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偵探能做的事情

  第507章 偵探能做的事情

  「這不可能!」瞪大了眼睛,毛利蘭下意識反駁道,「米原老師確實有長頭髮,但是,也沒有長到能夠,能拿來當兇器的程度……」

  她說著說著,看向神態平淡的米原晃子,後面的話慢慢說不下去了。

  米原晃子的表情,實在是過於平靜了,平靜到讓人很難不去聯想她在案件中扮演的角色。

  意識到她這近乎默認的態度,毛利蘭的表情呆滯了片刻,嘴角微微顫抖了起來。

  「小蘭……」鈴木園子走近他們,伸出手攬住了顫抖起來的閨蜜。

  對於米原晃子,毛利蘭或許沒有她那麼誇張的情緒,但那畢竟也是深受大家喜愛的班主任老師,要說在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大家毫無感覺的話……

  「可是,可是米原老師明明也被兇手襲擊了……」中村實里掩住嘴,不敢置信地說著,目光愣愣停留在米原晃子身上,「她也是受害者,她為什麼會……」

  安室透目光輕移,先看了一眼裝若無事的唐澤,又看了一眼抱著毛利蘭,有些閃躲的鈴木園子。

  現場除了本人唯二的目擊證人,都是一副拒不配合的樣子,安室透搖了搖頭,明白是不可能從他們口中聽見想要的答案了,於是繼續說明了下去。

  「當時鈴木同學來找大家的時候,明確說的是『米原老師暈倒在房間裡』,而後我們趕到現場之後,看見的也是倒在地上的唐澤和米原晃子老師。

  「所以我們就會本能地認為,存在一個第三者先襲擊了米原晃子,又襲擊了前來查看情況的唐澤……」拖長了音調,安室透瞄了一眼負責二樓情況的岩井宗久和柯南。

  「這兩個疑問,通過這個證物,就能得到解決了。」赤井秀一指了指他手裡提著的小學生,「多虧了柯南君的細緻檢查,我們在下田老師死去的現場,找到了這個東西。」

  他說著,取出了一張透明的塑封袋,將它展示在了光下。

  「這是製作假髮的高溫絲……」親手將它從死者的指尖取下來的柯南,看著那個塑膠袋,嘆了一口氣,「米原老師,您戴著的,是假髮吧?」

  安室透點了點頭,又一次看向了保持緘默的唐澤和鈴木園子。

  「……不必為難那兩個孩子了。」苦笑了一聲,米原晃子抬起手,扯住了頭頂的發網,輕輕一使力,將頭上的假髮扯落下來,「是的,這確實是假髮。」

  「所以,當時地上倒著的,應該是披著你的假髮的,杉山老師的屍體。而且,這頂假髮上一定沾有下田老師的血跡。」安室透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做了個抓撓的姿勢,「由於被扼殺的時候,他不像杉山已經基本失去了意識,他本能地抓住了勒在脖頸上的東西,用力扯動,因此在脖子上留下了抓痕。」

  「你說的沒錯。」米原晃子自嘲地笑了兩聲,「沒辦法,我既然不是個稱職的老師,自然也成不了什麼稱職的兇手。『我要是足夠細心,能再行事注意一些就好了』……這種想法折磨我已久。不過,看樣子,我確實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她不僅沒辦法好好保護好孩子們,甚至還反過來,需要孩子們來保護她……

  「老師……」鈴木園子低聲呼喚了一聲,忍不住緊緊擁抱住了毛利蘭,將自己的表情隱藏在她的肩頭。

  唐澤則反過來抬起頭,再次用那種和緩的眼神,注視著米原晃子。

  「至於動機,在座的各位想必都已經有所耳聞。」扮演了一整場偵探角色的安室透,看見米原晃子情緒平和的樣子略微鬆了一口氣,「就是寫在兩位被害人,還有您自己手上的,minako了吧。」

  幸好,這次案件的主使者是個目的明確的復仇者,不會太具備與警探抗辯的鬥爭性,他不用展現出什麼攻擊性,就能將偵探身份好好主持下去。

  否則,顧慮著不知道在哪看著的愛爾蘭,他將不得不拿出明智吾郎的那套偵探風格,對這位本質上是在為自己曾經的學生討個公道的老師,就有些過於尖刻了。

  「是的,都是為了她,為了替我過去的學生,在三年前慘遭謀害的望月美奈子報仇。」米原晃子點了點頭,像是全部的激情已經被親手策劃的兩樁兇殺案消耗殆盡,她臉上有輕微的疲態浮現上來。

  「謀、謀害……」中村實里囁嚅著重複這個詞,看向米原晃子的眼神格外震驚,「美奈子她不是自殺嗎?」

  說話的時候,米原晃子始終保持著與唐澤的眼神接觸,似乎又一次從唐澤平靜安定的目光當中,尋找到了那份平穩情緒的力量。

  於是她以一種近乎娓娓道來的口氣,慢慢講述起了三年前發生過的一切。

  「三年前的一天,美奈子在午休的時候找到我,和我商量一件她為難已久的事情。她說,她偶然撞見了老師和學生家長的對話,從他們談話的內容來看,這兩位參與對話的老師,都有可能涉嫌從事非法入學……」

  非法入學,一般指的是不通過正規的程序辦理學生的學籍,而是靠著贊助、關係,甚至是考試作弊之類的方法,非法為學生獲取學籍。

  杯戶小學,是一所市內稱得上條件優越的公立小學,擁有許多升學渠道,師資資源也相對優厚,這種事情不僅是違規的,甚至可能牽扯到更嚴重的情況……

  「我只從她那裡聽說,其中一個人是杉山,並不知道另一個人是誰……她不肯告訴我對方的名字。她說,那是她的偶像,她不相信對方是這樣的人,所以,在告訴我之前,她要先去向對方求證,想要聽聽對方的解釋……」

  米原晃子回憶到這裡,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看見了那張蓄著淚水的稚嫩臉龐,又一次浮現在她眼前一樣。

  無數次的,每當想起那一天,她都為了自己的不謹慎深深自責。

  她怎麼能放任一個孩子,自己去接觸那麼危險的事由呢,既然這是甚至可能牽扯到索賄的嚴重問題,被觸動利益的傢伙們,會變成多麼面目可憎的樣子,美奈子一個孩子不明白,她為什麼也不明白呢?

  她為什麼,就放任那個孩子一個人去了呢?

  「第二天,美奈子就被人發現,吊死在了排球社的休息室里。」米原晃子閉上了雙眼,音量越來越輕,「你們也參與了問詢,包括您,森先生,您也是覺得事有蹊蹺,所以才會盯上我們……最後的結果,伱們也都知道了。」

  望月美奈子的死,最後被判定為了自殺,在學校有意壓制輿論之下,連一點水花都沒有泛起。

  沒有調查出有用的信息,森敦士的稿件自然是未能見報的。

  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爆點,學生自殺而已,尋常得像是每天都會聽見的消息,會令人惋惜,會引人感慨,然後就沒有更多了,並不值得什麼新聞版面。

  「……所以,這次的滑雪,是你主辦的。」聽明白了前因後果的坂井隆一,愣神片刻之後,慢慢瞪大了眼睛。

  先前討論到別墅的租住安排的時候,他們下意識地認為負責這次旅行的,一定是杉山,這也是往年的慣例。

  但現在,聽米原晃子的這個意思……

  「是的,我確信,一定是杉山和那個美奈子口中的偶像,害死了她,所以我專門挑選出了你們。」米原晃子瞥了剩下的二人一眼,「我覺得,只需要想辦法把這美奈子的名字展示出來,再加上杉山已經死去的事實,我一定能抓住那個人的馬腳。結果確實如我所料。」

  坂井隆一與中村實里齊齊後退了一步,都是一陣背心發涼,嘴唇開合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趟旅途居然暗藏這種殺機,這真的是想想都讓人感到後怕和恐懼的事情。

  「那,也不必非要動手殺人的程度吧……」坂井隆一吞咽了一口唾沫,小聲反駁了一句。

  「美奈子的事情,除了我,真的還會有人在意嗎?我無法原諒這兩個人渣,不僅背叛了喜歡他們的孩子的期待,甚至為了一己私慾,殺死了她……這句話,你應該問問他們兩個!」米原晃子瞪起了眼睛,「美奈子只是一個孩子,就算危害到了他們的前途,沒有別的選擇,真的到了非要動手殺人的程度嗎!」

  被她這句滿含怒氣的質問沖的再也接不上話,坂井隆一低下了頭。

  「身為老師,我無法原諒他們這樣的傢伙。」喘了口氣,米原晃子扭過頭,看向眼中含淚,擁抱在一起的兩個女孩,「雖然使用這種手段的我,確實是個卑劣的殺人犯,我也無意為自己開脫……但是我,還算是個,過得去的老師吧?」

  鈴木園子從毛利蘭的肩頭抬起了臉,眼角還綴著淚花,一陣胡亂地點頭。

  毛利蘭捂緊了嘴,淚珠不住地順著臉頰滾落,也是同樣毫不猶豫地點著頭,努力想要傳達出對她的認可。

  一直只是靜靜旁觀,沒有發表意見的唐澤,看著這漸入佳境,快要進入尾聲的氣氛,有些突兀地向前走了一步,越眾而出,站到了安室透的邊上。

  「米原晃子女士……您是個很優秀的老師。」唐澤看著髮型被假髮發網的痕跡勒得稍顯滑稽的米原晃子,鄭重地說,「您確實犯了罪,選擇了極端的手段,但我不覺得您的選擇有什麼問題。這件事上有很多人犯了錯,您絕不是應該為此負責的那個。」

  「唐澤……!」安室透抬了抬胳膊,顧慮地看了一眼森敦士,又向窗外白茫茫的群山望了一眼。

  雖然很大概率,唐澤不是現場唯一這樣想的人,但這種聽上去稍顯極端的主觀想法,並不適合宣之於眾。

  尤其是在現場存在記者,又有暗中的窺視者伺機而動的時候。

  「這就是,你不肯醒來,直接指認我的原因嗎?」得到了出乎意料的聲援,米原晃子愣了愣,臉上的神情卻先一步柔軟下來,「不管怎麼樣,謝謝你。」

  「如果有的選的話,我也希望我的老師是和您一樣的人。」唐澤說著,用銳利的視線看了僅剩下的兩名教師,「起碼您是真的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自己的學生,並且會把這種感情視作自己的原則的老師……讓美奈子自己來回答這個問題的話,想必也是這樣。」

  有些更加尖銳的、刻薄的話,唐澤沒有直接表述出來,但他的眼神足夠說明一切。

  既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望月美奈子曾經喜愛過的老師,會被米原晃子列入嫌疑人的行列,那麼當時倍感煎熬和無助的美奈子,會只把秘密告訴米原晃子一個人嗎?

  哪怕真的只有米原晃子知道,那麼美奈子是什麼樣的孩子,會不會選擇自殺,背後會不會存在隱情,這些熟悉她的老師,還能不清楚嗎?

  如果一個孩子,都能在無意間發現這種秘密問題,那其他的老師們連一點風聲都沒聽見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是!」原本就是在強忍淚意的鈴木園子,一邊流下淚水,一邊放聲喊道,「米原老師!你永遠是我最喜歡的老師!」

  「嗯!」已經淚流滿面的毛利蘭,聲音哽咽,卻還是努力地用力點頭。

  她或許稱不上絕對的正直,甚至可以說一句手段偏激……但沒有學生會討厭這樣的老師的。

  柯南也垂下了視線,看著腳下地板平直的線條,默默握緊了拳頭。

  三年前的命案,能尋覓的線索實在是所剩無幾,受害者本人的親屬都已經放棄了追究此事,真正被困在噩夢裡的,反倒是承擔了最多責難和煎熬的米原晃子……

  如果這等困境放在自己面前,在今天的慘劇發生前,就算他知道了全部的真相,捫心自問,他能找到解開這個困局的辦法嗎?

  恍惚間,joker紅色的眼睛在他眼前一閃而過,心之怪盜團那火焰一般的logo,似乎就在那雙眼睛當中,戲謔地躍動著。

  另一種解決辦法嗎……

  米原晃子看著兩個哭成一團的女孩子,向她們走近了一步,又猶豫地止住了步伐。

  不管這些孩子是什麼樣的想法,現在她的身份都不是他們的老師,而是一個已經犯下重罪的兇手了。

  還是不要太接近他們的好。

  這樣想著,米原晃子嘆息了一聲,看向了抱著胳膊,靜靜看著這一幕的森敦士:「記者先生,您應該也猜出來了,今天是我特地邀請您前來,為今天發生的一切做一個見證的。關於三年前的謎團,關於美奈子的死,您應該是願意為此畫下句號的吧?」

  森敦士看著她臉上混雜著惆悵與釋然的笑容,又看了看已經泣不成聲的女高中生們,還有扯著安室透的胳膊和他低聲抗辯著什麼的唐澤,撇了撇嘴。

  「這本來就是記者該做的事情。」雖然看見這群偵探和協助者的時候,他臉上的不快沒減少分毫,森敦士還是淡淡地回答道,「我只是想讓自己的追蹤報導有始有終罷了。」

  「還請你一定好好報導這件事。不能讓美奈子白白死去。」瞥了眼唐澤,米原晃子用更低的聲音,小聲說,「還是不要在文中提到這些孩子了。有些話說起來痛快,還是很容易招致議論。」

  森敦士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只是回答道:「一場精彩的推理,牽扯到了一樁陳年舊案,足夠證明三年前的我具備敏銳的新聞嗅覺了。」

  「非常感謝。」米原晃子低了低頭以示感謝,吸了一口氣,退後了兩步,遙望著窗外勢頭稍緩的大雪。

  紛紛揚揚的白雪不斷盤旋,重新堆滿了被紛亂的腳步踩踏出一條小徑的門前道路。

  遠遠的山下,警車的遠光燈穿透白雪織就的簾幕,在夜空中一閃而逝,消失在山道的轉角上。

  ————

  「是說給我們聽的嗎,那段話?」

  等到唐澤從安室透「保持低調」、「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的耳提面命當中掙脫出來,已經是半小時之後的事了。

  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完了,該解決的案件也已經解決好了,知情識趣的雪自然開始慢慢變小。

  半個小時的功夫,原本能見度極低的暴風雪,就已經減弱到了普通大雪的程度,依舊寒冷刺骨,但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聲勢,正在努力上山的警察大概很快就能找到這裡來。

  被訓得腦仁嗡嗡作響的唐澤剛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好茶水,就聽見了星川輝的發問。

  「是說我對米原老師說的那段?嗯,差不多吧。」端起熱茶,唐澤點了點頭,「這件事以米原晃子老師殺死了兩名三年前的兇手結束,但我的觀點就是如此。在整件事當中,米原晃子是錯誤最小的那個。」

  一個孩子,因為窺破了老師一些不乾淨交易的秘辛,就被剝奪了生命,後續兇手也沒有付出應該付出的代價,在唐澤看來,上到追查的相關部門,下到學校的其他老師,都要為此負一定責任。

  等到森敦士的跟蹤報導發表出來,會在一定程度上揭露真相,使得一部分人被追責,但也不多。

  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三年,連家長都接受了粉飾後的結論,死去的學生已經不可能活過來為自己伸冤了。

  輿論和譴責會發揮一定的作用,也是必要的,但……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

  「該清算的,該為此負責的,都好好盤算一下吧。借著這次報導的熱度,能鬧多大鬧多大。」唐澤晃了下茶杯,吹了一口熱氣,「讓所有人都看見,一條生命的離去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才能讓一些人不再那麼輕忽……」

  「……偵探能做的自然到此為止,所以接下來就是怪盜的工作了。」joker帶著一些懶散的聲音穿過聽筒傳來,聽得柯南有些出神。

  「真的到此為止了嗎?偵探能做的事情?」說不清是在尋求一個答案,還是在問自己,柯南喃喃自語,「雖然,我們制止了命案走進黑暗的迷宮,但是,似乎有些東西是制止不了的。」

  像米原老師那複雜的解脫之色,像那幾個教師愧悔的黯然神情,像……

  自她溫柔雙眸中不斷落下的淚水……

  |ω`)感謝武文弄沫武巨送的邀請碼,本書現在有插圖配圖資格啦,接下來會把角色塔羅補在開啟coop的位置,園子的已經加上了,往前翻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