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地上，魔人許宸孤零零的頭顱，一張一合，機械地重複著這三個字。
這個聲音的音色有點熟悉，正是在大巴車上，一開始和江城等人正常聊天的大叔的聲音，也是後來捂著腦袋，對江城等三人說「你們快走」的聲音。
江城其實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用同樣的嗓子說話，音色會有那麼大的變化。
也許妖靈說話根本不是用嗓子也說不準……
地上一個孤零零的頭顱，一直在重複說著對不起，場景令人多少感到有些驚悚。
曾嘉走了過去，捧起了這顆頭顱。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許宸的眼睛盯著曾嘉，仍在不斷地重複著。
曾嘉輕輕吐了口氣，認真地說道：「沒關係……請安息吧，前輩。」
許宸的嘴巴終於閉上了。他直勾勾地盯著曾嘉，眼角忽然流下了兩行血淚。
江城能夠感覺到，許宸真的「死」了，那個一直在拼命反抗的人類意識體，終於隨著生命之火的熄滅，而徹底消散。
這是一種源自「心靈」上的感知。
曾嘉顯然也感覺到了，他輕輕伸出手，合上了許宸的眼睛。
「他一直在抗爭，削弱了魔人的實力。不然，我們不可能贏。」曾嘉說道。
三柱境封印戰士，本身就比二柱境、一柱境強大許多，魔人化之後還會變強。完美狀態的魔人許宸，絕對不是三個少年所能戰勝的。
「帶上他的屍體，一起走吧。」
江城輕聲說道，「前面還有一群普通人乘客，我們追上他們，免得他們在野外遇到危險。」
……
十分鐘之後。
從靜海基地市出發的獵魔人聯合會特遣小隊，終於趕到。
特遣小隊是開著越野車趕來的，他們後面還跟著一輛大巴車，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達，來接普通民眾去靜海基地市。
江城心中有點奇怪。這裡應該算是皋城、靜海基地市之間的地段，某種程度上屬於安全區域，發生了魔人襲擊的事件，應該算是相當嚴重了，為什麼特遣小隊不乘坐更快的交通工具？
比如直升機。
靜海基地市，總不至於窮到連直升機都沒有吧。
特遣小隊來的算是不慢，但倘若沒有江城三人拼死戰鬥，這些普通民眾，肯定會在特遣小隊趕到之前就被殺的一乾二淨。
「感謝你們。不過，還請配合檢查。」
特遣小隊的隊長，是個中等身材的男子，有兩撇微微捲曲的小鬍子。
感謝歸感謝，面對江城三人，特遣小隊的第一反應，仍然是核對，看看三人和獵聯的資料能否對得上號，排除潛伏魔人的可能性。
「CC級獵魔人，曾嘉，上次登記的實力是二柱境初期？」小鬍子隊長翻著手機。
「是的。」曾嘉抬頭，讓小鬍子隊長看清自己的臉。
「C級獵魔人，吳之游，上次登記的實力是……一柱境大成？」
吳之游默默點頭。
「你呢？」小鬍子隊長看向江城。
曾嘉說：「這是我們的學弟，今年只有高二。他晉升封印戰士兩個月，現在的實力是一柱境小成，獵聯應該沒有他的資料。請登錄我們學校的網站進行確認。」
「高二？秋狩？」
小鬍子隊長有些驚訝地看了江城一眼，嘀咕了一句：「這樣的苗子，為什麼會落在下面的衛城……你們是哪個學校的？」
「皋城第一中學。」曾嘉道。
「怪不得，怪不得。」
小鬍子隊長連說了兩句怪不得，不過並沒有進一步說「怪不得」的原因。他隨後訪問了皋城第一中學的官網，看到了江城最近更新的資料頁面，完成了確認。
「一個CC級、一個C級，還有一個新丁，居然能殺死許宸。了不起！」
小鬍子隊長看了一眼地上許宸的屍體，並沒有太過驚異：「不愧是『風蛇』教出來的學生，沒給你們的老師丟人。」
風蛇？
江城迅速反應過來，這應該說的是辛教練。
辛教練的綽號，居然叫做「風蛇」？江城本以為，應該更霸氣一點，比如「魔王」、「屠夫」或者乾脆「T-800」……
曾嘉說道：「許宸前輩的意識也在努力對抗，不然我們根本沒有機會。」
「這我知道。」小鬍子隊長感慨地嘆了口氣，「許宸是我的學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在二柱境就達到完美級的技擊層次，並向著更高領域進軍。當初我們都覺得，他將來至少也是城市英雄級的人物，沒想到……」
江城有些驚訝，沒想到許宸實際年齡並不大，應該是個青年。可在大巴車上，他看到的許宸的樣子，已經是個滄桑潦倒的大叔了。
也許是和妖靈抗爭，太過疲憊，加速了衰老？
畢竟肉體是心靈的投影。
小鬍子隊長搖搖頭，繼續說道，「許宸就是太要強了。他年輕氣盛，處處爭先。偶然得到了一件靈器，我們都勸他謹慎，他卻不聽，非要使用不可。他的墮落，估計就和那件靈器有關……話說你們應該有看到吧？」
換作其他人，還可能懷疑小鬍子隊長是想索要靈器。
不過曾嘉本性寬厚，沒有多想，指著許宸的屍體說道：「靈器就在許宸前輩的擔架下面。」
「按照規矩，許宸是你們狩獵的，你們不僅能得到獵聯的懸賞獎勵，還能得到許宸遺留的物品作為戰利品獎勵。」
小鬍子隊長從擔架之下，提起了那根血色戰鐮。他也不敢一直握持，而是插在了地上。
「這件靈器的魔性有點高，不適合你們適用。我的建議是賣掉。」小鬍子隊長認真地說道。
江城從聽到靈器二字，就一直盯著那根血色戰鐮看。
他之前接觸到的都是制式裝備，還沒見到過靈器呢。
數據化視界，對靈器有沒有效果？
之前魔人許宸持有這件靈器，江城肯定看不到靈器的屬性。因為數據化視界，對他人無效，他人身上穿戴的裝備屬性，也無法通過數據化視界看到。
後面血色戰鐮一直插在曾嘉的肚子上，江城也看過，同樣看不到屬性。
江城不知道數據化視界是怎麼判定的，插在曾嘉的肚子上也算是「他人穿戴」的裝備嗎？
後面血色戰鐮和魔人許宸的屍體放在了一起，應該算是無人穿戴了。不過江城的心情有些低落，也沒有心思去看許宸的屍體，就把血色戰鐮給忘記了。
盯著血色戰鐮整整三秒鐘，終於，數據化的資料，在江城眼前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