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不要跑,不要跑啊!」
「快停下!」
身後呼喊越來越大,且更加讓人肝膽俱裂的是……
人聲雖愈發響亮,但錢學玲至始至終沒有聽到絲毫腳步聲!
沒有腳步,僅有呼喊,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近到難以想像的地步,近到,幾乎緊貼後背!
「啊!不!!!」
終於,錢學玲崩潰了,深感死亡與自己越來越近的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悽厲尖叫,這是何種的感覺啊,感覺太過極短,以至於讓女人意識到或許下一秒自己就會被抓。
「不!不要!不要啊啊啊!!!」
如上所言,錢學玲崩潰了,徹徹底底崩潰了,她從未有如此恐懼過,從沒未如此絕望過,哪怕她經歷過不少靈異任務從而有了一定心理素質,可她依舊無法阻止崩潰侵襲,恐怖感實在太過於強烈,儼然已超出其心理承受底線,說句實話,不身臨其境任誰都無法深刻體會到那種死亡就在背後但卻既無力阻止又逃無可逃的絕望感。
絕望到極致,崩潰到極致,大腦一片空白,錢學玲忘記了身體疲倦,忘記了身體傷痛,如今的她只能在恍惚間依照僅存本能機械般跑動著,是的,她,雖沒停下但也沒繼續加速,她知道,清楚的知道此刻自己跑與不跑沒多大區別了,那是因為……
就在剛剛,就在一秒之前,麻繩出現了。
一根不知從哪冒出的垂落麻繩自下而上出現,接著如一條長蛇般自行移動,越過女人肩膀並最終出現在錢學玲視野正前方。
………
以錢學玲視角來看,目前的確有一根麻繩從背後繞至前方視野,然而實際上,異變並非如此,遠遠不止如此。
不單單是麻繩,此刻,如以第三視角觀察,那麼則會赫然發現一幕足以把任何人活活嚇死的恐懼畫面:
定睛細看,就見錢學玲身後不足兩米的地方是頭髮,一大團漂浮半空的濃密頭髮!
頭髮,僅僅只有頭髮,不過卻是一團遮天蔽日的超巨型頭髮,那到底是怎樣一種頭髮啊,漂浮半空中之餘髮絲亦不停朝周圍延伸擴散,一眼看不到盡頭不說其無數濃密髮絲更是達到遮天蔽日程度,宛如黑雲般黑壓壓一片!
由於頭髮過於龐大,除前方外,錢學玲身後所有景物不論築物或街道店鋪等等皆被覆蓋,覆蓋了大半街道,一眼看去宛如黑色海洋般驚心動魄。
不……
不對,並非全是頭髮,如進一步仔細觀察,仔細凝視,則會看到另一幅駭人場景。
頭髮正下方還吊著屍體。
大量人類屍體,數以百計人類死屍!
是的,確實是好幾百具死人屍體,遮天蔽日頭髮下方垂落著眾多麻繩,而每一根麻繩末端皆有屍體存在,繩索緊勒脖頸,無論哪具屍體勃頸處皆為繫著死扣的麻繩套索,其最終結果就是這些人雖已死了可依舊被麻繩懸掛於頭髮下方,繼而隨頭髮飄浮一起移動,死屍亦宛如柳樹上那一根根垂落柳枝般隨風擺動,放眼望去既怪異又恐怖。
這無疑是一幕駭人到極點的恐怖畫面,此刻,伴隨著黑暗遮掩,裹挾著眾多死屍,身後,巨型頭髮同錢學玲之間相距已不足一米!
嚴格來說也不是所有麻繩下全部掛有屍體,其中亦有例外,一個例外,而那唯一例來自於頭髮最端,那最為靠近錢學玲的最前端,前端,某根麻繩下空空蕩蕩,沒有屍體,不過也正因沒有屍體之故,麻繩開始躁動,躁動中自行盤旋自行飄舞,像一條焦躁毒蛇般時刻擺動著,時刻延伸著,其繩子末端則更像一頭即將掙脫束縛的野獸那樣頻頻前伸,不短朝前方女人勃頸延伸著。
直到雙方距離逐漸接近,接近到僅剩一米,終於,經過一番劇烈擺動,那唯一未曾懸掛屍體的麻繩成功了,成功越過錢學玲肩膀繼而出現在女人視野當中!
至於錢學玲,至於依舊維持機械跑動的錢學玲……
她雖未回頭,雖始終未曾看到背後駭人一幕,但她卻感受到了,察覺到了,感受到了近乎緊貼後背徹骨寒意,察覺到了天空陽光逐漸消失,直至親眼看到有一根麻繩從身後自行繞到眼前。
然後,異變再生。
當麻繩出現於女人視線的那一刻,身後,原本雜亂無章呼喊聲消失,催促她儘快停滯的『同伴』呼喊聲集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悽厲嘶吼,是猙獰,是一道響徹雲霄的女人惡毒咆哮,咆哮就這樣自錢學玲背後突兀響起:
「轉頭!轉頭!快把頭轉過來啊啊啊!!!」
「哇啊啊啊!」
聆聽著聲音,她被嚇傻了,錢學玲當場被身後那惡毒咆哮嚇的魂不附體幾近昏厥,被嚇的得雙手抱頭放聲尖叫,於此同時,尖叫剛一發出,眼前那根舞動不休的麻繩亦在其發出尖叫剎那間驟然加速,瞬間環繞,如一枚利箭般猛然朝女人脖頸纏去!
死亡,轉瞬即至,斃命,正式來臨。
然而……
巧合的是,正如剛剛所描述的那樣,由於承受不住恐懼,錢學玲被嚎叫嚇的伸出手臂去抱腦袋,誰曾想也正是她這毫無意義的舉動卻奇蹟般暫時救了自己,導致飛射而來的麻繩沒有纏住脖頸反倒刷一聲死死纏在了右臂之上。
只可惜,暫時終究是暫時,縱使被纏位置並非脖頸,實則當肢體被纏住的那一刻起死亡依舊無法避免。
拉力傳來,巨力傳來。
剛一被纏手臂,下一秒,錢學玲整個人便被後方所傳來劇烈拉力當場拽翻倒地,倒地位置亦剛好位於街道拐角。
錢學玲被抓住了,在堪堪抵達街道拐角的同一時間被徹底抓住了。
結局是什麼?
目睹此景,許是認清了現實又或是崩潰過度起了反作用,摔倒的那一刻,錢學玲不怕了,釋然了,原本充斥濃烈腦海死亡恐懼消失無蹤,取而代之則是平靜,淡然,無與倫比的平靜,以及心中那油然冒出的臨行告別:
(我,終究沒有逃過此劫,我要死了,我要離開了,離開大家,何飛、程櫻、彭虎、姚付江、陳逍遙,你們對我真的很好,所有人都對我很好,我不會忘記你們,大家,永別了,還有趙平……我死後你會怎麼樣呢?你也會像想對你女朋友那樣偶爾想起我嗎?我的要求並不高,真的,只要你能偶爾能想起我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畫面轉移至現實,錢學玲不動了,不僅早已停止了移動整個人更是失去所有動作,她就這樣低頭垂目一動不動,就這樣坐於地面全無反應,非是她不想跑,而是那緊纏手臂麻繩死死鉗制著她,導致她無法移動,不否認停止移動時自己並未立即遭受攻擊,可她心裡依舊清楚的直到被麻繩抓住的她只能原地等死,既然必死,既然死亡已成定局,那麼自己為何還要掙扎?為何還要做那毫無意義的抵抗呢?
是啊,既然必死,自己還不如安靜等待,以安靜來接受接下來的命運,以坦然來面對死亡吧。
想至此處,待在腦海里同眾人告過別後,錢學玲閉上了眼睛。
她,放棄了,不願掙扎了。
不掙扎自己或許會死的相對輕鬆些吧。
寂靜,沉默,無言,等待著死亡來臨,晶瑩淚珠划過臉暇。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結果,依舊是寂靜,依舊是鴉雀無聲,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嗯?)
漸漸的,女人察覺到了不對勁,而不對勁之處在於……
足足兩分鐘過去了,自己依然活著!
不僅如此,就在錢學玲因懷揣詫異而下意識睜開眼睛時,更進一步發現那原本緊纏手臂的麻繩不見了!
怪異遠未結束,同一時間,發現手臂變松麻繩消失之際,耳中亦隨後聽到聲音,一陣頗為熟悉的街道喧鬧聲徑直傳入耳膜。
有行人走動聲,有人群說話聲,有過往汽車穿梭轟鳴聲,甚至有小販叫賣聲,種種一切如此清晰,種種響動如此真實。
(這,這是……)
注視著手臂,傾聽著聲音,原本放棄掙扎一心等死的女人徹底蒙了。
然後,壓制著狐疑,錢學玲抬起腦袋,抬頭看向前方,首先映入眼帘的的竟赫然是早已恢復如初的喧鬧街道!
早先死寂全然不見,早先無人盡數更改,最初逃跑時的死寂無人環境就這樣莫名其妙重歸如初。
大街車輛川流不息,路邊店鋪正常營業,過往行人有說有笑,其中亦有部分行人投來好奇目光,紛紛在途徑錢學玲身邊時目露詫異竊竊私語,繼而對正呆坐地面的女人指指點點,似乎是在議論這人腦子有問題,否則誰會平白無故坐在遍布灰塵的大街上呢?
路人好奇,多數在意,但對於錢學玲來說她卻早已無視了旁人私語忽略了一切議論,她,依舊如行人所議論如傻子般癱坐地面上一動不動,就這樣用難以置信的驚愕目光來回掃視著周遭,掃視著過往行人與兩側環境。
「我,我……我之前是在做夢嗎?還是說此刻的我才是真在做夢?」
常言道過度落差會讓人短暫迷茫,目前錢學玲便恰恰處於這種狀態,被場景的突兀轉變給搞得一時反應不過來,畢竟剛剛還處於死亡邊緣的她實接受不了如此詭異變化,呆滯間,女人面露出茫然,一邊情不自禁伸手撫摸臉暇一邊自言自語詢問自己,是的,此刻的她滿腦子都是問號,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久前曾那隻追殺自己的上吊女螝為何不見了?還有那原本死寂無人街道又為何恢復如常?且更為最重要的一點是……
為何自己沒死!?
這一刻,疑惑、愕然、詫異等等不解情緒充斥了女人腦海,她不理解,或者說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單靠空想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答案。
言歸正傳,雖說數分鐘時間裡她的確如傻子般發了會呆,可錢學玲畢竟不是真傻子,隨著時間繼續流逝,3分鐘後,女人徹底回神,見周圍行人紛紛好奇,為避免尷尬,錢學玲忙起身離地,不過起身過程中地獄車票卻不小心從衣兜滑落地面。
見狀,錢學玲原本不想彎腰去拾取,畢竟早在當初登車時負則接待的彭虎就曾明確談及過骷髏車票,這玩意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不但無法損毀甚至連丟棄都做不到,不論執行者是有意無意也不管將其丟於何處,用不了多久車票便又會重新出現在身上。
道理是沒錯,可一想到剛剛那番詭異經歷,心念電轉之下,錢學玲還是彎腰伸手將車票拾於手中,將車票重新撿起,若有所思目光亦立即投向車票看向地圖,不料一看之下錢學玲本就疑惑臉就這麼瞬間凝固,整個人重新楞在當場,於此同時,某個原本琢磨不出但此刻卻突如其來乃至愈發清晰的答案竟也浮現於腦海。
視野看向地圖,會看到如下一幕畫面:
地圖中,那代表她個人的綠色光點現已處於紅圈範圍之外,雖已脫離,但嚴格來說只能算勉強脫離,之所以如此形容,源自於綠色光點目前正緊貼著紅圈外部邊緣!!!
也就是說……
假如,假如她現在轉身向後移動,哪怕僅僅只走那麼一兩步,那麼自己便會再次進入紅圈範圍之內。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只是緊貼紅圈外部邊緣可也依舊屬於實打實脫離了紅圈。
街道中,錢學玲就這樣盯著車票發發呆許久,注視地圖凝固良久,忽然!女人動了,剛剛還呆愣凝視的錢學玲瞬間打起哆嗦,瞬間冒出冷汗,如同終於想明白某種驚駭真相般猛然轉過身看向身後!
接著,她看到……
身後不足一步之外存在著東西,僅僅不足一步距離外,有一道顏色很淡甚至淡到幾乎看不到的紅色透明牆壁就這樣展現於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