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對謝宴的了解,路遙並不信初春的話。
【你是不是傷心過度產生幻覺?】
【謝宴不是一直都不承認你這個未婚妻嗎,怎麼可能突然一下子腦子開竅了?】
這些年來,謝宴對初春是怎樣的,外人都看在眼裡。
不僅不承認她是他的未婚妻,有的時候在路上碰見,如同陌生人一樣,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算她主動過來說話,也回以冷漠的眼神。
初春看著路遙發的信息,斟酌一番,才回復道:【他懷裡的人就是我。】
路遙:【你兩……真成了?】
【沒。】初春解釋:【昨天晚上衛准生日,我喝醉了,謝宴只是好心送我。】
昨晚的事情,初春並沒有印象,憑藉自己猜測瞎掰,不然她也想不到兩人共度一夜的理由。
路遙滿腦子都是感嘆號。
【我天!】
【這哪是好心?這是公主抱誒!】
【你看他怕你冷,用外套把你包裹得嚴嚴實實。這都是直男的細節啊,姐妹!】
照片上,女孩蜷縮在男人寬厚的胸膛,露在外的只有一雙細白的小腿和小碼鞋子,看上去格外嬌小。
初春對昨晚的事並無印象,猜疑道:【他可能不想被別人認出我。】
畢竟,他一直沒把她當成未婚妻。
要是傳出緋聞的話,對他影響不好。
看初春這麼鑽牛角尖,路遙只覺無力:【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
放下手機,初春看著桌上的那盒藥。
好的方面?哪方面?他讓她吃藥嗎?
她並不想意外懷孕,可這從他口中聽到吃藥兩個字,讓人很不舒服。
斟酌一番,初春沒有服用那盒避孕藥。
聽說,女性大姨媽剛來的時候,卵泡才開始慢慢發育,一般不會排卵,並不需要緊急避孕藥。
那種藥,對身體的損害是極大的,能不吃最好不碰。
本來隨手把藥扔到垃圾簍里,初春突然想到路遙隨時都可能回來,要是被她看見藥的話……可就麻煩了。
於是把藥放回包里,打算下次出門的時候再扔掉。
…
缺覺的初春午睡一會。
胡思亂想的事太多,她做了個夢。
夢到自己曾經被小混混圍在巷子裡的事情,那些人大概覺得啞巴不會告狀,所以肆無忌憚欺負她。
以一種挑釁的態度——「啞巴,唱首歌給爺聽聽,爺就把東西還給你。」
她自然是開不了口的,就在最孤立無援,淚珠子直打轉時,謝宴出現了。
少年穿著工整乾淨的校服,是俊秀斯文的長相,明明逆光而立,在她眼裡,卻自帶光芒,神一般將她帶走。
翌日,那群小混混在傍晚的校園點播時間,居然被迫對著全校師生合唱了首《我是豬》。
初春後來得知,救她的少年,看似溫雅,其實是一二三中各個校霸們都要尊稱一聲「宴哥」的謝二少爺。
據說他,穿最乾淨的校服,打最野的架。
醒來後,初春感覺心頭悶得慌,她都差點忘了,原來,他也曾對她好過啊。
怎麼後來就對她愛答不理呢。
外面天漸暗,初春給路遙發條信息,得知她晚點才回來,於是自己去外頭覓食。
公寓離大學城和小吃街不遠,倒不至於把從小到大十指沒碰過陽春水的初春給餓死。
路遙對街口的麻辣乾鍋百吃不膩,不知不覺把不吃辣的初春也帶偏口味,因為經常來,老闆娘都熟識她們。
微胖的老闆娘沖初春和藹一笑:「老口味,是吧?」
初春點頭。
「來,牌子拿好。」老闆娘又說,「店裡新換了服務生,有什麼問題來找我。」
老闆娘這是怕初春喊來服務生,卻因為無法交流造成僵局引人關注,所以體貼叮囑一番。
初春回老闆娘一個感激的微笑。
外面又下雨了,街上行人的步伐逐漸匆忙。
挑個靠窗的位子,初春低頭安靜地吃著,她進食慢,前座換了兩撥客人,新來的這一撥看著頗為眼熟。
和她一樣,也是特教師範的畢業生。
她們坐下後,咋咋呼呼的談起來。
「早知道當年就不來特教了,本以為冷門專業就業前景不錯,誰知道那群殘疾小孩那麼難纏。」
「實習工資也少得可憐,還不夠我一個月房租錢。」
「聽說朝陽路那邊的盲啞學校薪資福利都不錯,要是我能通過面試就好了。」
臨近畢業,大家逐漸往社畜靠近,討論的話題也從美食旅遊,轉步為工作買房。
初春看向窗外,默默地想,她們嘴裡的小孩,並不是很壞,因為天性殘缺,交流和理解比不上正常人,如果老師耐心教導的話,他們有機會變好的。
外頭的雨勢漸大,街上幾乎沒有漫步的行人。
乾鍋店門口的走廊下,伏著一個避雨的老人,他身上衣物濕透,白的頭髮上滴著水,躲在牆邊瑟瑟發抖。
初春坐在靠窗側的位置,剛好看得一清二楚。
這雨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看他也不聯繫家人,初春拉開窗戶,把包里隨身攜帶的一把傘遞過去。
聽到動靜,老人家抬頭一看。
初春怕老人詢問過多,而自己不能說話,迅速把窗戶關上。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聲。
竟然是謝宴發來的信息。
【在家嗎。】
這條信息讓初春有些意外,畢竟之前,都是她主動給他發信息。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一番,回道:【剛在學校附近的小吃街吃完飯,準備回去。】
謝宴:【你的項鍊落房間了。】
初春低頭,發現脖子上的項鍊真的不見了。
謝宴:【我剛好路過你那裡,順便帶給你。】
初春:【好。】
謝宴:【外面雨大,你帶傘了嗎。】
初春:【嗯嗯。】
那邊許久沒回復後,初春收好手機,走到外面,見雨勢依然不減,只好沿著門廊走一段路。
一輛車突然停在初春跟前。
只見車窗移下,謝宴的聲音傳來:「上來。」
初春顯然沒想到他會來接自己,愣了會,冒著雨跑過去。
謝宴目光在她身上掃量一番,「你的傘呢,不是說帶了嗎?」
她點頭,用手機里的譯音軟體解釋:「確實帶了,不過我剛才看見有個老人沒傘,就順手送他了。」
謝宴:「那你呢?」
「我住的地方離這裡近,還有門廊擋雨,不需要傘。」
車上的雨刷已經開到快速檔,擋風玻璃上依然很快就被覆上急雨。
這麼大的雨,不知道她憑什麼覺得自己不需要傘。
謝宴掃了眼她被雨淋濕的外衣,將車內空調溫度調高一些。
本來二人獨處就讓初春緊張,發生昨晚那檔子事,她此時更加侷促,看他在一側安穩開車,不好比劃手語,繼續用手機譯音:「那個……我有些事情,不太明白。」
謝宴目光平視前方,「什麼事。」
初春:「不知道為什麼,我對昨晚的事,沒有太大感覺。」
謝宴:「你喝醉了,不記得很正常。」
這樣啊。
那他呢,也喝很多嗎。
初春繼續問:「那你呢,有沒有感覺?」
「沒有。」
「一點感覺都沒有?」
「早上起來有點困。」
「那你注意休息,畢竟昨晚那什麼……應該挺累的吧。」
手機里的譯音落下,初春的臉頰紅了一圈。
謝宴平和地答:「不累,我只花了幾分鐘而已。」
初春側眸,訝然看他,「幾分鐘?」
他「嗯」了聲。
前前後後,謝宴確實花了幾分鐘,把她抱起來,再送到房間,時間不長,她也不重,談不上累。
初春並不知道他們在雞同鴨講,滿腦子都是從百度偷來的知識。
一次幾分鐘的男人,正常嗎?網友們不都半小時起步嗎?
難道是喝醉酒的緣故?那也不應該啊,年輕小伙子,時間這麼短的嗎。
初春胡思亂想時,車子已經抵達目的地。
謝宴把昨晚遺失在床的項鍊遞過去。
初春伸手去接,指尖無意中碰到他溫熱的掌心。
想到昨晚兩人的接觸可能比這親密數十倍,初春紅臉接過,用手語表示:【謝謝。】
她拉開包包,正準備把項鍊放進去,發現包里的避孕藥還沒來得及扔掉。
此時此刻,藥盒包裝外露出來。
謝宴投來探究的目光,問道:「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