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九十二年

  甄傑聞言看向這位叫小柔的姑娘,對方欲語還羞,輕紗掩唇。

  一雙會說話的眸子,我見猶憐。

  小柔見對方不言語,輕聲道。

  「可是尋大老爺有事?

  他不到早上停船是不會離開的。

  只會在房中與程東家玩骰子,無趣的很。」

  不就是想要消息,小柔將消息遞上,果然這公子便開了口。

  「是嗎?可還有別的消息?」

  小柔伸出手,纖細手指捏起自己用過的酒盅道。

  「公子若是能夠與小柔去那樓上,這些都是小事。

  論消息靈通,怕是也沒有哪裡能夠與涪凌花船比。」

  濟嶺州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們都清楚。

  酒盅里的酒不小心灑落在脖頸上,小柔忙給自己擦了擦。

  甄傑轉過頭,小柔眼底閃過狡黠。

  二人上了樓,輕歌曼舞,琴曲流觴。

  小柔述說著自己命途多舛悲苦無依,甄傑不由感同身受,便開始勸小柔從良,離開這腌臢之地。

  一夜春風不知處,落雨入湖惹人憐。

  次日一早晨霧瀰漫,程東家揣著銀票,乘坐小船來到淮凌河岸邊,三十個護衛已經等候多時。

  「老爺。」

  護衛喊了一聲,遞上韁繩,程東家翻身上馬,背著個包袱道。

  「咱們走。」

  快馬離開,未有片刻停留。

  甄傑上岸後尋了準備好的馬匹,尾隨而去。

  君子劍孟喬看了一眼便朝著濟嶺城的客棧行去。

  等周呈也回了城內府邸,順風耳高明依舊在船上。

  他知道程東家所在,自然不著急,來此也只為了君子劍孟喬。

  對方到底是來喝花酒,還是探聽消息,這點不得不防。

  若是能確定那白雲裳的真實身份,高明也不必如此被動。

  趁早動手,帶著甄兒離開此地為妙。

  搖擺不定,最是危險。

  高明摸了摸鬍鬚正思慮著,房門打開,老鴇走進來輕笑道。

  「東家可要下船?」

  這涪凌花船背後之人,就是高明,其人也不差錢。

  經營下來,大筆銀子也是拿的出來,但人生在世,誰會嫌自己錢多。

  周呈轉移的錢財,他早就盯著呢。

  「昨夜那君子劍孟喬可有異常?」

  「回東家您的話,那孟喬叫了幾個姑娘進去跳舞,吟詩作對,到了三更天便睡了。」

  「依舊滴酒未沾?」

  老鴇點了點頭,高明蹙眉不語起身向外走去。

  「奴家去給您安排船。」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高明決定,儘快動手趁著西勝堂不在,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若是錯過恐生變故。

  「乘上船,高明並未讓人撐船,而是沿河而下。」

  周呈藏在翠峰山上的銀子,高明同樣清楚,為了不打草驚蛇,一直裝作不知。

  趁著水渾,先將銀子轉移走再說。

  客棧內,唐朝朝聽著孟喬所得的消息,不禁搖了搖頭。

  真是應了爹是畜生,兒好漢。

  一個視人命為草芥的巨貪,卻生了個想要為國為民的兒子。

  「享受了富貴便要付出代價。

  若那程鳴不知情,品行如一,留他一命也未嘗不可。」

  言行不一之人太多,不能看別人如何去說。

  大話,空話,誰都會講,要看對方如何做,哪怕此人是個小人,卻裝了一輩子的君子。

  念頭骯髒,滿肚子壞水,卻未坑害過人。

  這些人就是無可厚非的好人。

  畢竟人心隔肚皮,要以實績論英雄。

  「公主所言極是。」

  「在船上可碰到帝聽堂堂主高明了?」

  「他未露面。」

  唐朝朝一早便定了這望淮樓的最高層。

  她來到外面,看了看道。

  「按道理來講,此人應該下船了才是,那涪凌花船怎往河下行去了?」

  君子劍孟喬走上前,看著淮凌河上的花船蹙眉道。

  「不應該啊,按道理此時在送走客人後,花船會停靠在岸邊進行清理,還要補充食材才對。

  能夠左右花船行進的,只有花船幕後的東家才可以。

  或是有人挾持了老鴇子,但船上並未見人跳河求生。

  會不會。」

  「你是說那高明,其實是涪凌花船的幕後東家。

  他讓花船沿河而下,為了遮掩行蹤。

  我明白了,麻煩前輩在此,若那周呈問起,便說我本就要前往浙南,不過是被此事耽誤了。」

  孟喬拱手道。

  「公主放心,有老夫在,絕不會讓發糧之事出問題。」

  「若大軍前來,前輩在第一時間便擒了那周呈。

  此人該千刀萬剮,且看父皇是讓其在濟嶺城受刑,還是京城吧。」

  撂下話,唐朝朝一腳踏在欄杆上,身影扶搖而上。

  「輕狂奪命書的絕學踏青風?

  這朝安公主到底學了多少人的絕學。」

  昨夜姑娘們知道他乃是君子劍孟喬,便有姑娘追問白掌門的落月劍。

  僅僅幾招便將濟嶺幫的大力法王斬殺當場。

  起初孟喬還不信唐朝朝會落月派的絕學,當那姑娘吟出落月劍的劍法口訣。

  他才確定唐朝朝會落月派的落月劍。

  孟喬也算是落月派的老人,門派何時與鳳陽真人做的交易,他是一點都不知情。

  難怪掌門會拿出所有現銀來助朝安公主。

  原來是老相識。

  鳳陽真人收藏的功法非常多,不是絕技他都不稀罕。

  這本書唐朝朝以前翻找出來時,書頁都殘破不堪,仿佛曆經歲月。

  「師父,這書怎這般破,是不是其上的功夫入不得眼?」

  「這是什麼玩意?」

  鳳陽真人看著破破爛爛的書冊,伸手接過翻了翻才確認是落月派的絕學落月劍。

  「它是在師父你的破鞋子裡找到的。」

  鳳陽真人撓了撓頭好似回憶道。

  「是嗎?記不得了,應是白十一給的。

  為師當年看了好久,不得要領。

  小朝朝想學,為師便幫你把它補全吧,內容還記得呢。

  落月派的人也真是的,這種破爛也能被奉為絕學。

  為師想起來啦。

  當初練了二十多年,屁用沒有,一氣之下便塞進了鞋裡。

  你看這都粘一起了。」

  小朝朝眼神透亮,江湖第一大派落月派的絕學,她一定要看看。

  說者無意,聽者亦無心。

  白十一,康國,落月山莊莊主,半步無敵強者,江湖人稱:醉仙。

  要論功法的完整程度,唐朝朝所學的那本,比白雲裳學的還要全,因為上面寫滿了白十一的個人武道見解。

  鳳陽真人學的滿腦子漿糊,在對比其餘高手的絕技心得後看來,簡直狗屁不通。

  提起筆,鳳陽真人舔了舔毛筆見小朝朝沒動,他輕咳一聲。

  「師父,朝朝給你磨墨。」

  「好,咱們小朝朝打小就懂事乖巧,千萬別學張大奎,他滿肚子壞水還小心眼。」

  提筆對照,加上回憶。

  「為師這知識都學雜了,你可別像為師一樣,術業有專攻,挑喜歡的學才能登峰造極。」

  等寫完,鳳陽真人將毛筆往髮髻上一插滿意道。

  「不錯,就是這樣的,拿去吧。」

  小朝朝等著墨跡幹了,便拿著落月劍法跑了出去。

  「這孩子,著什麼急。

  白十一啊白十一,想不到你死了,額,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九十二年,還能有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