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昊這次為救一個女孩,從六樓摔下來,雖然有一樓的雨棚擋住,但落地後崴到了,小腳摔在一塊鋒利的鋼鐵上面,差點切斷韌帶,骨頭也因此摔斷,不敢讓家裡父母知道,一個人住在醫院裡。
傷筋動骨一百天,骨頭癒合需要時間,至少得三個月,實際上他住進醫院裡也快四天了。
也沒打算告訴蘇簡。
要不是那多嘴的下屬,劉昊這還能瞞過去。
蘇簡拎著在醫院對面買的水果,推門進去,就見劉昊坐在床邊,旁邊一穿警服的男生笑嘻嘻地認錯。
一轉頭,看到蘇簡來了,男生嘴巴張得很大,蘇簡認出來,這男生也是上次來公司的其中一個,不過那個時候男生表情管理起來,看起來氣勢凜然,不像今天,痞痞的,站沒站相,警服也套得亂七八糟。
劉昊見蘇簡來,下意識地想站起來,男生急忙扶住劉昊:「哎呀我的哥啊,你記得你的小腳啊,還要不要的啦?」說著,又拿眼去看蘇簡,隨後加大力度表演,「別站起來啊,坐著坐著,小心把韌帶扯斷,人家女孩還說要給你做一面錦旗啊。」
蘇簡走上前,將水果放在桌子上,跟劉昊隔著一張床,問道:「小骨斷了?」
劉昊穿著病服,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眉峰那點穩重依然在,他即使坐著身板也是挺得很直,像一棵松樹,他應道:「沒什麼大事,休息幾個月就行了。」
「幾個月呢,幾個月你孤家寡人的,誰照顧你啊,又不讓隊裡給你找個護士,你看看你....」男生又是表演起來,說得口沫橫飛,劉昊一掌打過去,男生沒躲過,臉啪地一聲,紅了...
蘇簡看那男生一眼,忍不住想笑,拿了葡萄,往洗手間去洗。
洗的時候,外面嘀嘀咕咕地男生還在說話,那男生聲音壓得很低,蘇簡還是聽到了。
「跟嫂子很像啊,但是又不太像。」
「昊哥你可不能把人當替身啊,不是兄弟說你,要麼再給你找一個?堂堂隊長還怕找不到對象?」
蘇簡面無表情地洗好葡萄,擦手,走出來。
那男生一直看著洗手間,一見人出來,立馬閉嘴,撈起椅子上的帽子道:「既然昊哥有人照顧,那我就先走了啦,隊裡還要開會,我讓他們等下別來打擾你啊....」
說著,朝劉昊敬個禮。
又看向蘇簡,沖蘇簡點頭。
蘇簡沖他一笑,本來長得就挺好看的,這一笑還有個小小酒窩,男生扯了歪著的帽子,臉一紅,撒腿跑了。
蘇簡將葡萄遞給劉昊。
劉昊接過來,說:「你坐。」
蘇簡擦乾淨手,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他的腿,問道:「那你接下來的三個月,是不是都得在醫院裡呆?」
「不用,過幾天就出院了。」他吃一顆葡萄,剛塞進去,手一頓,又拿紙巾擦擦手,隨後拿了一顆,遞給蘇簡。
蘇簡伸手,去接葡萄,無心動作,手指相觸,蘇簡倒沒什麼,劉昊目光卻落在他自己的指尖上,只覺有些燙。
他吃一口葡萄,偶爾看一下手。
蘇簡又問:「怎麼弄的?」
劉昊放下葡萄,輕輕靠在床頭,說道:「一小女孩,高三,壓力太大了,期末考成績不太好,一下子想不開,就想輕生,一個人坐在窗台上,手裡還捧著她的成績單,我從她七樓往下滑,剛把她弄進窗台里,結果繩索出問題了...我只能往下跳。」
蘇簡聽得心驚肉跳。
劉昊笑一下:「沒事,我這不是在這裡嗎?」
蘇簡笑笑,轉身給他倒熱水,遞給他。
劉昊:「我來,你別忙活。」
方才聽到那男生說他孤家寡人,不肯告訴父母,蘇簡本想問問,最後還是沒問,這到底是私人問題,劉昊看著她漂亮的眉眼,看得入神。
半響,他問:「他對你好嗎?」
蘇簡愣了下,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誰,笑道:「還行吧,也沒有什麼好還是不好的。」
劉昊:「如果他欺負你,跟我說。」
蘇簡笑道:「不會,怎麼會欺負我。」
「蘇木挺掛念你的,晚點讓他來看你?」
劉昊搖頭:「來看我幹嘛,他正好要好好讀書,讓他好好讀書,我真沒事。」
蘇簡笑笑,沒說話。
又坐了一會,她起身告辭,劉昊想從床上下來送她,蘇簡轉身凶道:「坐著,別下來。」
劉昊一頓,看著她,唇角勾了下:「好。」
蘇簡擺手:「走了。」
一拉開門,一群穿警服的男人刷地往後跑,一副被鬼追的樣子,蘇簡:「......」
下了樓,蘇簡本來是要打車的,誰知道寶哥竟然悄無聲息地出現,車停她跟前,車窗搖下,寶哥一笑:「蘇小姐,上車吧。」
蘇簡彎腰,問道:「你怎麼來了?」
寶哥笑:「周總讓我來接送你。」
蘇簡也不客氣,上了副駕駛。
寶哥啟動車子,回家,中午,蘇簡打發蘇木送湯給劉昊。
隊裡的警員已經給劉昊買了飯了。
蘇木推門進來,笑著道:「配我家的湯正好,骨頭湯。」
劉昊抬眼,一笑:「怎麼來了?」
「我姐讓來的。」
「謝謝。」劉昊情緒有些翻湧。
其他的隊員一下子就擠眉弄眼。
……
被放了鴿子,周啟雖然不爽,可跟一個傷員計較,倒顯得沒風度,他跟劉昊認識的時間還挺長的,兩個人同為黎城本地人,圈子其實怪小的,雙方父母都認識,本來年齡相仿的兩個男人,進一步的話,應該能當好朋友。
但很可惜,兩個人一直都沒有,劉昊在國外執行任務時,周啟在國內創業,等他揮錘公司上市,劉昊也正好升職,偶爾除了公務上的事情,平時毫無交集,但因為公務上的事,彼此對對方卻需要有一定的了解。
正是因為知道劉昊的性子。
周啟才更煩躁。
那人跟他不一樣。
黑色奔馳停在T站咖啡廳門外,周啟下車,眉心擰著,隨後彎腰,拿出一根煙,點燃,斜斜地靠著在車子上,低垂著眉眼抽著。
柯軍咬著冰塊,從咖啡廳里出來,看到的就是他這幅樣子,他一笑,咔嚓兩聲,咬碎冰塊,來到周啟跟前,腳踹了下車門:「來了幹嘛不進去。」
周啟看他一眼:「抽根煙。」
「裡面又不是不讓抽菸。」柯軍笑著靠車頭。
周啟:「這裡清淨。」
「喲,發生什麼事情讓你這麼不平靜?」
周啟卻半天沒說話,指尖夾著煙,一路抽,煙霧蒙了他俊朗的眉眼,柯軍笑笑:「那你繼續抽了啊,我進去,你也早點進來。」
一根煙只抽半截,周啟就掐滅,往裡走。
一進門,就碰上往外走的詩惠,詩惠笑著往他身後一看:「今天秘書不加班?」
周啟抬眼,懶懶看她一眼,側身而過。
詩惠笑著反問:「周啟,你說你壞嗎?」
周啟沒應,走下台階,詩惠伸手,去拉他的手,周啟像是看的到似的,抬手,舉起來,眉峰一挑:「幹什麼?」
詩惠被拒絕了,也沒什麼,她指著他的手:「有血,你怎麼碰到的?」
周啟低頭一看,可能是剛剛碰到哪了,有點破皮,血粒往外冒,暈染了指尖。
詩惠拿紙巾給他。
周啟沒接,低頭吮掉,舌尖一收,往裡走。
詩惠卻看得臉紅赤耳,捏著紙巾一收,又氣又想笑。
到了柯軍身邊,周啟坐下,柯軍腳踩著地面,搖晃著不太牢固的椅子,笑著道:「詩惠最近倒是越來越漂亮了。」
「是麼?」周啟看著男生的電腦。
柯軍放下腳,側頭看周啟:「喂,詩惠可還是你的學妹呢,嗯?」
周啟:「然後呢?」
柯軍:「你說,這人的感情怎麼能這麼長久?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捂了這麼久怎麼就沒捂熱?」
周啟低頭,拿出手機,咔嚓一聲,拍了又出血的指尖,隨即道:「我的心是冰川,誰都融化不了。」
「哦?是麼?那你在幹嘛?」柯軍看著他,拍了照片,還附帶美圖,最後發出去。
周啟:「裝可憐。」
柯軍:「我看你是掉入了別人的冰川。」
周啟沒說話。
兩條微信出現在蘇簡的手機里。
周啟:【圖片。】
周啟:【我也受傷了,很重,出血,特別疼。】
柯軍嗤笑:「操....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