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林晶晶愕然，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為什麼？」
「你被蘇家那個壞小子害慘了，你以為除了嫁給他，你還能幹什麼？」林三嬸語氣硬邦邦道，「我怎麼生了個你這麼個瞎了眼的女兒，找個男人，連二十萬彩禮錢都不肯出！」
「媽！你都在說什麼啊！」
林晶晶剛剛停止的眼淚，一下子又涌了出來，泣聲道：「他就是個騙子啊，我為什麼要嫁給他……」
「那不然呢？」
林三嬸訓斥道：「你都現在這個樣子了，還想讀書？你想是能讀書的話，去年就考走了，用得著復讀？白白多花我一年的錢，什麼補習費資料費，不成器的東西！」
「遲早都是要嫁人的，現在嫁和以後嫁有什麼區別！肚子裡的娃不能打，打了我們就沒法去找蘇順要彩禮了，現在是他理虧！我和你爸這麼遠跑來替你撐腰，你還想怎麼樣，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啊！」
林晶晶尖叫一聲，大喊道：「彩禮，彩禮！在你們眼裡，我就是換彩禮的工具嗎！你把我養這麼大，就是等著賣個好價錢嗎？！」
「你這孩子，自己做錯事還對我嚷嚷是吧？你沒看見都是我們在替你收拾爛攤子嗎，我跟你爸一把年紀了，還鬧到派出所里，丟死個人哪……」
林三嬸還在電話里絮絮叨叨，林晶晶猛地站起來，發狂的將手機用力摜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手機摔得四分五裂。
因為她的動作太過激烈，連帶著透明的輸液管劇烈搖晃起來，手背上用來固定輸液針的醫用膠布被扯開，針頭裸露在外面。
事情發生得太快，誰也沒想到，她跟媽媽的通話會變成最後這個樣子。
林冬羽忙將她摟住，一聲聲安慰著：「沒關係沒關係，所有人不理解你都沒關係，你不能放棄。」
「快別動了！」
林春蘭上前將輸液架固定住，低頭查看她手背的輸液針。
針頭已經被掙脫出來一半，需要重新處理。
她手頭沒有消毒棉簽，乾脆把針頭拔出，用原來膠布上粘貼著的棉簽頭按住出血點，嚴肅的看著林晶晶道：「晶晶，你給我記住了，你是我和大姐救出來的，你做什麼事情都要先想一想，不能傷害自己。」
林晶晶已經在林冬羽懷裡哭成了一個淚人，哽咽著說：「可是……她是我媽啊，她怎麼能這麼對我……」
「呵，」林春蘭一陣冷笑，「你媽眼裡就只有彩禮。」
要不是林三嬸極力撮合介紹對象，她也不會跑出來找大姐。
不過，也要感激林三嬸，否則她到現在還活得稀里糊塗，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這麼大。
「好了二妹，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林冬羽制止她。
林春蘭低頭看了一眼林晶晶的手背，道：「沒出血了，我去請護士來給你重新輸液。」
過年期間，輸液室里也還有幾個人打著吊瓶，這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讓他們紛紛看過來。
阿莉走上前，把林晶晶扔在地上的手機撿起，看了一眼道：「不能用了。」
莫辰道：「你去買個新的來，重新給晶晶辦張電話卡。」
「好。」阿莉應了，走出去。
莫辰靠牆站著，心裡很不是滋味。
看見林晶晶，他仿佛看見當年的林冬羽，而林冬羽那時的年紀比林晶晶現在還要小，只是一個初中生。
林晶晶還有林冬羽和林春蘭關心愛護著，但林冬羽呢？
那個時候的她，該有多麼恐懼和無助。
在那樣的至暗時刻里，她自己一個人熬過來了，才有他遇見的後來的她。
從愚昧無知的泥潭中掙脫，最終蛻變成蝶。
但如果，她沒熬過來呢？
只要一想想這個可能性，莫辰的心底就一陣陣發冷。
輸液室里，林晶晶的抽泣聲漸漸小了下去，她知道將來會很難，但沒想到傷她最深的人，竟然是最親的親人。
「冬羽姐，我決定了。」
她仰頭看著林冬羽，道：「我今天就要把流產做了。」
「你想好了？」林冬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