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就是打破無數個第一次。」——江霧斜。
……
宜城漢江。
傍晚六點,平靜的江面上忽然升騰出大霧,一陣陣江風從中穿過,霧如裊裊輕煙向江對岸傾斜。
過路的行人紛紛停住腳步,拿出手機拍照,如此景象,還是頭一回見。
江凜抽菸的手一頓,他將車窗降了下來,望著江面的風景,低聲笑了兩聲後駕車離開。
五分鐘後,暮陽透過雲層,天邊一片赤紅,江霧染上了顏色,又在片刻後消失不見。
跨江大橋上,雲升滿臉的焦急,女人滿頭大汗,忍受著下身劇烈的疼痛,她一手撫摸的肚子,艱難的喘息著,恍惚間她看向了窗外。
澄澈的江水與赤紅的天空相接,晚間的彩雲猶如一幅畫一樣,漂亮而神聖。
……
十五年後。
「爸爸……嗯,我很好。」雲暮晚坐在空曠的天台上,聽著電話那邊雲升用很溫柔的語氣與她講著話。
「晚晚啊,江叔叔和爸爸是十幾年的朋友,開學你也要上高一,你別怕,爸爸那邊都打點過了,你安心住在江叔叔家裡,爸爸呢,一有空就會去看你。」
「我可以住校的。」雲暮晚有點抗拒。
電話里雲升聲音明顯有點著急,雲暮晚在初三時就差點出過事,他哪裡敢讓她一個人住在學校里,還一住就是一個星期。
「晚晚啊,你就聽爸爸的話吧,你在學校出點事,姥姥不在了,爸爸也趕不過去。」
「有江叔叔在那裡,也好照顧你一些。」
雲暮晚咬著唇角低下頭,劉海蓋住了眼睛,她抱著吉他的手緊了緊,聽著雲升絮叨的話,很久很久才小聲應了句「嗯」。
掛斷電話後,雲暮晚看著遠方發呆,晴朗的天空上沒有一片雲朵,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樓下傳來一聲清脆的喊聲。
「暮晚,不要待在樓頂了,下樓下樓,我們去玩!」
陳晶晶仰著頭,兩手放在嘴邊,看到雲暮晚注意到她,高興的對著她揮了揮手。
「我騎自行車帶你去吹風,快下來。」
雲暮晚趴在天台邊,彎了下唇:「好。」
雲暮晚一下來,陳晶晶就扯著她坐上了后座。
「你不怕熱啊,這麼大的太陽,還坐在樓頂。」
陳晶晶騎的很快,風有點大,雲暮晚頭髮被吹的亂飛,露出額角一條線形的小疤。
雲暮晚睜不開眼睛,抱著陳晶晶的腰,聲音斷斷續續的說著。
「不熱,晶晶,你說我們高一會分在一個班嗎?」
「肯定會的,我們不僅要在一個班,我們還要分一個宿舍里。」
「我,我不住宿舍。」
「什麼?」風太大,陳晶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雲暮晚大聲的說道:「我不住校,我爸爸讓我住在一個叔叔家裡。」
「他家,還有一個和我一樣大的兒子……」
……
晚上九點,剛從網吧回來的江霧斜懶散的垂著眼,路上的晚風吹了半個小時,身上還帶點淺淺的菸酒味。
他隨意的理了下碎發,用指紋打開了房門,卻並沒有看到以往會在門口等著他的慎哥。
「慎哥,出門了。」
江霧斜沒多想,拿起櫃檯上的牽引繩,大喊了一聲。
良久,空曠的客廳內還是沒有回應。
他好看的眉眼這才輕皺,望著沙發上的男人:「爸,慎哥呢?」
「送去你爺爺家了,一天天的精力這麼旺盛,剛鬼混回來就又要出去遛狗。」
江凜今天一早就下班了,畢竟過兩天家裡就要來客人了,總要收拾一下,不能太過隨意。
程真真端著洗好的水果,從廚房走了出來:「別在門口杵著了,進來,吃點水果。」
「為什麼?」江霧斜沉著臉,閒散瞬收,狹長的眼睛直直的望著江凜。
「我的意見你都不問,就敢動我的東西。」
「問你,你還能同意。」江凜摸了下鼻子,自知理虧,求助的小眼神看著程真真,又說道。
「再說了,爸爸也是迫不得已,過兩天爸爸一個朋友的女兒,要來家裡住。」
江霧斜冷笑一聲,抱胸靠著牆上,沒多少表情:「所以呢?」
程真真看著這對針鋒相對的父子,夾在中間嘆了口氣,她走上前拉起江霧斜的手。
「小姑娘怕狗,所以只好委屈了寶貝兒子你了,等周末,只要你想慎哥了,都可以去看它的。」
江霧斜聽笑了,他甩開程真真的手,眼眸微暗,清亮的嗓音中夾雜著怒氣。
「她怕狗可以不來,憑什麼要委屈我,慎哥每天運動量很大的,你們知道它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一頓幾餐,幾分飽?」
「什麼東西都想進我家門,她沒家沒爹媽嗎,讓她滾出去找個地方住。」
江霧斜唇線抿直,在父母面前,很努力的把髒話忍住了。
難得的江凜這次臉色變得非常不好看,程真真也蹙起了秀眉。
「什麼你家,這是我家!反正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你同意最好,不同意也得同意!」
「也別想著偷偷再把狗帶回來,過兩天我會把慎哥所有的東西送到你爺爺家。」
江凜站起身,看著自己的兒子,硬氣了幾秒後,從茶几上拿起一包煙,落寞著背影,跑到陽台上抽了起來。
程真真臉上一排黑線划過,她想了想還是對著江霧斜說道:「這話,現在說了,以後可不能說了。」
江霧斜的脾性她當媽的了解,人野做事狠,人生格言就是你讓我不爽,我就讓你生不如死,委屈那是吃不了一點的。
不過,做事一向有分寸,從小到大,吸菸喝酒,唱K,網吧,打架鬥毆,曠課逃課,小事不斷。
像吸毒殺人,以惡欺善,玩弄小女生的感情這種大事還真沒發生過。
所以,程真真一向比較放心他,只不過這次……
看著江霧斜眉心的不爽,叛逆張楊的臉龐,程真真知道這事還沒完呢。
「小姑娘生出來的時候,媽媽就難產去世了,她爸爸工作原因,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出差就是好幾個月,這才想著寄住在我們家。」
程真真為女孩感到心酸,她眼裡帶著柔情,理了下江霧斜身上外套的衣領。
「你爸爸和她爸爸是十年好友,話說出去了,你知道你爸在外面是死要面子,你總不能逼著他跳樓吧?」
江霧斜共情能力差,不耐煩的「嘖」了聲,沒說什麼別的話。
程真真揉了揉兒子的碎發:「好了,兒子長大了,會越來越懂事的好嘛。」
「麻煩。」江霧斜把牽引繩扔在地上,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回了房間。
「怎麼樣,兒子還生氣嗎?」
江霧斜一走,江凜就掐斷煙,跑了進來。
「估計還氣著呢,你說你。」程真真沒好氣的戳了戳江凜的額頭,她雖然同情那個女孩,不過更加寵愛自己的兒子。
「我是答應了才知道她女兒怕狗啊,我能怎麼辦。」江凜看著江霧斜緊閉的房門,一手摟著她的腰。
「幸虧有你在,要不然我真要去跳樓了。」
程真真搖頭,無奈的笑了笑。
「送走了也好,我天天慎哥慎哥的喊,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個家一條狗做主呢,我臉面何在……」
「天天早上起不來,我還得幫他遛狗,餵食……」
江凜絮絮叨叨的吐槽著。
回到房間的江霧斜打開電腦戴上耳機,嘴角勾出一個笑容。
程真真自以為很了解自己兒子,可她不知道是,江霧斜的氣量還非常小,報復心強,對自己的東西有著極強的占有欲。
狗沒了,總要找點別的樂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