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吳廷才趕了回來,應該是剛處理好老太太的後事,風塵僕僕。
等了大半天的陳警官雖然略有不滿,但感念對方事出有因,沒有計較,並且還體恤的低聲說了句:「節哀順變。」
吳廷點了點頭。
陳警官第一時間沒找他麻煩,他看著還留在酒店的玩家們,倒是率先發難:「你們怎麼還沒走?」
「我們為什麼要走?」
朱朝陽義正辭嚴,眼神銳利的盯著這個可謂是「臥薪嘗膽」的成功男人,不容辯駁,擲地有聲道:「在我們朋友的死因弄清楚前,我們絕不會離開。」
窮小子迎娶白富美,絕對是一個令人艷羨的逆襲故事,可如果這個白富美是一個人格分裂的精神病,那味道就不一樣了。
從個人角度,朱朝陽不是不相信愛情,這玩意肯定有,但是少,並且少的可憐。
韓佳成年就開始發病,雖然可以瞞,但吳廷是那種頭腦簡單的人?
他十有八九清楚韓佳的病,可依舊選擇和她結婚,從某種程度上,確實可以印證愛情的偉大,但朱朝陽不這麼認為。
除非韓佳也是一個平頭百姓,那他願意去相信兩人的結合是因為愛情,但事實並不是。
之前分析吳廷和孔麗娟的殺人動機時遇到了障礙,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可陳警官帶來的信息讓這個難關徹底貫通。
誰願意和一個患有精神病的老婆一生一世長相廝守?
「你們留在這裡,沒有任何作用,查案是警察的工作,有什麼消息,我相信陳警官會通知你們的。」
吳廷似乎下定決心一意孤行,鐵了心要把所有人趕走。
「查案確實是我們警方的任務,可是吳老闆,你把所有客人放走,這是故意給我們工作增加難度,說難聽點,是在和我們警方故意作對。」
陳警官沒有忘記苦等半天的主要目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面對他的問責,吳廷面不改色,不卑不亢道:「陳警官,酒店的客人你們已經問詢了數遍,我不覺得把他們繼續囚禁在這裡,能有什麼效果。請允許我用囚禁這個詞,因為這不是我說的,而是客人們抱怨的。陳警官,作為一名警察,你應該清楚人身自由是每個公民的基本權利,我沒有資格剝脫,你也是。」
陳警官沒料到對方態度如此強硬,在吳廷犀利的言語下,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陳警官,我認為你們警方應該轉移一下辦案的思路,不要只想著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如果說之前只是據理力爭,那現在吳廷的架勢,就有點翻臉的意思了。
在社會地位上,擁有一家酒店的吳廷確實要比陳警官高出一大截,確實有底氣可以不給對方面子,但這種做法,無疑違背商場上和氣生財的原則,並且更重要的是,和吳廷之前表現的態度簡直大相逕庭,讓人忍不住懷疑韓佳的病是不是傳染到了他的身上。
看著面無表情的吳廷,陳警官氣憤歸氣憤,但更多的卻是困惑。
暫時穩住客人,是雙方之前協商通過的方案,並不是他單方面的主意,怎麼吳廷突然就「毀約」了?
陳警官百思不得其解。
「啪啪啪……」
朱朝陽抬起手,不緊不慢的鼓掌,「吳老闆說的實在是太好了,可是吳老闆不要忘了,有些人可以逃,但是有些人,是逃不掉的。」
吳廷置若罔聞,扭頭吩咐前台小姐周芷琳:「給他們辦退房手續。」
「怎麼?吳老闆想趕我們走不成?」
朱朝陽挑了挑眉,「吳老闆如果剛才沒聽清的話,我可以再重複一遍,在真相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我們不會離開。」
「朱先生,我也再重申一遍,你們想查真相,這是你們的權利,我為了客人的安全,清空酒店,暫停營業,這也是我的責任。」
吳廷話說得漂亮,但表達的意思很簡單。粗俗點說,那就是這是我的酒店,我現在不幹了,你們通通給我捲鋪蓋滾蛋。
饒是朱朝陽再如何伶牙俐齒,此時也無話可說,畢竟確實不能強買強賣,吳廷使用老闆的權力不讓他們繼續住下去,他們確實沒轍。
「吳先生,你這麼急著把所有人趕走,不會是因為心虛吧?」
見朱朝陽語塞,柳夏子忍不住站了出來。
吳廷頗有股舌戰群儒的風範,目光平穩向柳夏子移動。
「心虛?我心虛什麼?」
「你……」
柳夏子差點直接貼臉質問你到底把韓佳屍體藏到哪了,可好歹還是憋了下去,轉而道:「你自己心裡清楚,善惡到頭終有報,即使你把所有人趕走,也並不代表就能夠高枕無憂了。」
應答如流的吳廷不知道因何原因,這時候沉默了一會。
「亡羊補牢,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他看著清純可人的柳夏子,嘴角上揚,笑容複雜,說出的話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陳警官?」
朱朝陽示意對方趕緊站出來說兩句,可這位警察同志做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無聲表情。
警察看似威風,實則權力有限,哪裡管的到人家酒店的經營。
「幾位,有緣再見。」
吳廷乾脆直接的下達逐客令。
「外面還在下雨,而且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這麼多人,恐怕很難再找另一家酒店。」
江婉開口道:「讓我們多住一個晚上,吳先生應該不介意吧?」
吳廷眼神閃動,從表情看,心底大抵是不太願意的,可出於基本的人性,也不好太不近人情,沉默了半晌後,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行,那就一晚,希望你們儘早離開。」
「陳警官,我有點累了,就先失陪了。」
禮貌而又敷衍的告知一句,甚至不等對方回應,吳廷便直接轉身離開。
顏面無存的陳警官氣的臉色發青,可是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吳廷進入電梯上樓。
「我也得回所里了。」
大抵是覺得不好意思繼續待下去,陳警官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警察估計是靠不住了。」
目送陳警官的背影,朱朝陽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雖然江婉替他們爭取到了一晚上的時間,可短短一晚上,又能做什麼?
明天他們就得被趕出去,並不意味著逃出生天,反而很有可能會因為違反遊戲機制而觸發懲罰。
沒人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但應該沒人會願意去嘗試。
「這個姓吳的莫非是瘋了不成?有這麼做生意的嗎。往外趕客人,聲譽要不要了?他這酒店還想繼續開下去嗎?」
「或許他已經決定放棄這家酒店了。」
齊萬里開口。
「什麼意思?」
「晨光假日酒店現在已經臭名昭著,誰都知道這裡發生了多起人命的新聞,在強大的輿論效應下,這家酒店接下來的發展,不難預料,與其陪著這家酒店一起死,不如及時止損,壯士斷腕。」
齊萬里不冷不熱道:「我要是他,現在應該已經開始謀劃如何把酒店轉手賣出去,即使不能大富大貴,到手的錢應該也能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這算盤倒是打的挺響的。」
朱朝陽覺得言之有理,「到時候拿了錢,和孔麗娟拍拍屁股遠走高飛,呵,果然夠奸滑的。」
可惡啊!
柳夏子義憤填膺:「絕不能讓他得逞!」
在種種線索的推動下,吳廷徹底站在了反派的位置。
「明天我們真的要走嗎?」
徐克問。
這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走哪去?這酒店就是我們這次的遊戲地圖,離開這,指不定就會直接被判定遊戲失敗,必死無疑。」
朱朝陽狠聲道:「大不了,咱們賴在這,我就不信他還真能把咱們轟走。」
「還有一個辦法。」
柳夏子脫口而出。
「什麼辦法?」
除了葉辛,所有人都朝她看來。
「找到韓佳的屍體!」
怎麼又提這茬?
徐克疑惑。
這個話題已經討論過,根本是條死路。
柳大小姐實在是忍不住了,向大家分享起葉辛驚才絕艷的分析。
「……韓佳的屍體十有八九就在酒店裡面,只要把韓佳的屍體找到,吳廷就算有幾千張嘴都沒辦法解釋了。」
聽完後朱朝陽幾人面面相覷。
這個想法雖然天馬行空,但從邏輯角度思考,竟然毫無破綻。
「這個結論,是你想出來的?」
江婉問。
柳下子連忙搖頭,「我哪有這麼聰明,是葉辛想出來的,我覺得很有道理。」
我也覺得很有道理。
朱朝陽心裡嘀咕了一句,現在哪裡還意識不到,這個青年只怕是這個女孩找的一條大腿。
「哥們,你真夠牛逼的。」
他對葉辛豎起大拇指,由衷的感到佩服。
李守則也看了葉辛好一會,貌似也被對方的辯證能力所折服,隨即點了點頭。
「小葉的猜測估計是正確的,韓佳的屍體,應該就在酒店裡面。」
「如果屍體就在酒店裡,那麼接下來就好辦了。」
徐克眼睛一亮,沒想到這麼快就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先別急著高興,這個酒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以埋藏一具屍體的地方很多,可我們好像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
齊萬里冷靜的點醒眾人。
「嗯,就算知道韓佳的屍體就在這裡,可是也很難找到。」
柳夏子點頭,這也是困住她和葉辛的難題。
「誰有什麼辦法嗎?」
朱朝陽環顧隊友。
提到找屍體,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無疑是挖掘。
可不提吳廷會不會同意,單說酒店這麼大的面積,該從哪裡下手?
見沒人作聲,朱朝陽發狠道:「實在不行,咱們就從一樓開始挖,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韓佳的屍體找到。」
「工具呢?」
齊萬里問:「這麼硬的地,你打算用手挖?」
「找幾把鐵鍬不就行了。」
「這是水泥地,不是沙土,用鐵鍬挖,得挖到猴年馬月?」
朱朝陽不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說說,該怎麼辦?」
「行了,都別吵了。」
李守則打斷二人爭執,偏頭看向江婉,目露問詢。
江婉安靜的點了點頭。
朱朝陽瞧著覺得奇怪。
「李哥,江婉姐,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呢?」
和江婉眼神交流過後,李守則道:「目前唯一的辦法,只有讓吳廷自己開口了。」
「讓他自己開口?」
柳夏子錯愕,忍不住道:「這怎麼可能,是他害死了韓佳,他是不會承認的。」
「他不會主動承認,那就想辦法能讓他承認。」
「想……什麼辦法?」
朱朝陽雲裡霧裡。
「別忘了,江婉是心理學家,心理學家有一個特殊本領——催眠。」
聽完李守則的解釋,所有人恍然大悟。
對啊!
他們怎麼沒有想到。
催眠能夠進入人的潛意識,挖掘出人最真實的想法以及過去,經常被用於心理治療和案件偵破。
「江婉姐,有把握嗎?」
朱朝陽迫不期待又滿含期待的問道。
「我盡力而為。」
柳夏子無意識眨巴著眸子,呆呆的望著這個恬靜而知性的女人。
居然真的存在催眠這回事?
她還以為都是吹牛的呢。
「江婉姐出馬,肯定手到擒來!」
朱朝陽神色振奮,積極道:「那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嗎?」
江婉也沒客氣,平靜道:「我需要一個人進行配合。」
「我來!」
朱朝陽不假思索的毛遂自薦,一臉當仁不讓的模樣。
江婉搖了搖頭,沒給這位頭號馬屁精太多面子,耿直道:「你不合適。」
朱朝陽頓時像心臟中箭,表情格外扎心。
柳夏子看了都替他感到尷尬。
過了好一會才緩過氣的朱朝陽也沒去問為什麼自己不合適,這就和被發好人卡了還不識趣繼續糾纏只會更加丟人。
「……那江婉姐覺得誰合適。」
誰都覺得她會挑雙排的李守則,可沒料到江婉的目光不緊不慢,卻很有指向性的落在了葉辛的臉上。
這意思不言而喻了。
朱朝陽感覺好了些,輸給這哥們,倒是一點都不冤。
他呵呵一笑。
「葉辛,那就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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