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詩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妝容都掩飾不了她臉上的悲傷。
沈文萱暗自得意。
化妝師扶著顧婉詩回到紅毯前端,顧德明等著送嫁。
葉煜宸已經走到紅毯的那端,站在神父的面前,等著顧婉詩了。
婚禮進行曲,緩緩響起。
顧婉詩挽上顧德明的胳膊,邁步踏上紅毯,在滿天花瓣和彩屑里,不急不徐的走到了葉煜宸的面前。
顧德明把顧婉詩交到了葉煜宸的手裡。
掌心的溫度暖暖的傳來,顧婉詩望著美如冠玉的男子,紅著眼睛揚了微笑。
她終於等到這一刻。
神父走到兩人的面前,正要開口舉行儀式,顧婉詩卻先說了話:「煜宸,謝謝你給我這場婚禮,圓了我這一世的夢!」
葉煜宸表情微微一變。
現場也突然安靜。
遲恩恩亦微怔。
顧婉詩說這句話的語氣,好正常。
沈文萱更是驚訝。
顧婉詩情緒恢復了?
不可能。
剛才在休息室里,她還發著瘋呢,不可能在受了她的刺激後,反而還清醒。
可說這句話的顧婉詩,實再像個正常人。
她那麼想和葉煜宸結婚,在被揭穿是假結婚後,應該會發瘋大鬧才是。
她反而這麼平靜。
難道剛才的刺激還不夠?
沈文萱心裡正生疑,手機突然嘟了一聲。
瞅了一眼發信息給她的號碼後,沈文萱悄悄的擠出了人群。在最外圍,確實四周沒有旁人後,她才把那則信息點開。
婚禮繼續進行著。
「婉詩?」葉煜宸疑喚了一聲。
「煜宸。」顧婉詩揚起微笑,目光清明若水,「今天,我不能和你結婚了!」
眾人譁然。
「婉詩,你在說什麼?」顧太太驚訝的望著女兒,眼裡湧起擔憂,「你不是一直都想嫁給煜宸嗎,現在要如願以償了,你怎麼不想了?
別鬧啊,婉詩。」
顧太太還以為是顧婉詩情緒又不對了。
顧婉詩看向太太,微微挽笑:「我沒有鬧,媽媽,我很好。」說完,又看向煜宸,「煜宸,一直以來都是我固執的對你不放手,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哪怕一點兒,你都沒有過。
你全身心都是恩恩。
是我的執念,讓我一直橫亘在你和恩恩之間。
其實,在我們訂婚前,恩恩去醫院看你,我偷聽到她對你說的內心話,我當時真的很感動,也有些無地自容。
她很愛你,愛到可以笑著放手,把你交給我,讓我替她去愛你。
她說,她很慶幸是我陪在你的身邊,而不是其它人。
當我聽到那些話時,我才知道,我對你的愛有多狹隘。我一心想占有你,而恩恩對你的愛,卻是放手成全。
她沒有因愛生恨,而我卻在內心嫉妒她得到你的愛。
我們都愛你,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你為什麼那麼愛她。
因為她真的值得被任何人愛。
她完全可以不顧良心,不顧情義,不顧那些所謂的道德批判從我手裡搶走你。不,根本就不用搶,你本就是屬於她的。
可她沒有那麼做,她太善良了,寧願自己忍受痛苦,也不願背信棄義。
更沒有怨我。
她的度量,我真的自嘆不如。
比起恩恩,我愛得自私,緊攥著根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感情,懷著不甘,報復,嫉妒,踩著她的痛苦上位。親朋好友都說我好,可我真的沒有那麼完美。
恩恩像面鏡子,讓我看到自己的醜陋。
你們明明相愛,橫插在中間作梗的是我,而我卻怪她搶走了你。就因為我一出生,你叫了我一聲媳婦,便自以為是你的白月光。
為著這個莫須有的稱謂,狠著心看你們痛苦。
我自私的想做個勝利者。
恩恩那天的話,其實曾敲醒過我。
我打算對你放手。
但是,當我打電話給恩恩,聽到她對我祝福後,我又自私的燃起了希望。心想,既然恩恩已經放手,要和傅劭竩結婚了,我為什麼不能得到你呢?
你不和恩恩在一起,你遲早會和別人在一起,那個人,為什麼就不能是我呢?
於是,我繼續和你訂婚,並搬進葉宅,妄圖與你朝夕相處後,你能夠愛上我。
可我錯了,那些不過是我單方面的幻想而已。
你永遠都愛著恩恩。
也是因為你對他的這份執著,讓我嫉妒不甘。你越不放手恩恩,我便越不放手你,執意困縛了我的心智,讓我的狀態越來越差,最終變得不像自己……」
顧婉詩哽咽,斷了話。
葉煜宸沒作聲。
全場也都靜默著,等待顧婉詩繼續表露心聲。
稍稍穩定情緒,顧婉詩繼續往下說:「好在,我現在終於想通了。煜宸,你不愛我,一點感情也沒有,我不需要這樣的婚姻。
我這麼踮起腳尖,去愛一個不愛我的人,我會失去真正得到幸福的機會。
我要賠上我的終生嗎?
答案是不。
當然,我也並不會嫁給你。
因為今天的婚禮,本就是一場戲!」
音落,顧太太惶惶出聲:「婉詩,不是的!」
「媽媽,你不要擔心我,我什麼都知道了。」顧婉詩轉頭,對顧太太說。
顧太太落淚:「婉詩,我們都是為你好。」
「我知道,所以,我並沒有怪你們每個人。我也知道,我病了,我需要治療。」顧婉詩望向葉煜宸,「我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能夠再配得上你了。
我幾天前,就已經做了這個決定。
但我為什麼要拖到此刻才說出來呢?
因為,我想在今天穿上它。」
顧婉詩低頭,牽起婚紗,層層疊疊似海浪一般,「煜宸,你終歸是我愛了十多年的人,嫁給你是我一生的夢想。這個夢,馬上就要實現了,可我卻要放棄它了。
真的很痛。
所以我想試試夢想達成的感覺。
我等到今天,就是想穿上這件婚紗,再看到你穿著與它相配的禮服,與我一起站在紅毯上。我想這樣,也算這輩子,嫁過給你了……」
情緒突涌,顧婉詩斷聲,泣不成聲。
葉煜宸本冷清清的聽著顧婉詩的傾訴,至此,也不禁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