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單手解襯衫扣子

  裴知鶴的重點實在抓的……有些讓她意外。🎉💢 ❻➈𝐬ĤùⓍ.¢όΜ ♕🎅

  之前跟朋友講起寄信始末,大家只會和她一起感慨這種神奇的緣分,或者吐槽幾句她怎麼還活在上世紀。

  可裴知鶴關心的是……姐姐?

  她眨了眨眼,為這個從未想過的問題遲滯一秒,「姐姐就是姐姐啊……雖然是猜的,但是我在信里一直這樣寫,她從來沒有糾正過我。」

  大一寫感謝信時,她對捐贈人的性別年齡職業甚至國籍都一無所知,不僅在稱謂上恭恭敬敬寫了【尊敬的女士/先生】,甚至還花了一個通宵,把這封信謄抄了一份英文版。寫信寄信的時候都很緊張,也沒敢報對方能真正看到的期待,結果在新年前夕收到了回信。

  窄長的信紙觸感綿密,藍灰色的鋼筆墨水,字跡很漂亮,是一種沒有性別感的端重。

  真正讓她覺得對方是姐姐的,是信里的措辭風格。

  對方婉拒了她畢業後還錢的心愿,除了對自己的身份仍有保留,對她來信里每一處最細小的遲疑都寫了回應。說錢的問題不需要她來煩惱,只要她每年都能考到外院的前三名,這筆獎學金的額度足以讓她安心學習和生活。

  對方稱呼她江喬小姐,落款是【陪你成長的H】。

  京大這樣的國內頂級院校,願意捐贈獎學金的富商名流很多,每一個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名字登報宣傳。

  H這樣從頭至尾都拒絕透露任何個人信息的捐贈人,她從來沒見過。

  可能是她有些刻板印象,低調成這樣的菩薩,怎麼可能是男人?

  她把信封翻過來覆過去轉了好幾圈,後知後覺地想起要保護收信人的隱私,用袖子把上面的字擋住。

  一旁的裴知鶴輕笑,目光停頓在她泛紅的耳朵,「這次要和姐姐說什麼?」

  江喬抿抿唇,「兼職和實習攢了一些錢,想還給她。」

  「不怕再被拒絕一次?」

  「不怕,」她手上的動作一頓,指腹擦過那個字母H,「如果不能還錢的話……我想至少請她吃頓飯。」

  裴知鶴眉梢微挑,「請她吃飯?」

  江喬點了點頭,眼神閃爍。

  裴知鶴並不了解她的大學生活,兩人的塑料關係也絕對算不上親近,按理講並不是多合適的分享人。

  但他和H同樣是社會經驗豐富的成熟大人,很多思考邏輯大概率會相似,也許能幫她出出主意。

  江喬放下手裡的信封,做了會心理建設,強迫自己望向他,「只靠寫信聯繫的話,約飯還是有點難。我這次留了自己的微信和電話號碼,希望姐姐看到之後……可以加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筆獎學金的數額並不尋常,高到令剛進入大學時的她咋舌,不難想像,捐贈者一定在自己的事業上很成功。

  這樣閃閃發光的前輩,真的會願意讓她進入自己的社交圈?

  不控訴她騷擾,就已經很好了吧。

  不用等裴知鶴評論,江喬自己也覺得這樣的心愿有些離譜,她小小聲解嘲,「其實我也知道這不太可能……」

  裴知鶴居高臨下,眸光溫柔灑落,「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江喬聲音悶悶的,「我和姐姐不太熟。」

  是的,除了姐姐太完美,她太平庸以外。

  真正的致命傷是,她們不熟。

  因為不想過度打擾對方,江喬寫信的頻率始終嚴格地控制在幾個月一次。

  姐姐並不愛談起自己的私事,十幾封信里好像只是江喬在一頭熱的碎碎念,唯一一次她感覺自己觸碰到對方的情緒,還是在大三的平安夜。

  對於她不知道該給男友送什麼新年禮物的提問,藍灰色的字跡回復了一句抱歉,可能沒有很好的答案給她,因為不久前剛剛失戀了。

  再怎麼不熟,也不影響她對這句話里平淡提起的負心人怒火中燒。

  怎麼會有人捨得錯過這樣一個完美無瑕的愛人,如果是她,她每天必定鞍前馬後,噓寒問暖。

  轉念一想,既然姐姐願意和她說起這樣私密的個人新聞,是不是能說明……她還挺喜歡她的?

  至少,應該是不討厭她。

  精神勝利法,江喬一邊神遊,一邊鼓勵自己,小聲默念菩薩保佑她心愿成真。

  餘光里,綠燈亮起。車緩緩提速,最後停靠在路口的郵筒前。

  裴知鶴側身解開駕駛座的安全帶,修長手臂橫過江喬,銀灰色的真絲領帶撫過她的胳膊,涼而滑,江喬完全沒反應過來,上身疾疾向後避。

  兩人離得極近,男人頸側微熱的體溫讓氣氛陡然變得曖昧,紳士的苦艾香氣落下,像細密柔軟的網,她無處可逃。

  噼啪一聲。

  溫暖的空氣撲進來,裴知鶴優雅地退回到原本的位置,只是幫忙開了車門。

  「放心寄信,她會發來好友申請。」

  江喬瞪大眼睛,為自己,也為對方莫名肯定的語氣。

  「如果非要拜一下誰的話,」他看向她貓一樣的圓瞳,唇畔浮出淺笑,「說不定我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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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校圈地理位置特殊,很少有新的商業樓盤開發,除了上世紀早就蓋好的教職工家屬樓,多是些充作機關單位的老四合院。

  車沿著單行道向內開了一段,越過幾棵有百年歷史的國槐樹,眼前豁然開朗,赫然出現了幾幢玻璃立面的現代感高樓。

  裴知鶴的房子就在其中一幢的二十樓,沒鄰居,占地整整一層。

  江喬跟在他身後進門,房子南北通透,光潔如鏡的深色人字紋地板一路鋪開,從門廊延續到客廳的挑高落地窗。

  江喬都不敢多看,彎腰慢吞吞解開運動鞋鞋帶,有些無所適從。

  她不是沒見過好房子。

  裴家老宅本身就像一座莊園,前男友租住的公寓也是網紅扎堆的貴价小區。

  但裴知鶴的家就像對方的人一樣,乍看如溫雅春風,細看之下每一樣家居器物都是精巧昂貴的藝術品,安靜傳遞著疏離感。

  裴家引以為傲的完美大少爺,是她剛剛領過證的丈夫。

  這句話的真實感從未如此強烈,她突然有些後知後覺的退縮。

  裴知鶴把搭在手臂的西裝外套掛好,接過江喬的雙肩包,打開門廊一邊的鞋櫃,遞給她一雙毛茸茸的拖鞋:「試一下,看看尺碼合不合適。」

  江喬乖乖穿上,鞋碼長過腳後跟一點點,大小剛好。

  她謝過之後又問:「您特意去買的?」

  之前裴知鶴來接她時,是說過「家裡東西都很全」。

  可他們領證之後就從蘇城連夜飛回了京市,第二天凌晨他又趕回醫院緊急手術到現在,怎麼有時間去採購?

  妹妹偶爾來蹭飯是不差,但裴家兄妹都遺傳了母親的一雙大長腿,裴冉十幾歲時就躥到了一米八,她這種霍比特人的尺碼,裴冉小學的時候就穿不上了吧……

  裴知鶴鬆了松領帶,單手慢條斯理地解開一顆襯衫的扣子,去廚房中島旁的吧檯倒水,「嗯,去蘇城前簡單置辦了一些。」

  江喬哦了一聲。

  這個時間,也就是她給裴知鶴打了那通,近乎於求婚的電話之後。

  她小步走過去,一路上不敢亂看,邊走邊想。

  還沒等她理清這是怎樣高超的時間管理技巧,裴知鶴徵詢的聲音響起,「可以喝冰嗎?」

  他靠著冰箱門,拿起酒櫃裡的倒懸的玻璃杯,向她輕輕晃了晃。

  江喬點點頭,雙手接過那隻漂浮著晶瑩冰塊的玻璃杯,她抿了一口。

  檸檬水,淡淡的香茅和蜂蜜香氣,清新得像一陣明亮的夏風。

  裴知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帶她到落地窗前的皮質沙發坐下。

  玻璃茶几上是一疊裝訂好的A4紙,最上面是一張黑卡。

  他慵懶挽起襯衫袖口,「現在,我們來聊聊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