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寶芝沒有回應。
醫生說：「葉先生，夫人還在麻醉中。」
看著母親蒼白的臉色，葉煜宸緊緊咬腮，心裡萬般難過。
顧婉詩在旁關問：「醫生，阿姨情況怎麼樣？」
醫生說：「放心吧，葉夫人已經脫離了危險，只是不要再讓她受什麼刺激了。」
葉煜宸沒作聲。
「好的。」顧婉詩點頭回應了一下。
兩人跟著醫生和護士一起，把馮寶芝送到了VIP病房。
雖然脫離了危險，但馮寶芝的身上，依舊連接了很多監測儀器。看著母親身上那些縱橫交錯的管子，葉煜宸心裡湧起一股忐忑，忽然害怕失去。
如果馮寶芝醒不過來，他罪惡難當。
方才在搶救室外的等待，葉煜宸深深的體會到了什麼叫焦躁，坐立不安。
他不願意放手遲恩恩，可母親對於他來說，也萬般重要。她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遠比他想像中份量更重。
他無法去想像，失去馮寶芝的痛苦會有多深。
她是生他養他，一心為他的媽媽。
葉煜宸喉上哽塞了一下，待護士給馮寶芝插好儀器後，他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拉起馮寶芝的手，輕輕的貼到了自己的臉上。
感受到母親的體溫，心上才有了一絲的安寧和慰藉。
他愛遲恩恩，也愛母親。
手心手背都同樣重要。
他該怎麼辦？
葉煜宸握著馮寶芝的手，抵在額頭上，心亂如麻。
「阿姨會沒事的。」顧婉詩在旁輕說。
葉煜宸臉上有毫不掩飾的擔憂和難過。
半年相處，她是第一次看到葉煜宸除冷漠和沉厲之外的情緒外泄。
葉煜宸沒作聲。
但顧婉詩看到他緊繃的腮腺。
他在為惹馮寶芝生氣內疚，亦在為遲恩恩不舍吧。
他心裡，一定糾結極了吧。
顧婉詩心上划過一絲疼。
她愛了他那麼多年，她還曾是他叫過媳婦的人，為什麼竟然讓後來者捷足先登？
她比遲恩恩差了什麼，她能走進葉煜宸的心裡，而她卻不能？
顧婉詩忽生不甘。
她什麼都不差，憑什麼輸呢？
就算沒有她，也會有其它的人，取代她嫁給葉煜宸。
總之，不會是遲恩恩。
她為什麼要將這個位置拱手讓人？
顧婉詩呵呵氣說：「阿姨現在身體不好，剛才你對我說的那些，先不要再對阿姨提了。她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你不想，再次讓阿姨置身危險中吧。」
葉煜宸閉了一下眼睛，聲音冷清清的：「讓我靜一靜。」
顧婉詩忍著心痛，識趣：「好，你陪阿姨一會兒。我去花園轉轉，阿姨醒了，你給我打電話。」
葉煜宸不作聲。
顧婉詩先走了。
手機響起，是葉羽舒來電。
葉煜宸放下馮寶芝的手，拿起手機，走到窗邊接聽。
「媽媽怎麼樣了？」葉羽舒開口就直問，聲音又急又哽。
馮寶芝進搶救室，事情重大，葉煜宸打電話告訴了家人。
在搶救的時候，葉嚴鋒打過電話來關問。隨後，便和葉羽舒一起去機場，坐專機來G市。
馬上要登機，葉羽舒打了個電話關問。
「已經出搶救室了，不過還沒有醒過來。」葉煜宸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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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葉羽舒鬆了口氣，「真是嚇死我了。我和爸爸，馬上登機了。」
「嗯。」
「哥，你是不是和媽媽吵架了？」葉羽舒低問。
不想讓不遠處的葉嚴鋒聽到。
葉嚴鋒並不知道馮寶芝暈倒的原因，還以為是身體不適。
但葉羽舒聽到葉煜宸低沉沉的聲音，敏感的意識到馮寶芝進搶救室的原因，並非是自身的原因。
葉煜宸沒作聲。
「因為恩恩？」
聽著那個名字，葉煜宸的心就疼，淡著聲兒：「你們先過來。」
葉羽舒輕嘆一口氣：「我就知道，這次你去G市出差，和恩恩肯定會死灰復燃。你是不是提出和顧婉詩分手，媽媽才氣急攻心了？」
葉煜宸沉默。
「哥，你現在是不是後悔和媽媽爭執了？」
「不知道。」葉煜宸心裡煩亂。
一直以來，他都極為自傲，從小一帆風順的長大，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可當馮寶芝送進搶救室的那一剎那，他忽然有些沮喪。
原來，死亡，不由他控。
哎。
葉羽舒亦嘆氣：「從內心來講，我希望你和恩恩在一起。可，如果因此付出的代價，是失去至親……」葉羽舒哽咽了一下，「我也會接受不了。
哥，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痛苦，難以抉擇……」
「別說了……」葉煜宸截話。
葉羽舒吸吸鼻子：「哥，我們都沒法面對失去媽媽的痛苦，你和恩恩的事情，先緩緩吧。」
葉煜宸沒作聲，掛了電話。
他望著窗外，紅日已在西沉。
葉羽舒說得對，他沒法面對失去馮寶芝的痛苦。
「煜……宸……」
身後傳來虛弱的呼喊聲。
葉煜宸立馬轉身，是馮寶芝醒過來了，正望著他。眸光暗淡，沒有平日的炯燦。
葉煜宸幾步跨過去，彎腰拉起馮寶芝的手，竟不自禁的哽咽：「媽媽。」
「煜宸。」馮寶芝輕喚一聲，眼裡便湧起了淚芒。
葉煜宸趕緊說：「媽媽，你先休息，什麼都別說。我……」葉煜宸頓了頓，深提了一口氣，把馮寶芝的手，緊緊一握，「不和朵朵分手了。」
馮寶芝的目光，有些驚訝，隨之欣慰。
「煜宸。」馮寶芝哽咽，「謝謝你。」
葉煜宸心上難受，卻又只能強顏歡笑：「媽媽，我只想要您好好的。」
病房外，顧婉詩靠著牆壁，微微仰面，深吸了一口氣。
葉煜宸終於退步。
她贏了。
可心裡，為什麼沒有開心的感覺？
三小時後，葉羽舒和葉嚴鋒趕到。
葉煜宸不再分手，馮寶芝精神突好，見她神采煥發，葉嚴鋒放下心來。
避開眾人，葉羽舒悄聲問葉煜宸：「你妥協了？」
夜色如墨，萬物融進黑暗裡。
葉煜宸無奈的扯了絲唇角：「不然呢？我們都不能失去媽媽，不是嗎？」
葉羽舒哽咽，把葉煜宸抱了抱，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心疼葉煜宸。
好不容易要勇敢一次，卻阻蹇在親情前。
可若換作是她，在親情和愛情間，她也一樣不知做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