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位於海城知名老商圈內的一條步行街內，燈火輝煌，熱鬧極了。
街道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攤位，熱氣騰騰的粥鋪、現做現賣的腸粉、支著鐵架的海鮮燒烤……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逛夜市的人很多，兩人在人潮湧動的街道上信步逛著，看到什麼想吃就買下來。
這條街才走了不到一半，林冬羽手裡已經提著一碗缽仔糕，拿著一份蘿蔔牛雜邊走邊吃。孟驍也不例外，手裡舉著一根烤串。
咽下口中的牛肉，孟驍道：「那邊粥鋪的生滾粥很好吃，你一定要嘗嘗，順便也可以坐下。」
夜市上的攤位很多，不是每個都能有位置。
林冬羽沿著他手指的地方望去，點點頭應了下來。
如果不吃，她還不會感到腹中飢餓。香噴噴的食物下肚後，她越發覺得餓了。
坐下來後兩人各要了一份生滾粥，林冬羽打量著四周道：「這地方確實不錯，我在海城這麼多年，竟然沒聽說過。」
說起來，她的生活枯燥得令人髮指。
孟驍微微一笑，道：「海城這麼大，哪能每個地方都知道？我也是被戰隊兄弟們拉來，才知道這麼個好地方。」
他眺望著遠方，指著籠罩在橙紅色光幕下的城市夜色，對林冬羽說：「你看，多漂亮。」
林冬羽看了一眼，不解道：「這是光污染。」
孟驍失笑，道：「你……原來沒有浪漫細胞。」
林冬羽這才反應過來，笑道：「我的確沒有。」
她活了二十七年，前面有二十五年都在為生存拼命。其實，現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她不敢有絲毫鬆懈。
一旦失去工作，房貸、家用、生活費、大姑的藥費，都沒有著落。
所謂中產，不過是負重爬行的蝸牛罷了。
孟驍看了她一眼，道：「拋開所有，你不覺得這樣的顏色很美麗嗎？」
「確實美麗。」
林冬羽點點頭，贊同他這個說法。
光污染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現象，哪怕是雨後的夜空，光幕也遮擋了天上群星的光芒。
可是，她寧願待在這座有光污染的城市，也不想回到群星璀璨的老家。
不是她怕窮，她害怕夜裡僻靜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鄉村夜晚，那是根植於她靈魂的恐懼。
老闆將生滾粥端了上來，孟驍將一次性筷子替她劈好，遞給她。
「謝謝。」林冬羽說。
「不用這麼客氣。」孟驍道，「你再這樣，我是不是每次見你，都要感謝你替湉湉做的那個蛋糕？」
林冬羽笑了笑，道：「習慣了。」
客氣、禮貌，都是她賴以生存的法則之一。
禮多人不怪嘛。
她用粥里放著的勺子輕輕攪動著熬得爛白的米粒，魚片、鮮蝦、瑤柱的香味和著胡椒、香蔥的味道，真材實料、鮮香濃郁。
林冬羽沒有說話，仔細品嘗著食物的味道。
她卻不知道，在她對面坐著的孟驍，吃得格外心不在焉。
「我吃好了，」林冬羽抬頭道，「今天謝謝你。」
自己分明拒絕了他，他還一直陪著自己，直到現在。此刻的愉悅放鬆，都跟孟驍有關。
孟驍無奈，道：「你又客氣。」
他自己心裡清楚，他只是想跟林冬羽多待一會兒，這份私心，經不起這聲謝。
離開夜市時，已是深夜十一點。
孟驍將林冬羽送到悅景雲居小區門口，笑著揮揮手道：「晚安。有事你記得叫我，我一定會幫忙的。」
他多麼希望，自己說的是「沒事就給我打電話。」
可惜，兩人只不過是有事才聯絡的朋友關係罷了。
就連今天晚上，都是他強求而來。
孟驍一手扶著方向盤，側著頭看著林冬羽離開的婀娜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視線內，內心惆悵。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惜不是他。
林冬羽上樓，輕輕開了門。
室內很安靜，她借著玄關的燈光把客廳看了個清楚，沒看見莫辰。
沒來由的，林冬羽鬆了一口氣。
怪事。
她明明沒有做什麼錯事，為什麼怕碰到他呢？
放下包，她換好拖鞋朝自己的臥室走去。
書房的燈亮著，莫辰倚在門邊，雙手抱胸，目光冷冷地看著她，道：「希望你還記得協議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