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夜驟雨

  楠城的雨,總是突然降臨的。

  霓虹燈照進積水中,映射著視線使整個小城都變得霧蒙蒙的。

  遠離喧鬧鳴笛聲,顧淮芝小跑到一家餐廳屋檐,雨滴打濕額前的碎發,收傘推門,雨滴從傘的末端滴下,拎著雨傘手柄走了進去。

  這是一家烤肉店,在楠城開了有些年頭了,推門而入的一瞬,雨中的濕土味被香料味覆蓋,顧淮芝選好菜品後就找了個安靜角落坐下。

  老闆熱情的接待著剛到的客人,服務生把菜放在桌上,店裡與窗外是兩個世界。顧淮芝輕嘆了口氣,指尖在手機上戳點了幾下,回復著公司群里的消息。

  「小顧,明天早上把策劃稿方案發給我。

  「收到。

  大學畢業後,顧淮芝在一家公司擔任活動策劃師。現在的生活雖然安逸,還是會遺憾當時沒有選擇自己喜歡的專業,只能將那曾經的夢想深深埋藏在心底。房間角落裡的時裝設計圖,已被灰塵覆蓋,她已很少想起。

  「叮」的一聲,「母上大人」發來了一條信息。

  「芝芝,你宋阿姨給你介紹了幾個相親對象,我把照片發給你看看。

  「媽,我不想相親。

  「芝芝啊,你也不小了,27歲了該找個男朋友了。

  「……

  「要不,還有幾個女孩子…

  「不要!

  退出聊天界面,將要熄滅屏幕的時候,手指誤滑到了通訊錄列表,一個名字映入眼帘。

  洛琰。

  今年是顧淮芝喜歡洛炎的第 14 年。

  她對洛琰的喜歡已經深深地紮根在了心底。這些年來,她一直默默地守護著這份喜歡。每次看到他,她的心都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無論時隔多久,再次見到他時還是很喜歡他。這種感覺讓她感到既開心又痛苦,因為她知道自己可能永遠無法得到回應,害怕主動會顯得自己卑微不堪,或許以朋友的身份維持這段關係也不錯。儘管如此,她仍然願意默默地等待著,可能是在等某一天能再與他偶遇,或又是等自己放棄這段沒有結果的暗戀。

  他應該有女朋友了吧。

  正想著,便抬手點開他的朋友圈,空蕩蕩的僅三天可見。

  呵,還是老樣子,神神秘秘的。

  吃過飯後,外面的雨勢小了些,顧淮芝撐著傘走在人行道上。

  或許當年我能再勇敢一點,主動一點,就能和他有故事呢。

  可是哪裡來那麼多如果,年少時的歡喜,就該留在那年少時的回憶里吧。

  顧淮芝突然腳下被凸起的石磚絆倒,準備起身時,在傘檐的邊緣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顧淮芝想要抬頭看清那人的樣子,但眼前突然泛起一道刺眼的白光,她下意識地用手遮住眼睛,直到那道光芒變弱。

  那光漸漸微弱,變成了熒幕的暖光。

  「誰家車遠光燈這麼亮啊!」顧淮芝揉著眼睛吐槽。

  「什麼遠光燈?淮芝?」同桌江思月扭頭看她。

  顧淮芝看清突然改變的環境後,看到一旁吃著薯片的江思月。

  「江姐?」

  「芝芝,你眼睛不舒服嗎?」

  「沒有江姐。」顧淮芝看著面容稚嫩的江思月,與多年後的她截然不同,自己身上穿著高中時期的校服。她努力回憶著這段記憶問到:「我們今年是高二嗎?」

  「昂,考試給你考傻了吧」

  難得班裡在放電影,這一幕很熟悉,非常熟悉,窗外也是雨夜,雨聲淅淅瀝瀝的,昏暗的教室里,熒幕中電影裡這女主正與男主對峙。

  「不會吧,我真的回到過去了?」顧淮芝捏了捏臉不敢相信,「真的!」

  顧淮芝懷著忐忑的心情借著熒幕微弱的光轉頭看向後排洛琰的位置,同時竟也對上了他的目光,連忙把頭轉了回來。

  不久突然有人拍了拍顧淮芝的肩膀,扭頭,身後出現一隻手把她桌上的學生證拿走了,顧淮芝隨著手回去的方向看去,發現學生證在站在後排靠著牆的洛琰的手裡。

  顧淮芝走上前去抬起頭小聲質問:「洛琰,你拿我學生證幹嘛」

  洛琰並未回應,拿著學生證看著上面的照片,抬手吸了口電子菸,低頭把煙霧吐在她的臉上,微甜的霧氣充斥著周圍的空氣,熒幕微弱的光若有似無的照在他臉上使他的眼神更為深邃,他壞小子模樣的笑了笑。

  「小姑娘,變好看了。」低著頭看她,嘴上帶著玩味的笑。

  「我一直都好看,只是你沒注意而已,還給我。」

  「喏,還你。」

  顧淮芝接過,腦海里浮現出那句話——如果再勇敢一點,再主動一點,就能和他有故事呢?

  她深吸一口氣,回到自己座位,回想起剛剛的場景,那雙眼睛不管過了多少年都不會忘記。

  這次我不會再讓自己後悔了。

  晚自習下學後,顧淮芝與江思月在校門口分開。打著傘一步步的往家走,突然的轉變使她感覺很不真實,看著十年前的小巷重現在她眼前,路燈的光撒在濕漉漉的小路上使人安心。

  推開小院的鐵門,圍欄上的喇叭花與爬山虎扭成一團被微風吹動著,雨水在花瓣與綠葉間點綴,大雨過後,空氣變得格外清新。

  走進家裡,顧母正端著一杯熱牛奶準備放進顧淮芝的臥室里。

  「你回來了芝芝,拿著喝完早點睡覺。」顧母走過來把牛奶遞給她。

  「媽,你不催我相親的樣子真是格外親切。」顧淮芝接過杯子。

  「說什麼呢?」顧媽有些疑惑的戳了戳她的額頭。

  「沒事…爸他還沒回來嗎?」

  「一會兒就回來了,他今天加班。」

  「那我先回房間了。」

  回到房間裡打開燈,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她難以置信,躺在床上發呆,想會不會一覺醒來這一切都會消失。良久,顧淮芝打開床邊的抽屜,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記本趴在床上翻弄著。

  ——2020年11月7日,小雪。

  今天在外面堆了個雪人,就叫它洛洛吧。上學在街角遇見他了,只有我覺得他穿黑色棉服很帥嗎?不過有一點不帥,因為……旁邊缺個我。

  ——2020年11月11日,晴。

  洛洛化掉了,傷心。今天還是光棍節……我的小心臟要裂開了……

  顧淮芝帶著笑意看完之前的日記,翻開新的一頁,拿起筆筒里的筆,寫到

  ——2023年7月12日,小雨。

  拿下洛小琰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