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被毛茸茸的白色被褥緊緊包裹之後,趙九庭睡著了。
這是他死後,第一次睡覺。
正常來說,作為殭屍沒有疲累感,是不需要睡眠的。
但在外力的影響下,趙九庭不僅有了困意,而且還做了一場夢。
夢中的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夢裡。
江南大學,公共教學樓D棟201教室。
正在上課。
黑板上的PPT寫清了課程信息。
公共選修課:戀愛心理學。
學分:2.0。
教學進度:第一節試聽課。
當前主題:戀愛小調查,聊聊你的戀愛經歷。
……
可以容納兩百人的階梯教室里,座無虛席。
男同學和女同學們,抑制不住內心的躁動。
氣氛非常活躍。
趙九庭坐在最後一排,正在低頭看小說。
剛上大二的他,還是不滿十九歲的稚嫩青年,
本該對戀愛抱有幻想和期待的年齡,他卻有些麻木。
也許是因為爺爺剛去世不到一年,他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
按照農村的習俗,長輩離世,要守孝三年。
守孝的重點就是,三年內不能結婚。
而趙九庭從小無父無母,是被爺爺拉扯大的,感情實在太深。
所以,他給自己立了個三年內不談戀愛的規矩。
之所以選修這一門《戀愛心理學》的課程,只是為了拿2個學分。
因為這門課程的學分,實在太好拿了。
哪怕每節課都划水,期末也不會不及格。
比他主修的數學,簡直容易了一萬倍。
等於是白撿兩個學分,不要白不要。
至於課程內容,趙九庭實在懶得聽,還不如看看小說。
談個戀愛還需要研究心理學?
累不累?
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不就行了。
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
當然,
趙九庭的兩隻耳朵,還是時不時聽一下女老師講的內容。
有個大致的印象,方便應付考試。
「同學們,現在我們做個小調查,談過三次及以上戀愛的請舉手。」
……
「談過一次或者兩次戀愛的請舉手。」
……
「至今沒談過戀愛的請舉手。」
……
「我想問問這些沒有戀愛經驗的同學,目前有沒有遇到令你心動的異性。」
「沒有的,請舉手!」
女老師掃視了一圈,全班只有兩人。
坐在最後一排、低頭看手機的男生,
還有坐在第一排的一位女生,纖纖玉手,看起來又白又嫩。
真巧!
「你們倆組成一組。」
女老師直接做了主,並且對全班說道:
「其餘的同學,自行兩人一組,我們這門課沒有期末考試,只需要以小組為單位提交一篇五千字的論文。」
班級里頓時騷亂起來,互相之間開始邀約組隊。
舉著手的趙九庭還沒反應過來,望著第一排同樣舉手的女生。
從背影看過去,烏黑秀髮挽成髮髻,香肩好似削成,玉頸又酥又白。
好熟悉!
總感覺在哪裡見過。
那女生回頭望向他,
回眸之間,趙九庭如夢方醒般脫口而出道:
「老婆!」
他猛然站了起來,大喊一聲。
頓時,
全班都被鎮住了,鴉雀無聲。
就連女老師都目瞪口呆。
同學,你不是沒有戀愛經驗嗎?
怎麼張口就喊老婆!
「這是夢!」
「我的夢!」
「你們都在我的夢境裡。」
趙九庭掃視著眾人,不得不說,太真實了。
真實的讓他沉淪其中,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十八歲的大二學生,
差點忘記自己已經結過婚,並且新婚夜遇害,被老婆養屍。
之所以能清醒過來,是因為看到了蘇清黎那張臉,
無論身處怎樣的夢境,老婆就是他的錨點。
不過,在他喊老婆這句話之前,都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也就是趙九庭的真實記憶。
他和蘇清黎確實是因為這門戀愛心理學的選修課而互相認識。
「為什麼夢境還不消失?」
「我還沒有甦醒?」
「我不應該在這裡!」
趙九庭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夢裡,但是卻沒辦法擺脫夢境。
全班同學聽著他的自言自語,都有些頭皮發麻。
『看他不像是演的。』
『瘋了吧?!』
「同學,你是不是沒睡醒,這裡是課堂,不要擾亂秩序!」
女老師嚴厲呵斥了一聲,追問道:
「你說你不應該在這裡,那你應該在哪?」
「我應該在哪?」
趙九庭反問自己,恢復的記憶越來越多,說道:
「想起來了,我應該是在古墓的棺材裡!」
「我是毛僵!」
這句話讓全班譁變!
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驚悚感。
如果是演的,這信念感也太強了。
「同學,我看你是得了精神病,你需要治療。」
女老師立馬聯繫保安和校醫。
這同學病的不輕!
「我沒病!」
「是你們在演我!」
「你們全都是邪祟!」
趙九庭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己還不甦醒。
「同學,是你在臆想!」
女老師走到近前,義正言辭的說道:「這裡沒有邪祟,有問題的是你,而不是我們。」
這時候,趙九庭直接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結結實實打在女老師的臉上。
女老師哭了。
手感……很真實!
這一瞬間,趙九庭都有些動搖了。
難道有問題的真是我?
趙九庭打完女老師之後,又走到了教室第一排,蘇清黎的面前,
全班沒有一個人敢攔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懼怕感。
畢竟精神病人在發病的時候,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
「清黎,你認得我嗎?」
趙九庭剛問完,蘇清黎的眼淚就流了出來,手掌摸著他的臉,失落又悲傷的說道:
「九庭,休學一年剛回來,你又犯病了。」
「求求你,忘掉你腦子裡的那些想法,好不好?」
「相信我!我帶你去看醫生,你一定可以恢復正常!」
趙九庭用手指為蘇清黎擦了擦眼淚,
而身為殭屍的他,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難道這裡才是真實的嗎?
趙九庭的信念感有些崩塌。
分不清真實與虛假。
真的分不清!
只剩下一個辦法來分辨。
雖然老婆蘇清黎是他的錨點,但他還有另一個錨點。
「加點!」
趙九庭開口而出。
蘇清黎聽到這話,根本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摟著他,嗚咽道:
「九庭,不要再幻想了!」
趙九庭不管不顧,繼續說道:
「選擇靈魂!」
「哈哈哈哈哈,你們果然在騙我!」
「我要……醒了!」
眼前的世界開始破碎、虛化,
耳邊只剩下惱羞成怒的咒罵聲:
「混蛋!」
「加點是什麼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