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男色誤我

  他說的是英語。👮🔥 ❻➈ˢ𝐇ùЖ.𝔠𝐎爪 🎁🐊

  低沉的聲音因為激動有些發顫,一點點歐洲口音,倒不是很難懂。

  傳說中的J。

  傳說中的J……

  她有些搞不清狀況:「你認識我?」

  北歐人的身形本就優越,金髮年輕人和裴知鶴差不多高。

  兩個接近一米九的男人一左一右,像氣質各異的兩座峻拔高山,把江喬牢牢夾住。

  頭頂的光線瞬間暗下來,她有點窒息,默默向後退一步。

  「其實不只是我認識啦,J這個名字在我們院超……有名的。」年輕人從衝鋒衣口袋裡伸出手,誇張地揮舞了一下。

  「哦對!剛剛忘講了,我叫萊昂,是知鶴在柏林研究工作時的同事。」他殷勤地微躬下身,把手伸到江喬面前。

  印象里的德國人都很有距離感,江喬對這種熱情還不太適應,只是伸出手握了一下,簡單做了兩句自我介紹。

  萊昂如獲至寶,來回念叨著江喬兩個字,練了好幾遍發音。

  一路上,他視線掃過一直在暗暗警示他的裴知鶴,再看眼面前清麗的東方女孩,全程興奮感慨:「真是沒想到,老師都還沒見過,我居然能當上第一個見到J小姐本人的幸運兒。」

  萊昂嘴裡各種問題不停。

  直到系好安全帶,才在裴知鶴忍無可忍的提醒之下,心不甘情不願地,做了個拉上嘴巴拉鏈的手勢。

  他舉雙手投降:「我保證,我保證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知鶴我求你了,必須讓我問一次。」

  裴知鶴從後視鏡無奈看他:「快說。」

  萊昂清了清嗓子,整個上半身從駕駛座上擰過來,眼中金光灼灼:「喬,你看過他那些論文了嗎?」

  江喬笑了一下:「看過了呀。」

  像是被她平淡的語氣恍了一下,萊昂有些不可思議地吸了口氣:「你就……沒什麼特別的感想?」

  她怔了一下,面上透出一些赧然:「他在這個領域很厲害,我很崇拜他。」

  本來應該是個滿分回答才對的。

  可萊昂的表情隨著她的話愈發黯淡,從最開始的驚訝變成了探究,最後凝成了一點相當複雜的不解,在海水般的藍眸里晃了兩晃。

  江喬不解其意,漂亮的杏眼緩慢地眨了眨:「我……應該有什麼特別的感想嗎?」

  萊昂的手從方向盤上抬起,剛張開嘴,就被身後的昔日同窗伸手敲了敲頭枕:「好了。」

  「我這次帶太太來不是家屬旅行,接下來的論壇日程,她都會作為中文譯員出席,讓她好好休息。」

  被敲的人攤了攤手,妥協地回過頭。

  裴知鶴說英文的聲線氣質要更冷一些,和說母語時不太一樣。

  很標準的英式發音,低沉優雅,讓她被萊昂幾句話勾起的疑惑不經意間散去。

  新機場與市中心間的距離尚遠,車子駛入濕潤的柏油馬路,江喬望著車窗外片片飛舞的雪花看了一會,一不留神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三人已經到了酒店門外,車輛排隊駛過門童。

  她的頭不知什麼時候枕在了裴知鶴的大腿上,綢緞般的墨發在男人同色的西褲上揉成一片絲雲,曖昧而親密。

  睜眼時,看見裴知鶴襯衫外的衣服都敞開了前襟,幾乎是將她半個上身都裹進了自己的大衣里,帶著熟悉苦艾香氣的體溫從勁窄的腰身上傳來,很暖。

  江喬似醒未醒,迷糊糊地把鴕鳥睡姿轉換成仰臥,抬起頭的一瞬間,普魯士藍的領帶掃過她的側臉,冰涼絲滑。

  一瞬間,她完全醒了。

  她撐了一下車座,借力坐起身來,佯做鎮定地用手指理順長發,遮一遮有些發紅的臉:「你們剛剛聊什麼了?」

  裴知鶴輕輕幫她理一下膝蓋下的裙擺:「我跟他囑咐了,在論壇結束前,不會把我和你的關係告訴德方的參會醫生。」

  江喬剛醒,人還不怎麼機靈,哦了一聲,本能應下:「好,我都能理解。」

  萊昂從後視鏡里瞥一眼她失望的表情,見不得東方娃娃受委屈,多嘴道:「你千萬別誤會他啊……知鶴說你是第一次做跨國陪同翻譯,希望你能不被人情因素影響,有個儘可能單純的工作環境,聽一些真實的反饋。」

  他單手打方向盤,看到美人怔然,很義氣地替她吐槽:「我真的可以懂你,他還一直說為你好為你好的,煩都要煩死了!」

  「也就是你能收留他,這種老想做女生daddy的男人,換在這裡早就被打了。」

  江喬抿唇笑了笑,不置評價。

  她完全能理解裴知鶴的良苦用心。

  如果真的先介紹她是自己妻子,後面才說她來做中方醫院團隊的翻譯,估計沒幾個人會把她當真正的譯員來看待。

  所有嚴肅的工作場合都會變成才藝表演似的玩票,她出錯了,沒人會苛責她,她做得好,大家的誇讚也永遠只是基於她是裴醫生的太太,只是泛泛一嘴。

  這對她而言,其實是一種潛在的不尊重。

  能和裴知鶴一起並肩工作,她只顧上驚喜和激動,根本沒想過這一層。男人能事先想到這點,她感激之餘只有慨嘆。

  在這世界上,居然還有男人能心細到這個地步,她不知原因,但嘆為觀止。

  前台分房時,困擾她許久的問題終於得到解答。

  作為單出來的隨行譯員,她並沒有被分去和某個女醫生湊一間,也不是和周老師蔡老師擠半個月。

  而是……和她的新任老闆,裴知鶴住。

  敞亮倒還是敞亮,裝潢復古溫馨,透亮的木格窗外,菩提樹大街的雪景一覽無餘,霜雪茫茫,如絨花般紛紛揚揚。

  但就是,不再是她已經習慣的套房,只有一間臥室。

  幾百年歷史的旅館守舊,中間擺著歐洲過去常見的那種小尺寸雙人床,枕頭旁邊還被老闆娘擺了兩隻正在啵啵的玩具熊,讓她初見時害羞到直接失語。

  倒是裴知鶴幫她放好行李,淡定解釋:「醫院最近籌建國際部,經費不怎麼充足,李鯉報名單的時候,就建議我們妥協一下,節約一下預算。」

  他像是有讀心術。

  從箱子裡翻出江喬想了一路的長褲毛衣和靴子,遞過來之前,輕緩兩下拉起窗簾。

  金紅的巴洛克古典流蘇跳躍了兩下,終於落下,灰白的天光被濾成了溫暖的橙粉色。

  裴知鶴就在這一片溫柔的橙粉中,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她,鏡片後的眸子像是噙著點笑意:「我們裴太太,不會介意吧?」

  江喬接過他手裡的毛衣,抱了一懷。

  心裡只剩四個字,男色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