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反了!反了!

  六月底時,賀蘭山東麓草原牧草瘋長,已經高過了小羊,隨著一陣馬蹄疾點,受韓威之召,去上河城參加軍議的第五倫匆匆趕回特武縣。

  宣彪等人過來替他牽住馬:「司馬,韓將軍怎麼說?」

  第五倫下馬笑道:「我將盧程連同其供詞送到上河城後,吞胡將軍勃然大怒,說正值與匈奴交兵之際,大軍後方竟出了勾結胡虜的叛軍,連殺我軍兩名司馬,這還了得?」

  尤其是董喜,那可是剛上任不久的大司馬董忠族人,這也是董司馬作惡起來有恃無恐的原因,他這一死,韓威沒法跟大司馬交待,只能速速掃清幕後兇手。

  盜匪劫掠燒毀大軍糧草,盧芳兄弟勾結特武縣南盜匪,盜匪與盧程合謀刺殺董喜及第五倫……都確有其事,加上韓威本就擔心自己後方不穩,如此一來,所有事情環環相扣,連成了一條線。

  第五倫道:「韓將軍說,若再視而不見,三水之賊必成大患,將軍決定立刻進剿,以梁丘校尉為主,而我為副。」

  梁丘賜被火線派來指揮董喜那一營,外加第五倫這批人,共有兩千之眾。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掃清苦水河沿岸盜匪營地,將其掃滅殆盡,再順水而上,直達安定屬國。

  「吞胡將軍還將此事通知了安定郡大尹王向,安定郡會派出郡兵協同剿滅盧芳,約定七月十五匯合。」

  「如今還有五天就要出兵了,我讓汝等籌備的糧秣、甲兵可都妥當了?「第五倫掃視營中,確實一副忙碌景象,沒趁他不在偷懶。

  宣彪作為營里難得的知識分子,後勤事務都由他代勞,稟報導:「準備好了,豪強張純答應的六千石已運送到,他家與本縣豪右們願出上千徒附,幫吾等轉運糧食。」

  第五倫露出了笑,看來張純為首的豪右,是極希望特武縣能早日恢復「太平「,好讓正卒趕緊滾蛋,他們再和至少還能講道理的第五倫坐下慢慢談。

  而第七彪亦拍著胸脯保證,這幾日士卒們的訓練也沒落下。

  第五倫笑道:「召集士卒,吾倒是要看看,這兩日汝等可有進展。」

  且說自從四月份抵達特武后,第五倫剛站穩腳跟,就開始練兵事宜了。他沒當過兵,一些後世的東西直接嫁接過來肯定水土不服,所以第五倫更多還是苦讀兵法,掌握了理論後,再和實踐結合起來。

  嚴尤給他的那些兵書,《孫子兵法》側重戰略和戰爭的本質,在訓練上,還是《吳子》比較細緻。第五倫花了數月時間閱讀抄錄,如今已爛熟於心。

  在《吳子》的《治兵》一篇,專門說了進軍、作戰、訓練、編伍、指揮等問題。

  「吳子曰,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後之,分而合之,結而解之,每變皆習,乃授其兵。」

  說白了就是休憩端坐與臨戰站立,軍隊行走與停止,還有搞清楚左右,學會前進後退,分列式與集合,集結與解散。

  第五倫恍然大悟,記得網上總有人說軍訓天天練隊列對打仗有什麼用?原來早在春秋戰國,兵法家們就在玩這些了。

  第五霸也和第五倫講過,作戰不是村莊爭水械鬥,有秩序常能壓倒無秩序。

  於是整個四月和五月,第五倫一有閒暇,就帶著麾下豬突豨勇練隊列。靠著左腳布鞋右腳草鞋,左手筷子右手勺,教了一個多月,好歹分得清左右,亦會緊跟隊伍行進,不再一窩蜂亂走了。

  而若有不聽號令者,除了體罰外,訓練結束後無數苦活累活等著他們,第五倫現在可捨不得痛下殺手,勞動力金貴著呢。

  同樣當過兵的第七彪對這些事懵懵懂懂,沒幫上第五倫,他仍喜歡單打獨鬥。還是軍候金丹講述軍中戰法,提供了不少助力,自從戴恭死後,金丹軍候怕得要死,對第五倫俯首帖耳。

  但第五倫還是把第七彪提拔成了軍候,他需要一個自家人掌管作戰部隊——第五倫根據豬突豨勇們的體質不同,將其一分為二,強壯者六百人按照正卒的方法訓練,完成隊列行伍後,正式分發甲兵。

  然後又按照「短者持矛戟,長者持弓弩」的原則,將六百人分成了六個隊。

  身材較高,眼力也好,能發揮弩機優勢的百人選入材官隊。

  要他們從頭練弓,大概三五年才能派上用場。弩的話相對簡單,即便是零基礎,學上三五個月便能小成。

  新朝有禁弩令,普通人摸不到這東西,可如今第五倫名義上管著兩個營,百餘架手弩還是湊得出的,身材高大的臧怒成了當百。

  先前那些站出來持刀砍殺汝臣親衛的豬突豨勇們,則被編入刀盾隊,他們吃了半個月飽飯後體格有所恢復,環刀圓盾需要一定體力,但更重要的是勇氣!

  當日最先舉手出列的那個人叫「鄭統」,便被第五倫任命為當百,別看他瘦,卻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勁。

  而第五倫近來才從士卒口中知道:「軍司馬,那天鄭統之所以願意率先持刀,是因為他痛恨一個親衛士吏……」

  這是一個難以啟齒的故事,在漫長的行軍途中,那有特殊癖好的士吏**了鄭統,多次。

  被捅過之後,鄭統對拿著真刀捅人產生了濃厚興趣,是日連砍那士吏數十下,刀刀避開要害。直到被喝止,鄭統才將渾身是血的仇人翻過來,一刀捅進他後面!

  然後鄭統便扔了刀痛哭流涕,這一幕給第五倫留下了深刻印象。

  「此人若用得好,當是一位死士。」

  剩下四百人,沒有過人之處,便編成了四個矛戟隊,第五平旦亦在其中。不講究眼力,也不在乎個人技藝勇氣,靠的是集體的力量,手持長兵,齊進齊收,這是枯燥到讓人麻木的訓練。

  至於體質較弱的六百餘人,按照「弱者給廝養」的原則,繼續充當羨卒,宣彪被第五倫提拔為軍候。

  這便是整個六月份的訓練了,時至今日,士卒們竟連旗鼓都沒來得及學,趕在第五倫去大營這兩天才火速補上。

  如今第五倫歸來,眾人想要耀功,寬闊的臨河草原上,六百餘人或習隊列,或習旗鼓,依照金鼓之音,或進或止,或擊或退,確實像模像樣啊。

  可當第五倫開始讓人打複雜一點的旗鼓,諸如「步、趨、騖」之鼓時,他們就露餡了。

  隨著旗鼓一合練,豬突豨勇們原形畢露,左隊找不到右隊、弓弩材官居然跑到了矛戟隊前面去、刀盾隊直接原地爆炸分成了兩半。

  看上去自己都要打起來,更別說列陣對敵了。

  「本質上還是散兵游勇,還得練啊。」第五倫搖搖頭,倒也沒太失望,才兩個月時間,能從一群隨時可能潰散的壯丁,練至新軍正卒的平均水平,很不錯了。

  第五倫給眾軍吏開了個會:「距離開拔南下還有五天時間,抓緊練習旗號與金鼓,也不需多複雜,至少將低旗則急趨,連飆則奮擊,鳴金後退,擊鼓前進學會了,莫要做出與我旗幟相反的動作來。」

  好在此番進山作戰,地形狹窄,難以聚攏一營,多是分隊前行,依靠各隊自行發揮,經常首尾相隔數里不能呼應,旗鼓作用沒那麼大。

  第五倫掃視眾人:「這一趟,吾等亦是作為羨卒,跟在正卒之後,但亦可能參戰。」

  軍吏中有人畏懼,有人興奮,更多是躍躍欲試。

  對第五倫來說,這是難得的機會,就算是跟在後頭打順風仗,那也是打仗。

  這就是豬突豨勇們的初戰。

  第五倫對為你大新立功沒什麼興趣,只求能再讓豬突豨勇們練一練,正巧敵人也不強,只是不成器的雜寇匪徒,哪怕打起來是菜雞互啄極其難看,也得上!

  既能讓他們見見血,又能順手剿滅勾結匈奴的漢奸,何樂而不為呢?

  想想又不對,盧芳本來就嚷嚷著要復興大漢的,這能叫漢奸麼?

  除此之外,第五倫心裡又打起了另一個主意。

  「這次進剿,一路上地形複雜,若有一二義士能替吾等指路,亦是功勞一件。」

  「馬援在茂陵有太多熟人,軍中京尉人極多,他不好露面,但卻是讓萬脩洗白的大好機會!」

  ……

  遠在安定屬國的三水縣,已經被盧芳靠著冒充身份掌控的左谷鄉,這位「劉文伯」站在山塬上眺望北方的苦水河中游,憂心忡忡。

  「吾弟已經失聯十天了。」

  弟弟盧程上次派人送信,說已經跟麻渠帥搭上線,對方願意合作,甚至能刺殺特武縣的軍司馬董喜、第五倫,作為入伙的禮物。

  盧芳卻不喜反憂,覺得這有些草率,便派人前去阻止弟弟,可遣去的人卻再也沒回來,這讓盧芳覺察到不對勁。

  再讓人去刺探,卻發現馬援他們所在的白土崗,已空無一人!

  卻是馬援亦見盧芳產生懷疑,也不裝了,只專注於將部眾向山中和戈壁轉移,以免殃及池魚,至於盧芳兄弟的死活,關他甚事。

  今日盧芳更得知了一個令人心顫的消息。

  老大盧禽來報:「三水縣宰派人來,請文伯去一趟縣城,說是要辟除你做官。」

  「做官?做鬼還差不多!」盧芳卻哈哈大笑起來,竟直接猜中了安定郡的伎倆,當場拔劍作色道:「此乃誘我去縣城,然後伏兵襲殺的詭計。」

  「定是吾弟事敗,官府要剿我了,事已至此,不如反了!」

  ……

  PS:狀態起伏不定,有時候確實時間到了覺得沒寫夠,劇情可以再加點,遣詞造句想再改改,標點也有錯漏……卻不得不發,因為知道大家在等著,覺得短的話見諒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