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斥責

  第71章 斥責

  放映室內,鍵盤快速按下又彈起,發出一節節清脆的撞擊。

  除此之外,就是各人迴避的沉默。

  何川舟咳了聲,尷尬問道:「這是你們小老闆的女朋友嗎?」

  「額……」

  幾位員工其實也不知道,但是又不能肯定地說不是,畢竟未來誰曉得。

  何川舟轉頭向謝奇夢尋求答案,謝奇夢也可恥地沉默了。

  他意外發現他與賀決雲之間的友誼無比之塑料。

  方起從眾人臉上看出端倪,叫道:「公私也太不分明了吧?

  賀決雲這是借職務之便把妹啊!」

  何川舟理解道:「年輕人嘛。」

  方起:「?」

  年輕人隨便發狗糧就可以被原諒了嗎?

  ·

  副本內,賀決雲站在夏夏的家門前,低頭看了一眼。

  屋裡的燈還亮著,從門縫底下透出。

  賀決雲按下門鈴,然而門鈴是壞的,改成用手掌大力拍打。

  粗獷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中年男人大聲問道:「誰啊!」

  賀決雲說:「開個門。」

  男人:「誰!」

  賀決雲聲音低了一點:「街道辦。」

  男人神秘地從裡面探出一個頭,同時用身體把門抵住,意圖遮擋二人視線。

  他表情很是疏離:「有事兒嗎?」

  賀決雲摸出證件給他查看:「刑警。」

  中年男人聞言聲音小了一些,氣勢也收斂了不少。

  賀決雲從口袋裡抽出紙,假意比對了一下上面的人臉,說:「就是你。

  認識丁希華吧?

  有事問你。」

  「別呀,他的事問我幹什麼?」

  中年男人警覺道,「他不會是報警了吧?」

  賀決雲哂笑道:「你要是沒做什麼,怕他報警幹什麼?

  做賊心虛啊?」

  中年男人急說:「那是他自願的啊!而且本來他們家就該出錢。

  我好好一女兒養得那麼大就給他們糟蹋了,我容易嗎?」

  賀決雲說:「可是根據我們的走訪調查發現,你跟你女兒的關係,好像不是很好吧?」

  「我是她爸,我怎麼可能害她呢!我們是一家人,什麼叫關係不好?」

  男人不假思索地反駁道,「外面那些人的話能信嗎?

  他們就知道亂嚼舌根,懂個屁!」

  賀決云:「你覺得你合格了?」

  中年男人:「當然!」

  賀決雲不欲與他多說:「讓一讓,我們想跟夏夏聊聊。」

  中年男人偏頭朝里看了一眼,表情遲疑,腳下寸步不讓。

  賀決雲好笑道:「怎麼,要我們站在門口,跟你聊你女兒懷孕的事啊?」

  中年男人回過神來,說:「我女兒懷孕跟你們刑警有什麼關係?

  你們管太寬了吧?」

  「敲詐和謀殺,跟我們有關係。」

  「什麼意思啊?」

  「丁希華的父親死了。」

  賀決雲說,「不看新聞啊?」

  男人的臉色變化,由於皮膚黑黃看不出來,可是他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睛,以及開始顫抖的嘴唇,暴露了他此刻真實的情緒。

  「這……這跟我們沒關係啊。」

  男人忙於撇清,問道,「他什麼時候死的,我們最近一直待在家裡,我們……」

  他聲線還在打顫,身後響起了一道沉重的落地聲。

  巨響接連震動數次,並逐漸拉遠,仿佛什麼東西翻滾下樓,砸落在地,在安靜的夜色里尤為突兀,幾乎震耳欲聾。

  中年男人的身體也伴隨著節奏打了個十分明顯哆嗦。

  穹蒼的身影一直影沒在黑暗之中。

  聽見動靜之後,腳步挪動了一下,然後快速朝著樓下跑去。

  賀決雲回頭看了一眼,沒捕捉到穹蒼的身影,選擇跟著中年男人衝進屋裡。

  這一進去,他的腳步因為混亂的客廳而停滯了一秒。

  從客廳到臥室的位置,有一條粗長的繩子。

  繩子中段被什麼東西給磨斷了,兩截就那麼擺在地上,而客廳的窗戶大開,窗簾正被風撩得不斷飛揚。

  「啊——啊!」

  中年男人趴在窗口,身體拼命朝下探去,嘴裡發著無意義的嘶吼。

  賀決雲聽見那悽厲的喊叫,終於明白過來,頓時全身寒毛聳立、頭皮發麻。

  他迅速轉身跑下樓,查看情況。

  噠噠噠的腳步聲,配合著左右鄰里密密麻麻的議論,將空氣灼燒得滾燙而窒息。

  賀決雲根本來不及深想,他只知道夏夏跳樓了。

  當他跑到客廳窗戶的下方時,已經有一道人影蹲在傷員邊上。

  她手上有光線亮起,正在撥打急救電話。

  賀決雲停在她身邊,問道:「怎麼樣!」

  穹蒼點了點頭,同時對著電話里的人說話:「地址:XX……一名女性,從四樓墜下,運氣還好,下面有幾個雨蓬以及晾衣杆進行緩衝,初步檢查頭部沒有致命傷。

  但是她現在正在懷孕,下體有少量出血症狀,呼吸微弱,無法確定身上的骨折情況以及內臟出血的情況。

  附近沒有醫療專業人士,暫時沒有隨意移動。」

  她的情緒很好地傳染給了身邊的人。

  對面的人說:「不要隨意移動,耐心等待醫生。

  傷者意識還清醒嗎?」

  穹蒼冷靜地說:「清醒。」

  夏夏睜著眼睛,裡面水汽氤氳,瞳孔不停地轉動,從星空以及人臉上掃過。

  眼睛一眨,豆大的珠子直接滾了下來。

  穹蒼握住她的手,拇指安撫地摸索她的手背,得到一點微弱的回應。

  「夏夏——」

  中年男人大叫著撲了過來,想要將女兒抱住。

  賀決雲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推開。

  男人奮力掙扎:「你幹什麼!放開我,我女兒怎麼樣了!」

  賀決雲揪著他的衣領將他按在地上,低聲喝道:「夠了!閉嘴!」

  穹蒼說:「有那發瘋的功夫,不如去門口接一下醫護人員。」

  兩個大男人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自己的用處。

  一個跑向路口接人;一個清理現場,疏散人群。

  不到五分鐘,停靠在附近診所的救護車就來了。

  雖然現在正值晚間高峰期,但過路的司機素質很高,有了一個示範的人,紛紛模仿,有序給救護車讓出了急救通道。

  醫護人員扛著擔架,一路飛奔至夏夏身邊,對她展開緊急救援,火速將她送至醫院。

  賀決雲開車跟在救護車後方,又一路跟著中年男人,來到手術室門口。

  大門緊閉,護士來來往往,濃重的藥水味充斥在走道上。

  中年男人頹喪地蹲在地上,用手揉搓著自己的腦袋,將原本就不大茂密的頭髮搓掉了一團。

  賀決雲踱步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罩在他身上,面上陰沉如水,開口更是冷得發寒。

  「現在有空說說了,你把人用繩子綁在房間裡是什麼意思?」

  賀決雲壓抑著怒火,克制住想一腳踹出去的衝動,「你還有沒有人性。

  那是你女兒,懷著孕呢。

  你是不把她當個人,還是不把自己當個人?」

  中年男人低垂著頭,半晌才喃喃自語道:「我是為了她好,如果不是她要墮胎,我怎麼會這麼對她?」

  端坐在休息位上的穹蒼轉過眼珠,面無表情地瞪著他。

  賀決雲給氣笑了,一個深呼吸:「墮胎是女性的自由。

  除非你自己長個子宮幫她生,否則你有什麼資格替她做決定?」

  「可是她不能墮胎啊,醫生說她墮胎會很危險,而且以後都不能生了。」

  男人黃色的臉上布滿皺紋,淚水在昏黃的燈光中盈盈閃爍。

  此刻混不吝的他終於有了點像父親的樣子。

  「丁希華讓她去打胎,她就去打胎,她命都可以不要了,怎麼能這樣?

  我有跟她好好說,可是她瘋了,她已經被丁家人給徹底洗腦了!」

  穹蒼插話道:「她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一句話讓中年男人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在了喉嚨里。

  他有些心虛道:「剛才摔的吧。」

  穹蒼譏笑:「你摔個同款的給我看看。」

  夏父嘴唇嚅囁,無言良久。

  賀決雲仰起頭,用力抹了把臉。

  然而這個男人沒反思多久,又開始訴苦道:「我是沒有辦法,我是為了她好。

  夏夏以前那麼乖,那麼懂事,我沒想到她最後居然會去賣……賺髒錢。

  她怎麼做得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怎麼丟得去臉?

  你說我能告訴別人嗎?

  我只能把她藏起來。

  我勸她她不聽,我是氣急了,想讓她清醒一點。

  換成是你,你說要怎麼辦?」

  穹蒼聽著發笑,那乾巴巴的笑聲聽著頗為瘮人,她勾著唇角問道:「你覺得不忿是因為,你女兒給你丟人了,還是她把錢都給自己花了,沒有再捐贈給一家的累贅?」

  夏父猛地抬起頭,紅著眼睛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這平白的誣陷也太難聽了吧!」

  穹蒼說:「如果你真的只是怕丟人,你為什麼還要去找丁希華敲詐數百萬?

  又為什麼要逼夏夏把孩子生下來?

  你收錢的樣子如此痛快,你的骨氣呢?」

  夏父張了張嘴,穹蒼說:「不要說謊。

  你說謊的時候,臉上的肌肉走向十分猙獰,我都看得出來。」

  夏父站起來,表情因為激動而緊繃,皺紋變得像石膏像一樣深刻。

  「你覺得如果我有的選,我會讓她去跟丁陶那個老男人?

  她長得不漂亮嗎?

  找個好點的年輕人嫁了不行?

  現在她孩子都有了,一輩子全毀了,到頭來還不是得依靠我?

  是她自甘墮落!」

  賀決雲被這句話給震住了。

  他眼皮跳了一下,又不敢將驚訝表現得太明顯,只能用眼神在穹蒼與夏父之間逡巡。

  夏夏是丁陶的情婦?

  她懷的是丁陶的孩子?

  難怪夏父帶著她去找丁希華敲詐,而不是逼婚。

  穹蒼鎮定如常,諷刺依舊:「這不是從你身上學到的嗎?

  不是你無時無刻地言傳身教,告訴她只要是個男人,就可以看不起她?

  她不是自甘墮落,她是一直卑微。

  她的自卑是你栽下的,她做的每一個選擇,背後都有你的努力。

  你還想用她的髒錢,你可比她髒多了。」

  「我沒有!」

  男人反駁道,「他是我女兒啊,我怎麼可能不希望她好!」

  穹蒼說:「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你偏心你的兒子。

  哪怕我第一次見你,我也知道,你在用你女兒的命,給你兒子換幾百萬。」

  夏父:「比起別人家我已經好很多了!她將來可以依靠她的丈夫,我兒子還小,我必須為他打算,可這不代表我就對我女兒不好!你別把人想得那麼噁心!」

  穹蒼也站了起來,直視著他的眼睛道:「那你就別口口聲聲把『公平』掛在嘴邊。

  就是你這種理所當然、自詡公平的態度才最令人噁心,從根本上糟蹋了『公平』這兩個字。」

  穹蒼要刺起人來,一字字一句句,可以往別人心口最深的地方插去,不留一絲餘地。

  她冷笑著道:「你明不明白。

  她寧願不自尊、不自重、不自愛,她也想要擺脫你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

  你以為你是她父親,她崇拜你,感激你嗎?

  不,她可以義無反顧地從樓上跳下去,就說明她噁心你。

  以致於她根本不珍惜你給她的這條命,以及有你出現過的那二十幾年的人生。」

  夏父大受刺激,臉色漲紅:「你——」

  他握著拳頭衝上前,小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賀決雲從看戲的狀態中一瞬切換,錯步過去,單手抵住他的胸口,警告道:「你敢動手試試。」

  「你們懂什麼!你們又懂什麼!」

  夏父衝著穹蒼吼道,「丁家父子全是壞痞,都在騙她!是她蠢,她居然那麼輕易就跟男人跑了!她被老男人包養,又喜歡上人家兒子。

  她知不知道人家兩父子都在看她的笑話?

  !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我讓她留筆錢防身不對嗎?

  我是為了她好啊!」

  穹蒼上前道:「身為一個男人你沒有擔當,身為一個父親你不能給孩子依靠。

  你除了會說『我是為了你好』,你還做過什麼?

  就連這句話,也不是為了表述你在愛她,而是為了逼她工作,讓她離不開你。

  是為了精神綁架。

  但凡你能把你嘴上的真心多用兩分到行動上,她也不會稀里糊塗地跟一個男人跑了。」

  穹蒼的語氣明明並不激烈,聲音卻極具諷刺。

  「你說丁希華沒有一點點好,就是個壞痞,那為什麼夏夏還會被騙得鬼迷心竅?

  因為那個跟她生活了二十幾年的男人,比這個她剛剛認識的壞痞還要糟糕上千百倍。

  所以壞痞但凡給她一點點關心,她就覺得那是一個好人。」

  穹蒼說,「你這個父親做得還不如死了。

  死了她能幻想一下自己本可以有個腦子正常的父親,可是你活著,永遠都在提醒她,她是個從出生起就處處不如別人的悲劇。

  每當她犯了錯,你不僅不安慰她,還要罵她一句蠢,說她一句活該,再用繩子綁著她,拿她換你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鈔票。

  廢物!」

  賀決雲望著穹蒼,除了點頭也不知該做些什麼。

  他總是忘記穹蒼嘴毒起來的時候是個十分具有殺傷力的人,只是她不常將自己的矛頭對準別人。

  雖然她的身軀看起來很軟弱,但她從來不曾被任何人打敗。

  遊戲裡的時間推進得很快。

  幾人沉重呼吸之際,手術室的大門打開,夏夏被推了出來。

  三人注意力都被轉移了過去,穹蒼跟在病床兩側。

  夏夏還醒著,只是沒什麼精神,她眼神黯淡,面無血色,宛如一夜蒼老,連頭髮都枯黃了。

  推著病床的護士說:「病人需要安靜,家屬可以探望,但請不要爭吵,也不可以刺激病人。」

  穹蒼抿著唇,將剩下的話都咽了下去。

  賀決雲也保持著安靜。

  夏父擠出一個位置,過去握住夏夏的手,哽咽:「夏夏啊,爸爸好擔心你。」

  夏夏看也不看他,努力將手抽了回來。

  手心空蕩的一瞬間,夏父驟然有點慌了。

  他看著陌生的女兒,感到手無足措。

  他還是認為自己是對的,他想念曾經一家人的生活方式。

  他不是對女兒沒有感情,生活了二十幾年的陌生人都會有感情。

  只是那種感情是膚淺的,值得他傷心,不值得他拼命。

  穹蒼彎下腰問:「能跟你聊聊嗎?」

  夏夏記得她當時握著自己的感覺,點頭,聲音輕細道:「可以。

  但是只能你一個人。」

  穹蒼:「好。」

  夏父還在說:「囡囡啊,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賀決雲自覺上前,捂住他的嘴,將人拖走,並給穹蒼留個安心的手勢。

  穹蒼將夏夏推進病房,關上房門。

  屋裡只有他們兩個,夜燈照著,靜悄悄的,有種靜謐又安寧的感覺,好像時間流淌變得緩慢。

  「警察為什麼來找我?」

  夏夏的聲音也跟河溪的水流一樣,低緩悅耳,哪怕帶著沙啞,也有股淡淡的甜味。

  穹蒼說:「丁陶死了。」

  「他死了……」夏夏很震驚。

  她眼睛睜大了起來,沒有流露出悲傷的感情。

  她說:「不是我殺的。」

  穹蒼:「我知道。」

  夏夏說:「那我就沒有辦法了。

  我幫不了你們。」

  穹蒼:「我是想順便問問你,丁希華這個人怎麼樣?」

  單單是提到這個名字,夏夏的表情就明媚了起來。

  她笑道:「希華哥人很好的。」

  穹蒼跟著放緩語氣,同閒聊一般地問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夏夏不用回憶,敘述一般地將事情說了出來。

  雖然是輕描淡寫,可穹蒼覺得她在心裡回味過無數遍,一直藏在記憶里最方便提取的地方。

  「有人喝醉了來店裡鬧事,說我長得醜,對我動手動腳,希華哥幫我教訓了他們。

  他買了兩個火龍果,十二塊錢,可是他給了我五十。」

  夏夏淺淺笑道,「他說多的錢不要告訴我爸媽,讓我自己留著買東西。

  還說我頭髮散下來的樣子更好看,讓我去買個漂亮的髮夾。」

  穹蒼換了個姿勢。

  「他人真的很好。」

  夏夏重複道。

  這種陷入愛情的感覺,可能就像是夏天裡飄過叢林的一陣風,捉摸不透,又舒爽沁涼,讓她記了很久。

  穹蒼在心裡搖頭,問道:「你為什麼要用這樣極端的方式打胎?

  你知道跳樓有多危險嗎?」

  夏夏無聲流淚,低泣道:「希華哥對我說,他對我很失望。

  我第一次看他露出那麼瞧不起的眼神。

  我破壞了他的家庭,可就是這樣,他也沒有罵我。

  我絕對不能把孩子生下來。

  我一定要讓事情,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她想起當天去找丁希華要錢的畫面,閉上眼睛抗拒道:「我好恨我爸,他殺了我一次。」

  穹蒼欲言又止,越過這個話題,問道:「你是怎麼認識丁陶的?」

  她擦了擦鼻子,強行平復情緒。

  「丁陶偶爾來學校,在附近逛逛,我們就遇上了。

  他說我長得有點像他老婆年輕的時候,聲音也好聽。」

  夏夏是真的後悔,聲音裡帶著悲痛,「我不知道他是希華哥的爸爸,否則我肯定不會跟他的。」

  穹蒼:「你很缺錢嗎?」

  「我想變得漂亮。」

  夏夏說,「希華哥很有錢,他身邊的人都很光鮮,我想要得到他的誇獎。

  我不想跟以前一樣邋裡邋遢。」

  穹蒼:「他有在你面前說過什麼衣服好看,什麼包好看嗎?」

  夏夏搖頭:「他不是那樣的人,是我自己虛榮。」

  穹蒼觀察著她的表情,緩緩說道:「所以他有。

  他曾經無意地,對你說過,你穿什麼牌子的衣服好看。

  或者在跟別人聊天的時候,說哪位女生漂亮,湊巧被你聽見。

  對你忽遠忽近,忽冷忽熱。

  在你換上好看的服裝之後,就對你溫柔,在你打扮樸素的時候,就對你冷淡。

  對吧?」

  夏夏還是說:「是我自己虛榮。」

  穹蒼:「這世上有人會享受操縱別人人生的快感,你能明白嗎?」

  夏夏堅持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穹蒼簡直無話可說了。

  「夏夏,夏女士。」

  穹蒼身體前傾,湊近了她,最後勸告一句,「卑微換不來平等和尊重。

  你越覺得自己可憐,就會發現自己變得更加可憐。

  不懂得保護自己,你身邊吸引到的全都是會傷害你的人,因為,最能狠下心捅自己一刀的,就是你自己。」

  夏夏:「我……」

  穹蒼把她的被角往上拉了拉,說:「你好好休息吧。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