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怎麼說呢？
在她心裡，她和莫辰沒有未來。
但是，她又不忍心去拒絕一個母親，尤其是在知道莫母身體不好的情況下。
林冬羽看得出來，莫父、莫辰、莫樂希，他們對莫母的精心呵護，就怕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其實莫母比他們想像的更堅強，可在他們三人眼裡，她就是不能經歷風雨的溫室花朵。
莫母等待著林冬羽的回答。
她明白林冬羽和兒子之間並不是普通的戀愛關係，她也不想弄明白背後的真實。
她只知道，從今天的見面來看，顯然兒子很在意這位姑娘。
至於她自己的喜好，則排在後面。
首次見面，莫母承認她對林冬羽的印象不錯，但仍然過於草率，可是兒子的幸福更重要。
如果可以，她想幫助兒子促成這道姻緣。
「林小姐，如果你覺得現在沒辦法回答，我可以等。」莫母道，「只要結果是好的，等待本身就是一件美好的事。」
林冬羽看著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對方只是看破不說破。
她在心底鬆了一口氣，道：「伯母，我跟你講講我自己吧。」
微微沉吟片刻後，林冬羽道：「我在農村出生，家裡有三個孩子，我是老大、妹妹春蘭，弟弟凱傑。您或許很難理解，但在我老家，重男輕女是很正常的事。」
「要不是大姑接我來海城繼續學業，我連初中都沒辦法畢業。我在爸媽的爭吵中長大，我爸埋怨我媽生不出兒子，我媽怨他沒本事、掙不到錢。」
「我大姑，現在經歷一場離婚官司。大姑父出軌，小三的兒子已經十多歲。」
她看著莫母，誠懇地問：「伯母，您知道嗎？我的婚姻對我爸媽而言，只意味著能換來彩禮。您願意和這樣的家庭成為親家嗎？」
「我從來不知道幸福的家庭是什麼模樣，什麼是親情和關愛。」
說到這裡，林冬羽神色黯然，盯著自己的指尖道：「莫辰在愛意中長大，而我沒有信心能經營一個幸福的家庭。」
「伯母，就算是這樣，您也希望嗎？」
莫母完全沒想過，林冬羽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主動將她的軟肋暴露在自己面前。
夜色輕輕吹拂，林冬羽伸手將被吹亂的一縷頭髮壓回耳後，微微衝著莫母彎了彎腰，轉身往回走去。
她知道這麼做很愚蠢。
沒有人會在剛剛認識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裡，自曝其短。
別說是莫家這樣優越的家庭，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人家，恐怕也不想跟她沾上關係。
何立競逃婚，就是最好的證明。
固然有方清瑤的因素在，何嘗不是在她對家庭情況和盤托出後的退縮呢？又不是演山盟海誓的偶像劇，以他的條件，完全可以找一個更省事的人做妻子。
她完全辜負了莫辰的一番心意，浪費了精心設計的造型妝容。
她只是不想給自己留後路，留下不切實際的妄念。
太衝動了。
在她轉身的瞬間，在眼角帶出一道晶亮的淚痕。
「孩子。」
出乎她預料的，莫母回頭拉住她的手指。
「我明白你的不容易。」莫母道，「我的建議仍然有效，你需要的是走出自己。」
對莫家來說，一切都不是問題。
林冬羽一怔，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意。
要好好活著已經很辛苦了，她的世界裡沒有烏托邦。
「謝謝伯母。」
兩人安靜地走回去，看見燈光下的屋檐里，莫辰長身玉立、靜靜等待。
他不放心，既擔心母親，又擔心她。
直到她們的身影出現，莫辰才迎上來，微笑著問：「怎麼去 這麼久？」
林冬羽已經恢復了常態，笑道：「風景很漂亮，陪伯母多走了走。」
莫父從屋子裡出來，手裡拎著一件絲質長外套。他動作自然地替莫母披上外套，道：「不早了，我們回吧。」
他問旁邊站著的莫樂希：「你跟我們走，還是讓你哥送你？」
兩個孩子在國內互相照顧，都獨立慣了，他們現在回來也沒有要干涉的意思。
莫樂希笑吟吟地挽上林冬羽的胳膊，道：「讓我哥送我回君悅。」
她還有話想對嫂子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