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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幾天,初春一直在忙學校的事情,接到謝宴電話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曾經拜託他一件事情。閱讀

  約了時間見面後,謝宴直奔主題,把一份已經拆封的檔案袋遞給她。

  一開始是初春是想讓他幫忙調查初父是否出-軌,沒想到他把實質性證據都一一找出來。

  看之前,初春便從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事情比她想的要糟糕很多。

  交代公事一樣,謝宴把每份資料分類告訴她。

  三份資料分別是,初父,私生女,以及私生女母親。

  「看之前你做好心理準備。」

  聽他陳述完,初春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緊張得不敢看,到這會兒,反倒膽子大起來,一樣一樣翻看。

  初父在和初母結婚之前,曾經交往過一個對象,分手後並沒有分乾淨,那女人肚子裡懷了他的種兒。

  初父得知後,捨不得自己的親生骨肉在外面受苦,又不想領回家破壞家庭,一直以資助貧困生的名義,理所當然地給她們母女生活費。

  孩子長大,開銷也就大了,那個私生女想要房想要車,還想要出國留學。

  家裡財政支出主要歸初母管,初父目前無法以適當的理由從家裡支出那麼一筆沒有緣由的開銷,所以沒有答應,那對母女自然不依,大有一副要和他魚死網破的意思。

  事情的緣由基本和初春猜得差不多,只是初春想不到的是,私生女的名字,叫程晚靜。

  那個從一開始,就處處模仿她日常用品的女孩。

  程晚靜認為自己也是初父的親生骨肉,一碗水應該端平,所以這些年來在物質方面追求平等。

  哪怕不能回初家,在衣食住行方面,她不能比那個妹妹差。

  初春握拳,她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破壞她的家庭嗎?

  還是非要初父給出幾百萬的撫養費,送私生女跑車和出國留學?

  這種事就如同無底洞,填不滿的,她現在要這些,以後會要更多的。

  謝宴問道:「你母親知道這些嗎?」

  初春搖頭。

  她媽媽怎麼可能知道,估計一點蛛絲馬跡都沒察覺。

  一直以來初母都很信任初父,他在外應酬時,打電話過去只是出於對他的關心,沒有任何審問的想法,沒想到她如此信任,對方卻背叛得徹底。

  初春擔心初母知道的話,情緒會崩潰。

  當初母親嫁給初父,和家裡鬧翻,上演一番富家千金硬要嫁給破產小子的劇情,好在初父有上進心,這麼多年來,不僅事業有成,對妻女也極好,帶初母出去應酬,當著眾多有大男子主義的中年男人面,給初母挑蟹肉,寵得像個小姑娘,卻不想,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早點告訴她。」謝宴提醒,「可能會涉及官司,讓她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私生子和普通子女一樣有繼承權。

  如果初母一直被蒙在鼓裡,再被一步一步轉移財產的話,對她們母女都不好。

  一想到她們母女至始至終都蒙在鼓裡,表面過著甜甜蜜蜜,背地裡卻充滿計劃的生活,初春為母親感到悲哀。

  初春思考一路,該如何和初母說這件事。

  回到家,卻看到令她大開眼界的一幕。

  客廳里,初父領著一個姑娘,站在初母面前。

  「……對不起老婆,都是我不好,我其實應該早點告訴你的,但怕影響到這個家庭,讓你不開心,所以拖到現在。」

  初父苦聲懺悔著。

  在他旁邊的姑娘,始終低頭,一直沒有出聲。

  保姆看到初春回來後,忙走過去,面色難堪,輕聲喚一句:「大小姐。」

  初春愣了下。

  對,她才是這個家的大小姐。

  「怎麼了?」初春問道。

  「先生說給你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姐姐。」保姆知道的並不多,把剛才看到的告訴初春,「夫人現在正氣著呢,你快去安慰她吧。」

  這邊聲音不小,初父他們察覺到後,朝初春的方向看了眼。

  好在有先知之明,初春並沒有太意外,目光落在程晚靜的身上。

  她總算明白為什麼以前見到程晚靜的時候,並沒有看出是貧困生,反而傲傲的,原來這就是底氣。

  「初春,對不起。」初父同樣愧疚地望著小女兒,「爸爸要和你說件事。」

  話還沒說完,初母突然開口:「女兒你過來。」

  初春沒有猶豫,徑直走到母親這裡。

  初母眼睛紅紅的,看上去已經哭過很多遍,這會兒看到女兒,又止不住流淚,一邊哭一邊控訴初父的行為。

  竟然以資助貧困生的名義,背著她在外面養私生女。

  現在還要帶到家裡來,讓私生女分享初春所擁有的一切。

  初春看著那邊的父親。

  她這回沒從他臉上看到愧疚,反而是狡黠,僥倖。

  她下午剛拿到私人偵探那裡的調查,想不到回家就見初父就先招了。

  看來,初父很謹慎,應該是察覺到風吹草動,與其等初春告狀,不如自己先說。

  【媽,別哭了。】初春抽出一張紙巾,替初母擦乾淨眼淚,笑著打趣,【再哭會長皺紋的。】

  初母吸了吸鼻子。

  等母女兩情緒平復下來,才得空處理這件事。

  自始至終,初父都在表明一件事。

  孩子是無辜的。

  任何做父母的,都捨不得親生骨肉,他也是迫不得已。

  「你說孩子是你和我結婚之前就有的,這個我信,但是。」初母穩定情緒後,思路非常清晰,「我要問你一件事。」

  初父:「什麼事?」

  「你和她媽,有沒有背著我來往。」

  「怎麼可能,我……」

  「你就說有沒有。」

  「沒有!」

  當機立斷,初父表明問題關鍵。

  面對面而坐的初春和程晚靜臉上表情幾乎一樣。

  初母似乎信了,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初父眼神流露出希望:「老婆!」

  氣氛稍微緩和,並不代表就這樣結束,初母慢慢地撐起身子,稱自己頭疼,讓保姆扶她去樓上休息。

  初春加快腳步跟過去,沒有回頭去看客廳叫她的父親,就當他們二人是多餘的。

  房門關上後,初春猶豫著。

  她得告訴母親,剛才初父在撒謊。

  私偵調查顯示,初父和程晚靜的媽,還有來往。

  兩人甚至還去過酒店。

  「過來。」初母朝女兒招招手,勉強一笑,「你是不是有話和我說。」

  初春點頭。

  「我知道你爸在撒謊。」不等初春開口,初母已經瞭然,「他一直都在騙我。」

  初春一愣。

  那為什麼剛才不戳破。

  「我不能便宜他和狐狸精,現在的主要打算是家裡的財產分割。」初母輕撫初春的頭髮,「還好我把股份房產都劃到你名下了,待會我會聯繫你外公和你的舅舅們幫忙。」

  初春意外母親此時此刻的冷靜。

  還擔心她一直養尊處優,遭遇這樣的打擊,會一蹶不振,沒想到只是表面迎合,實際是想方設法地對付。

  「初初。」初母眼神疼惜,「你要堅強。」

  初春詫異,這句話,不應該是她來說嗎。

  她抱了抱母親,然後比劃手語:【媽媽你才是。】

  過很久,初母下定決心一般,「你爸爸他可能想讓程晚靜取代你的位置。」

  取代她的位置……

  是讓她從「大小姐」變成「二小姐」,還是財產方面的取代。

  在財產方面,她沒什麼可擔心的,她不會大手大腳花錢,而且她沒記錯的話,外公家,好像比初家更有錢……

  初春本來不理解母親的意思。

  直到出去後看見程晚靜。

  她腳上的拖鞋,和初春的一模一樣。

  手裡提著的行李箱,也和初春之前用的是同一個品牌,是初父從國外帶的,當初說是限量版唯一一個,初春一直很珍惜,卻不想都是謊言。

  「妹妹。」程晚靜毫不羞赧,大大方方地叫出口,故作親昵,「聽說你的房間很漂亮,能帶姐姐去看看嗎?」

  看過之後,再占為己有嗎。

  初春沒有搭理,徑直走過。

  擦肩的時候,程晚靜伸出一條胳膊,擋住她的道。

  「妹妹似乎對我的存在感到不高興。」程晚靜精緻妝容的面容微抬,仿若自己是小公主一般驕傲,「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你不覺得愧疚嗎。」

  頓了頓,她語氣加重,「你從小在這裡豐衣足食,滿世界旅遊的時候,我只能窩在不到十平的出租房裡,用冷水洗衣服。」

  初春握拳。

  不會說話,連吵架都吵不過別人。

  她用手機譯出冷冰冰的機械女聲:「洗的又不是我的衣服,我有什麼好愧疚的。」

  程晚靜嗤道:「如果不是你,我才是這個家的大小姐。」

  初春所享有的一切,都是她程晚靜的。

  她就不會長大過後才被初父在意到。

  小時候也不用眼饞別人的新衣服。

  初春不禁覺得可笑,程晚靜好像沒明白一件事,初家能有現在的成就,是因為初母娘家的幫助,否則以初父當初一個破產富二代身份,很難翻身,和程晚靜母女兩在一起,也未必幸福。

  程晚靜那話搞得她過苦日子都是因為這個妹妹。

  「不管怎樣,從現在開始,你的所有東西,我都想拿走。」程晚靜春風得意,笑靨如花,輕輕吐出幾個字,「包括,你的男人。」

  初春瞳眸猛地一震。

  她突然明白,母親說初父想要的取代,不會是讓程晚靜取代她,和謝家聯姻?

  -

  這段時間,初家氣氛沉重。

  初春再一次收到謝宴的主動聯繫,為的還是初父的事。

  他發給她的信息簡而短:【我有東西給你,出來見個面。】

  根據私偵提供的信息,他應該知道初父逼急後帶私生女上門,初家情況很不樂觀,所以他順帶調查初父其他的信息。

  去見他之前,初春試了好幾種口紅色號,心情緊張。

  兩人約在上次見面的咖啡館,見面後,謝宴直奔主題。

  「這是你父親轉移財產的證明。」

  初春眼前已經多出好些資料。

  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不傻,自然會想方設法地維護自身利益。

  初父給私生女買了房,車,還有各式各樣的首飾。

  婚內把資產轉移給兒女不算財產轉移,但程晚靜並不在初家的戶口本上,又因為身份特殊,憑藉這些證明,還是可以和他在法律上搏一搏。

  初春想不到他對這件事這麼上心,感激地道謝,她會交移給初母的,到時候外公那邊會有打算。

  她小心翼翼摸出一張卡,遞過去。

  「這什麼?」謝宴問。

  【給你請偵探的費用。】她答。

  他擰眉。

  初春譯音解釋:「很感謝你這次幫我的忙,但我不能讓你白白掏錢。」

  她鄭重其事把那張報酬卡往前一推,「你一定要收著,不然我不好意思再麻煩你幫忙。」

  「只是小事而已。」謝宴並沒有接那份報酬,「你這樣搞得我是負責給你辦事的。」

  【不是——】

  她怎麼可能是這個意思。

  初春急著想去解釋,謝宴已經抬手,將那張卡回推過去,「你自己把錢留著。」

  「可是……」

  「留著買糖吃。」

  「……」

  初春想跟他理論的心一下子就沒了。

  他們還沒成家,她不應當用他的錢。

  況且,突然冒出一個姐姐,很可能破壞他們的關係。

  一想起程晚靜說的話,初春內心很不安。

  她知道程晚靜說到做到。

  從小到大都在模仿她的人,言出必行,應該會從初父那裡套到謝宴的手機號碼來勾搭他吧。

  「我能問你一下。」初春試探性地譯音道:「你最近有接到陌生女人的電話嗎?」

  謝宴:「有。」

  「誰?」

  「不認識,掛了。」

  他不接陌生人電話,男人女人都不接,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交流上。

  初春想,這算是性冷淡的人一個優點。

  只是不知道程晚靜以後會不會找機會騷-擾。

  初春猶豫,「以後她要是再打給的話,能不能也掛掉。」

  見他沒搭腔,她低頭,看似專心扣字,實則很沒底氣,「……你要是覺得這個要求過分的話,就當我沒說。」

  就算有未婚妻的名義,她也不好要求他去做這些。

  「可以。」謝宴答應得很快,「但是給我個理由。」

  「沒理由的話,你是不是就要接了?」

  「嗯。」

  「我……不知道。」

  「那我下次接了。」

  「……」

  她抬頭,眸底盈盈,用唇語拒絕:【別。】

  磨磨蹭蹭這麼長時間也沒見她說出個理由來。

  謝宴沒再逗她,輕飄飄點出:「你直接說你吃醋不就行了?」

  吃醋?

  確實有點酸。

  不過這人既然看出來她在吃醋,幹嘛還要拿在明面上說。

  初春有些急:【你知道你還問。】

  謝宴:「不知道,我剛才瞎猜的。」

  「……」

  鬼來的瞎猜。

  她差點就信了他。

  在他說之前她都沒往吃醋兩個字方面去想,只覺得程晚靜的存在十分彆扭,而他收到女人電話的話,會讓她很沒底氣和安全感。

  倒是他先提出吃醋這個定義。

  發不出聲,爭不過他,初春只能默默抱怨一句:【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本來是低頭用唇語抱怨的,卻不想坐在對面的謝宴一眼就看出來說的是什麼,「你在說我嗎?」

  初春一愣,居然被他發現了。

  「之前你給我寫的情書里,明明不是這樣的。」謝宴緩聲陳述,「你說我是大西洋暖流,是璀璨的星河,是你世界的一半。」

  初春:「……」她有寫過嗎。

  豬蹄子和大西洋暖流,差得可是十萬八千里。

  看著他興師問罪的樣子,初春本來挺心虛,突然,大腦又浮現出一個問題。

  這人不是答應她說不看情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