻,身處地鐵的趙平其內心反應與身處咖啡廳的何飛幾乎沒有區別,他,迷茫、驚恐、不安,種種負面情緒籠罩大腦,情緒或許類似,不料舉動則截然不同,那就是在確定過手機無法丟棄後,趙平更加堅信自己的選擇無比正確,於是今日一整個白天眼鏡男都在地鐵列車裡度過,期間列車一直高速移動,一直在明澤市各個城區往返穿梭,每次站台停車不管周圍乘客如何換了一波又一波,但趙平卻始終沒有下車的意思,本人就這麼如昨天那樣跟隨列車不停移動,直到……
直到下午時他再次收到一段由何飛發來的最新消息:
「大家注意,螝物會分裂,能分裂出外形和執行者相差無幾的新型追殺者,數量目前已不止一個!」
沒有人知道當收到這段更加令執行者惶恐驚懼的消息後趙平內心想法,也沒有人清楚那一刻男人腦海在想些什麼,僅從能眼鏡男那依舊待在列車未曾離開的行為上看出些許倪端。
首先可看出他仍是按原本計劃在地鐵耗時間,不過,從眼鏡男那愈發緊皺的眉頭中卻又能額外看出他似乎思考著什麼。
時間分秒流逝,逐漸由夜晚步入深夜。
目前電子鐘錶已運行至22點55分,這代表著還剩5分鐘,5分鐘後地鐵將駛入最後一站,畢竟明澤市地鐵並非24小時運行,每當時間步入深夜23點時城市地鐵便統統停運,到那時不管願意與否,趙平都將離開地鐵。
「歡迎乘坐本趟列車,順發站現已到達,今日行程到此結束,請乘客做好下車準備。」
果然,時間剛一來到23點,除車廂電子喇叭準時發布通知外原本行駛中的車體則也在駛入站台後逐漸減速就此停靠。
呲拉。
目視車門開啟,趙平毫不猶豫起身離開,開玩笑,在明知螝能利用手機尋找到執行者準確坐標的情況下他可沒膽量一直處於靜止狀態,既然夜間最後一班地鐵現已停運,那麼接下來他要做的便是以最快速度離開站台趕往外界,然後如昨日那樣攔輛出租展開環繞,在市區內無目的穿行移動。
其實嚴格來說趙平也嘗試過分析疑點尋找生路,乘坐地鐵期間他就曾多次思考多番琢磨,然遺憾的是沒有結果,面對那等同無解的邏輯死局,類似與何飛,眼鏡男同樣找不到合理破解辦法,所以無奈之下男人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通過耗時間方式強行拖至任務結束。
(還剩下13個小時,只要我能拖延到明天中午12點,屆時兩天任務期限便會到達,而這亦代表著靈異任務宣告結束,不過……)
懷揣著某些隱秘想法,醞釀著部分古怪念頭,趙平走出站台抵達外界,掃了眼燈光閃耀市區大街,然後,意外的一幕發生了……
馬路旁,眼鏡男沒有如昨晚那樣立即攔車,沒有攔路中那偶爾駛過出租汽車,反而藉助路燈照耀就此沿寬闊馬路行走開來,好在此地為繁華市區,哪怕如今已至深夜,街道兩側仍有過往車輛和部分24小時營業店鋪,整體繁華依舊保留,行走期間也感受不到多少陰森空寂,當然以上這些皆非重點,重點是眼鏡男想到了什麼,漫無目的行走,一言不發移動,走了大約數百米距離,趙平停止前進,旋即在環顧過一圈四周後伸手入兜,掏出了那部明顯能為他帶來厄運可卻無法丟棄的紅色手機。
掃視著機體那一枚枚標有人名的數字按鍵,猶豫片刻,男人手指按下,按下那標有程櫻姓名的阿拉伯數字4。
電話呼出,不多久,手機傳來回復,傳來女生那既熟悉又頗為虛弱的低沉詢問聲:
「呼,呼,喂,你是……你應該是趙平吧?」
聆聽著對方聲音,已知手機不具備竊廳功能的眼鏡男倒沒在意對方狀態,而是直奔主題張口說道:「我是趙平,現在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不需要你多做什麼,你只需按我要求撥打幾次電話即可,事情是這樣的……」
待掛斷了程櫻電話後,眼鏡男馬不停蹄再次操作,旋即按下標有空靈姓名的阿拉伯數字7。
如早前那樣,隨著電話呼出,很快,一段少女獨有的悅耳聲透過聽筒傳入耳膜:「餵?是眼鏡叔叔嗎?真的很意外哈,沒想到你既沒給何飛哥哥打電話也沒給錢姐姐打電話,反倒給我打來了,好吧,就算你有空聯繫我,但我卻無法肯定你是真是假,畢竟螝可是擁有偽裝能力的,如果你想讓我告訴你我的具體位置亦或是打算讓我去某個地方,我看還是算了吧,我是不會同意的。」
聽著少女那有些氣人的應答回復,眼鏡男微微一滯,根源在於剛剛從少女話語中他收穫了不少信息,其最為明顯的一點則是少女極有可能與何飛以及錢學玲待在一起,如所料不錯,目前何飛壓力較大,除尋找生路提防螝物的同時還要額外保護身邊兩女,想到此處,趙平展開回應,依舊用平淡無奇的語氣繼續道:「看來你此刻應該同何飛以及錢學玲待一起吧,但我對這件事不感興趣,而我之所以會選擇給你打電話僅僅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小忙,我打算測試一件事,此事關乎任務生路,如實驗成功,那麼我們這些人甚至都不用等任務時限到達即可徹底安全,不過,在我向你闡述事情前你必須保證我的聲音只能被你一人聽到,具體流程如下……」
與最初和程櫻通話時一樣,數分鐘後,眼鏡男又以相同方式結束了與空靈之間的通話,但讓人略感些意外的是,待有選擇性的同兩名隊友通過電話後,眼鏡男沒將收起手機,而是在度凝視,在度觀察,目光亦隨即在8、10、11三枚按鈕之間來回掃視,沒有人知道此刻趙平心裡正想些什麼也沒有人清楚他為何要將目光看向以上按鈕,唯一知道的是,觀察片刻,沉吟片刻,眼鏡男那即將把按向11的手指突兀轉移,最後按向10號按鈕。
………
呼啦,呼啦啦。
朦朧的月亮高掛天空,蕭瑟的夜風席捲各處,深夜對任何人來說往往代表著睡眠,而目前時間也確實為睡眠階段,明澤市已然沉寂,絕大多數市民亦紛紛在忙碌了一天後紛紛進入了夢鄉,可惜凡事無絕對,至少對此刻正身在一座購物商場裡的某男子而言目前並非休息時間,不,不對,應該說他一直沒有休息,很久沒有休息,至少在時間抵達第二天中午12前他都不可能休息哪怕一分一秒。
原因很簡單,因為不敢睡,不能睡,一旦他敢睡覺,那麼將極有可能在睡眠中被殺從而再也看不到明天太陽!
喘息急促,冷汗直流,黃天祥恐懼到極點!
真真正正恐懼至極限,在隨時會死的恐怖壓迫下如一條喪家之犬般蜷縮躲藏無休無止。
燈光熄滅,死寂無聲,商場內,黃天祥正悄無聲息躲藏著,躲在2樓服裝部一處試衣間裡,誠然環境漆黑看不到面部表情,可他那略顯粗重的呼吸卻暴露了其心理狀態,他害怕,害怕到無以復加,具體可體現在他的躲藏方式上,比如他不會在某一位置躲藏太久,而是每待一段時間就會隨之離開然後重新選擇位置重新加以躲藏,為何如此?那是因為他收到了消息,通過那無法丟棄的血紅手機從何飛那獲知了殘酷真相。
是的,自打昨日清晨收到何飛信息起,黃天祥就一直惶恐不安東躲西藏。
原因不難理解,雖然他是香港人,但終究也是Z國人,而香港的螝神文化嚴格來講甚至比大陸還要濃郁些許,可想而知,受此文化影響,相比於他新人而言黃天祥要相信的多,對螝神一說亦整體持敬畏態度,正因如此,打從進入任務世界起,這名香港人便陷入某種難以言喻不安狀態,如果說起初和一眾資深者待一起的時還能讓他略有安全感,那麼當發生蔣繼河被螝附身並差點殺死那名實力遠在在他之上的光頭男後,黃天祥就此崩潰,就此膽寒,徹底陷入驚恐,在他看來追擊螝完全就是無敵的存在,既然無敵,那麼殺死他這種和和凡人無異的新人執行者可謂輕而易舉,結果可以預料……
昨晚,當親眼確認過蔣繼河被螝附身後,黃天祥便毫不猶豫選擇逃跑,在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性促使下撇下隊友逃離公園,當然了,一開始他想想的挺好,以為城市那麼大,自己隨便找個隱蔽地方躲起來熬過兩天應該不是問題,畢竟任務信息曾明確表示這場任務的螝不具備靈異感知力。
不錯,別看黃天祥只是名首次執行靈異任務的新人,對那所謂的靈異感知力了解淺薄,然而這又能怎麼樣?就算他個人無所了解,但從資深者口中他還是大體理解了其中含義,何為靈異感知?簡單來講就是指螝魂靈體所天生具備的超自然能力,通過此類能力,靈體往往能準確或大體尋找到人類位置,而以往任務中執行者所遭遇的也基本是以上類型,另外但凡具備靈異感知力的螝也往往極難對付。
解釋無比正確,豈料這場靈異任務里的螝卻截然相反,居然是一隻無感知能力的螝怪邪物,追殺獵物時亦僅能採用和人類相似的手法予以搜尋,僅能憑藉自身五感尋找目標,既然如此,那還有啥可害怕的?城市面積如此之大,只要他黃天祥躲得隱蔽些,撐過兩天還不是小菜一碟?提到躲藏,黃天祥頗有經驗,當初在香港混的時候他就曾因出賣大哥而被幫派追殺過,有此經驗在前,對於躲藏,這名香港黑幫分子可謂自信滿滿!
只可惜……
想法往往美好,然現實卻大多殘酷無情,有句話說的好,叫結果往往出人意料,現實世界都曾偶爾發生此事,向來以詭異莫測而標榜著稱的靈異任務則更是如此,隨著逃離公園度過一夜,就在黃天祥洋洋自得暗自慶幸時,清晨時分,噩耗傳來,他收到了簡訊,收到那名叫何飛的團隊隊長所發語音簡訊,通過簡訊,他得知了真相,原來手機竟是螝用來定位執行者方位坐標的死亡工具。
收到信息,黃天祥自然和其他執行者一樣果斷丟棄手機,結果,他傻眼了,被手機居然能自行回返的可怕現實嚇成半死,嚇得他三魂七魄幾近離體,驚的他汗毛倒豎屎尿齊流!
至此以後,黃天祥便徹底陷入惶惶不可終日狀態,不是他不想丟掉手機,而是丟掉後每過兩分鐘手機便又重新出現在身上,方然他也曾試圖破壞手機,可沒想到手機硬度堪比比鑽石,最後無可奈何的他也只能對這部永遠丟棄不了的紅色手機聽之任之,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就算手機無法丟棄,就算螝能通過手機尋找獵物,但這不代表自己一定會死,理由很簡單,首先要知道執行者人數較多,螝則僅有一隻,而目前執行者也已四散各處東躲西藏,可以想像,以一座偌大都市為搜尋區域,哪怕螝能清晰知曉目標位置,實則一個個尋找殺戮終究需要時間,更何況執行者也不是白痴,見螝靠近,又有哪個不瘋狂逃跑?
想到這裡,黃天祥思緒稍安,稍安之餘本人亦立即修改起躲藏計劃,轉而由始終躲在一個地點轉變為移動躲藏,即,每隔一段時間換一處位置。
這種躲藏方式既合理有安全,具體邏輯也正如上面所描述的那樣,螝畢竟只有一個,而執行者卻有一群,加之團隊早已分散於城市各處,如果螝想殺人那麼對方就只能一個一個尋找找一個一個擊殺,如此狀態下運氣便自然而然占據了很大比重,是啊,天知道螝下一個要追殺屠戮的會是誰?又天知道螝會不會最後一個殺自己?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黃天祥只需運氣好點,只要不被螝當作優先攻擊目標,屆時自己仍然有很大希望堅持到任務結束!
可誰曾想……
計劃剛一更改,噩耗再次傳來!
正當黃天祥頻繁奔走於城市各處頻繁轉移其所在位置之際,下午,何飛發來的一條最新消息卻徹底打碎了男人幻想,直接讓黃天祥早先構築的希望計劃化為泡影。
螝,居然會分身!!!
雖然信息中何飛說的是分裂,但在黃天祥看來分裂和分身完全是一個意思,至於何為分身?估計是個人都知其中含義,假如那名叫何飛的隊長沒有說謊,那豈不是說螝物分身後數量已然足夠?已有足數量對四散各處的執行者展開來分頭追殺!?
分頭追殺下,所謂的運氣成分無疑將瞬間演變成笑話,一個天大笑話。
死局,這簡直就是個赤裸裸無解死局!
螝物能通過手機定位執行者位置,手機則丟不掉,原本還想利用螝僅有一隻來賭賭運氣硬耗時間,不料螝居然會分身!!!
怎麼辦?
接下來該怎麼辦?
沒辦法了,徹底沒辦法了,我會死,我極有可能死在這場靈異任務里,不,不我想死,就算生機只有分毫,我黃天祥也一定要撐到最後!
人的毅力依靠膽量,膽量則往往來自於多年人生歷練,可以想像,能在香港黑道廝混多年,黃天祥不會也不可能心智軟弱,不單從未軟弱,其行事風格亦向來狠辣,甚至連殺人都不帶眨下眼睛,不錯,黃天祥殺過人,曾多次在黑幫火拼中親手捅死過數名敵幫成員,而這也是為何當初他剛進列車時有膽攻擊趙平的主要原因,混黑道講究的是狠,你不狠,別人就不怕你,你不狠,你就別想在黑道中立足!
於是,隨著獲知消息,當發現事態對自己愈發不利後,黃天祥狠勁上來了,不甘心殞命於此的他開始硬著頭皮加快移動,採用比起初還要麻利數倍的運動方式穿梭於城市各處,試圖利用不間斷移動來規避風險逃避追殺,一會徒步行走,一會打車前行,又一會隱沒於人群之中,很明顯,他已不敢在一個地方固定躲藏,甚至連稍躲片刻都不敢,為今之計只有移動,儘可能移動不休頻繁轉移,說是如此,事實同樣如此,自打收到信息起,隨後時間裡他本人就一直漫無目的來回奔走,來回奔波於城市各個街區,直到……
直到太陽落山天色漸黑,接下來,他發現一名熟人。
在某條人流喧鬧的夜市大街中看到一名相貌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黃天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