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宿舍樓下等她。
這句話像是有魔力。
江喬都沒顧上想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拿起鑰匙,對著門上的全身鏡飛快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關上門下樓。
不是下課點,也不是宵禁前的高峰期,樓梯間這時候人少。
她一路上順著扶手小跑,整個人都快要起飛了,不到兩分鐘,剎停在宿舍樓的玻璃大門前。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國槐樹下的男人。
可能是為了幫她避嫌,裴知鶴今天把車停得很遠,提著滿手的紙袋站在路燈的陰影下,十分低調。
學校里的氛圍作祟,裴知鶴身上那點年上者的氣質被沖得很淡,像極了這所學校的大學生。
他一身利落簡潔的黑色衝鋒衣,金絲邊眼鏡英俊斯文。
比例好得驚人,明明站在那裡看不太清臉,仍有幾個路過的女生小聲議論著,頻頻回頭往這邊看。
一開始,江喬還能勉強維持住矜持。
隨著離他越來越近,看清了男人唇邊勾著的溫柔笑意,她就再也忍不住了,徑直小跑過來,看了看周圍沒什麼人,圈住他的腰緊緊抱了一下。
她衝過來的速度很快,有個往前撲的莽勁兒。
裴知鶴往後退了半步,怕她摔了,用手腕扶一下她的肩膀。
他輕笑一聲,「不怕別人看到了?」
「不怕,」她語氣輕快,晶亮的眼睛抬起來看他,「裴老師怕了?」
樓下的這塊空地枝葉繁茂,夏天時更甚。
大片濃蔭在晚上就變成了曖昧的陰影,她每次回宿舍,都能遇上幾張樓里的眼熟面孔在跟小男友依依惜別。
現在是冬天,葉子都掉光了,細枝的陰影被上頭的路燈掃下,迎著風微微晃動。
像是水底的柔波,落在裴知鶴立體的俊臉上。
「我是怕人說你。」他垂眸看她。
鏡片後的眉眼深邃,喉結在立起的衣領外形態清楚,輕輕滾了滾。
江喬看得略微失神,半天才將視線挪下來,移到他手裡提的東西上,「這些,都是給我的?」
收到他微信消息的時候已經震驚過一輪了,親眼看的衝擊更大。
她之前實習的公司在東城,而新榮記開在香山的別墅,兩家店之間距離很遠,即便是開車,也要足足花上一個多小時。
菜幾乎是由著性子胡亂點的,在她的認知里,只是個沒有時間限制的心愿清單。
她根本沒想過,原來真的有人會願意,為了她繞著整座城跑一圈。
也沒想過,零零碎碎一大堆吃的裝起來,竟然會是這麼有存在感的分量。
江喬剛剛還上揚到起飛的嘴角張張合合,風呼呼地吹過她鼻尖,酸酸的。
裴知鶴好笑地看著她,把蛋糕盒放在一邊的木質長椅上,空出來的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是哪個小朋友說自己開朗的?」
江喬紅著眼睛笑,「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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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心疼他。
順便還懺悔了一下,自己剛剛的舉動太草率。
裴知鶴不是他們院系的教授。
所以即便兩人戀情曝光,對她來說都沒有太大影響,頂多就是被好事者編造點三俗謠言。
但在職教授對女大學生下手,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對裴知鶴名聲的打擊有多大,她一點概念也沒有。
天這麼黑,也不知道剛剛有沒有人認出他來。
她鬆開抱著對方的手,往旁邊讓了半步。
裴知鶴斂下眼,看著少女臉上的愧色愈演愈烈,才出言安慰道,「松榮記是舒家投資的餐廳,我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要是願意,以後當食堂吃也完全可以,不用為我省錢。」
江喬怔了一下,眼眶的紅還沒下去,斜他一眼,「……不是錢的問題。」
環境真的塑造人。
難以置信。
她居然有一天也能說出這種話。
裴知鶴像是很讚賞她現在的這個態度,低低地笑了聲。
他深邃的眉眼溫柔到了極致。
明明沒有觸碰她,卻像是一記很深很深的擁抱,讓她覺得窩心又溫暖。
「那就更不需要哭,」他側過臉,唇角彎起一個很淺的弧,「我可就這麼一個裴太太,每天都要開心。」
一陣夜風吹過,掀起了她綢緞般的髮絲,又緩慢地落下。
裴知鶴挨個把手裡的保溫袋遞給她,耐心交代,「可以和舍友一起分享,如果實在吃不下也別勉強,天氣最近變冷了,可以留到明天做早餐。」
「乳鴿最好今晚吃掉,明天再加熱就不脆了,早上吃得太葷,腸胃也會不舒服。」
江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好像要陷進他漆黑的眼裡。
幾大包東西拎在手裡,墜墜的,其實也不是特別重。
但她的腿仿佛在裴知鶴的影子裡生了根,走不了,也不想走了。
裴知鶴輕輕拍一下她肩膀,把她往宿舍大門的方向推一推,溫聲道,「回去吧,我看著你進去。」
江喬兩步一回頭,提著滿手的漂亮紙袋,暈乎乎回到寢室。
蔣佳宜桌上放著剛拿回來的炸雞,袋子的繩扣都還沒解開,正在外放看綜藝節目。
見她連夾帶抱地滿載而歸,整個人彈射起身,湊到她身前繞著打量,「你男朋友來看你啦?」
沒想到她一擊即中。
江喬臉頰緋紅,眼睛都睜得圓圓的。
蔣佳宜斜斜倚靠在床頭的梯子上,一臉盡在掌握的狡黠,「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知道?」
「一半猜,一半推理咯。」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一口可樂。
「我剛下去那會兒,樓下就站了個拿了一大堆東西的帥哥,又高,臉又小,腿那麼長,宿舍阿姨都在偷看,我也多看了兩眼。」
「沒成想,帥哥手裡的東西都跑我姐妹手裡了。」
「可以啊喬寶,比裴雲驍有氣質多了,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清大還有這樣的極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