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與鬼神狹路相逢,不可一世的世俗權力往往瞬間就會支離破碎。閱讀
哪裡還顧得上看熱鬧或者執行村長的命令,在胡蝶現身後,院子裡外的村民爭先恐後,慌不擇路的四處逃竄。
混亂的場面中,只有寥寥幾人沒有動。
「胡蝶?」
重新恢復自由的寇辰臉色呆滯,帶著點恍惚,痴痴的望著那道讓別人驚恐萬狀卻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唯恐這一切都只是幻覺。
暫時逃過一劫的黑牛也傻了,跪坐在地上,一臉的難以置信。
王望和羅伊人對視一眼,皆有些震驚。
這是他們第一次親眼目睹。
原來葉辛真的沒有說謊,胡蝶的鬼魂真的存在。
「不可能,你不是早死了嗎?!」
村長喃喃自語,似乎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胡蝶沒有說話,只是朝在村子裡一手遮天的老人緩緩走去。
村長臉色大變,眼神抖動的盯著那張沒有五官的臉,不斷後退。
「別、別過來……你別過來……」
「胡蝶姐!」
一個人沖了過來,擋在了村長的面前。
是柳鶯兒。
「胡蝶姐,不關我父親的事……」
她對著胡蝶,不斷搖頭。
胡蝶腳步不停,沒見她怎麼動作,柳鶯兒像是被一股巨力衝撞,側飛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一口血水不可抑制的逆沖而上,從口中噴出。
羅伊人臉色一變,有些迷茫。
胡蝶不是好人、或者說好鬼嗎?
雖然一直滯留在村子裡,沒有往生,可也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人。
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她恨村長,還情有可原,可以理解,但她現在傷害的,可是與她情同姐妹的柳鶯兒。
在她的日記里,她曾親手寫下,這位村長之女,是她的第一個朋友。
難道說,恨屋及烏?
「胡蝶,你這是幹什麼?!」
看見柳鶯兒被甩飛吐血,寇辰也難以置信,大聲提醒道:「她是鶯兒!」
胡蝶腳步停頓了下,但也只是一下。
沒有回頭,她繼續朝村長走去。
一分鐘前還言出法隨的村長或許怎麼也想不到報應來得如此之快,轉眼自己便從刀俎淪為了砧板上的肉,感受到死亡的步步逼近,惶恐不安的連連後退。
「胡蝶姐,求求你,放過我的父親……」
柳鶯兒連爬帶滾,又一次來到胡蝶腳下,作勢要抱住她的腿,可下一秒又飛了出去。
「砰!」
這一次比上次更為嚴重,她撞到了護院的籬笆,直接摔出了院子,趴在地上大口嘔血,半天沒能爬起來。
「鶯兒!」
之前面對自己的生死都仿佛無動於衷的黑牛勃然色變,即使身體被繩子牢牢捆住,但他還是掙扎著站了起來。
「你為什麼要傷害鶯兒!!!」
真如一頭蠻牛,他雙眼發紅,發狂般朝胡蝶撞去。
以他的體格,一般人真不是他的對手,被他給撞一下,骨折恐怕都只是輕的。
可殘酷的是,他面對的不是一般人。
——甚至,不是人。
只見黑牛匪夷所思的徑直穿過了胡蝶的身體,猝不及防的大個子沒能控制住平衡,結果一頭載倒在地,瞬間撞得頭破血流。
「胡蝶……」
寇辰懵了。
這還是他記憶里那個善良溫柔的女子嗎?
黑牛七葷八素的躺在地上。
好像沒有人再能夠阻止這個受辱慘死的女人。
驚慌失措下,村長腳後跟絆到門檻,摔進屋內,在屋裡打了個滾。
顧不得疼痛,這個應該從未如此狼狽過的老人著急忙慌的想要爬起來,可是一陣凜冽寒氣,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抬起頭,一張沒有五官的臉近在咫尺,他毛骨悚然,心跳都差點停止,濃烈的死亡氣息洶湧的朝他包裹過來。
在羅伊人放大的瞳孔中,只見那個背對著她的女子跨入屋內,然後將村長捏住脖子舉了起來。
村長的老臉迅速漲紅,口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根本無力反抗。
「胡蝶姐,你要報仇,就來找我吧,都是我的錯……」
塌落的籬笆外,柳鶯兒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衣服,嘴邊,全部是血。
現場一片安靜。
「是我告訴了我哥你們的計劃,所以你們才沒能逃走,對不起。」
聞言,寇辰僵硬的扭頭。
柳鶯兒咧開嘴,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笑的笑容,眼眶發紅,閃爍著淚光。
「寇辰哥,對不起,是我,是我因為嫉妒,所以在胡蝶姐告訴我你們打算從後山那條小路逃走之後,我把你們的計劃告訴了我哥,他才會將婚期提前了一天。」
淚水從柳鶯兒眼角滑落。
「對不起。」
寇辰神情恍惚。
雖然胡蝶一直在盡力隱藏,可終究還是被他發現了村子的畜生行為,得知胡蝶受到的非人侮辱,他當時頭腦一片空白,只想著去找那些人拼命,結果被胡蝶以自殺為逼迫給攔住了。
他明白,胡蝶是為了他好,不想他陷入危險,雙拳難敵四手,他單槍匹馬,如何能對付那麼多禽獸?
也是那次,他徹底下定了決心,要帶胡蝶離開,胡蝶也同意了,日期就選在婚期的前一天晚上,那時候,村里人都忙著替村長兒子張羅婚禮,戒備最薄弱,可哪知道,那天一早,他居然收到了胡蝶自殺的消息。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胡蝶不願意再等他半天?
被思念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他無數次在那棟房子裡問過胡蝶,可是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直到今天,所有的一切,才真相大白。
原來胡蝶並不是不想跟他走,也不是背棄了他們之間的承諾,只是她知道,婚期被提前了,那天晚上,她要和柳傑成婚,根本走不了了,所以絕望之下,才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是你……」
寇辰喃喃自語。
柳鶯兒淚流滿面,不斷重複著對不起幾個字。
王望眼神唏噓。
羅伊人臉色複雜。
那些最煽情的電影情節,總說愛能超越生死離別。
她即使處理過無數案子,可此時也無法判斷究竟誰對誰錯,孰是孰非。
微風吹過。
時間似乎靜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