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好多毛！」

  蘇清黎反應過來，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

  這是毛僵的特徵。

  「九庭變成毛僵了！」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憑藉御屍術對屍體的感應，她得到了這個結論。

  在此之前，

  蘇清黎御屍的時候，只能感受到趙九庭的關節、肌肉、骨骼，控制這些部位做出肢體動作。

  這是她作為養屍人能駕馭的最小身體部位。

  但是現在，屍體上多了許多毛線一般的長毛狀贅生物。

  而且，她也有控制權！

  只是，長毛錯綜複雜，纏繞扭曲，充滿她的大腦。

  找不到頭，也理不清尾。

  腦子不夠用了！

  蘇清黎暈乎乎的，眼神呆滯，

  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個笨蛋！

  「蘇清黎，你可以的，加油！」

  給自己打了打氣，她開始理清腦子裡的一團亂毛。

  梳理清楚，一個個編號，先熟悉再嘗試操控駕馭。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蘇清黎不停地思考，不停地解析，

  就像是在解一道極其複雜的高等數學題。

  黃昏時刻，

  並沒有得到答案，

  但是，她理清了這道數學題的變量未知數有：

  「三百個！」

  在一團亂麻中，數清楚了一共有多少根屬於毛僵的長毛。

  這是很大的進步，起碼有了解題思路。

  接下來就是不斷的熟悉這三百根毛，用御屍術的方式操控它們。

  不過，這些長毛都十分調皮，根本不聽話。

  總是在動來動去，發癲似的扭動。

  一點也不配合她！

  讓蘇清黎有一種錯覺，毛僵和毛僵的長毛，是兩個物種。

  就像貓和貓的尾巴。

  「今天就到此為止了。」

  蘇清黎長舒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肩膀和脖子，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今天練習了一天的御屍術，非常消耗精神。

  不過進步斐然，御屍術更加熟練。

  雖然三百根長毛很難控制，但是一回生二回熟，勤加練習就行了。

  「九庭，天要黑了，我先回家了。」

  「你能蛻變成毛僵，真好！」

  蘇清黎淺笑著，離開了趙氏祖墳，

  毛僵是巔峰狀態的殭屍，實力不俗。

  不過，她還沒有把趙九庭挖出來的想法，

  一來是因為毛僵太嚇人。

  即便是蘇清黎自己都沒做好準備，面對渾身長毛、充滿不祥的丈夫。

  二來，

  她需要根據養屍術的記載，規劃毛僵之後的屍變路線。

  畢竟丈夫只有一個，機會也只有一次，

  如果屍變過程出現任何差池，都可能會導致不可預估的可怕後果。

  屍體腐爛、變成惡屍、對人血有癮……那都會讓蘇清黎後悔終生。

  走下土丘之後，蘇清黎徹底失去了對趙九庭的感應。

  但是，腦海里的長毛，還是揮之不去。

  甚至她有些渾身發緊，仿佛自己身上也長毛了。

  「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

  為了防止自己思緒紊亂，蘇清黎立馬念起了清靜經，消除長毛帶來的精神污染。

  這也是養屍過程中的風險之一：

  養屍人遭受不祥，變成了瘋子！

  蘇清黎當然不會允許自己瘋掉，

  否則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關心趙九庭了。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隨著一句句念誦，蘇清黎腦海里的長毛逐漸消散，恢復了清靜。

  走在回家的路上，

  如今已經是秋天，

  田野中，道路兩側都是兩米高的玉米杆，視野極其受限。

  四周空無一人，仿佛置身於小叢林中。

  稠密的玉米地里發出一陣聲響，

  蘇清黎猜測應該是野生動物。

  她加快腳步，走出玉米地，回到九藜村，聽到了一陣喇叭的吆喝聲。

  「收糧食嘞——」

  「大豆、玉米、小麥、芝麻、油菜籽……」

  路過楊大娘家，一輛熟悉的小型卡車停在門口。

  磚頭壘起來的圍牆，一眼就能看到院子裡。

  楊大娘在賣小麥！

  收糧食的人，正是上一次出現的中年夫妻倆。

  還有幾個年輕人，正在搬運小麥，一袋一袋倒在卡車裡。

  「清黎，快進來。」

  楊大娘也看到門口經過的蘇清黎，連忙讓她進院子，懇求道：

  「你幫我算算這筆帳對不對。」

  她沒上過學，擔心收糧食的少給她錢。

  「一共兩千三百三十五斤，一斤一塊一毛五，你幫我算算多少錢。」

  蘇清黎點點頭，這點小忙還是可以幫的。

  不過她也沒那個腦子口算，打開了手機的計算器。

  「真是墨跡！天都要黑了，俺們還趕著走呢。」

  曹老三不耐煩的催促幾聲道：

  「都已經算好了，兩千七！不會少給你一分錢！」

  「俺是正經生意人！」

  「要不是你攔在路中間不讓俺走，俺根本不收你的糧食！」

  曹老三是要去挖紅薯的！

  可是楊大媽攔下他的車，死活要把小麥賣給他。

  無奈之下，他只好收了。

  不過，收糧食也確實是他的主業，挖紅薯是副業。

  而且，挖出來的紅薯還可以藏在糧食里，非常具有隱蔽性。

  「楊大娘，他算的帳沒有錯，而且還多給了十幾塊。」蘇清黎很快算出結果。

  「那就好。」楊大娘鬆了口氣，她很信得過蘇清黎。

  「手機拿出來，俺給你轉帳。」曹老三叼著煙，只想快點結束。

  「不行，我不會用，我要現金！」楊大娘要求道。

  「俺去車上給你拿！」曹老三雖然滿臉不爽，

  但是他知道，這種農村婦女是最難纏的，只好乖乖就範。

  否則只會耽誤更多時間。

  「大姐，這是你兒媳婦嗎？」旁邊站著的孫芸，打量著蘇清黎，隨口問了一句。

  楊大娘連忙搖頭，苦笑道：「我要是有這麼漂亮的兒媳婦，做夢都能笑醒。」

  「清黎是我們村子裡的媳婦。」

  多嘴補充了一句。

  孫芸點了點頭，閒聊笑談道：

  「看起來不像是農村人。」

  「唉……」楊大娘很喜歡嘮嗑，順口而出道：「清黎在村里為他丈夫守寡呢！」

  「哦？是個寡婦！」

  當然，這句話孫芸並沒有說出來，只是內心有些驚奇。

  這麼漂亮又年輕的寡婦，少見！

  曹老三把一摞鈔票遞了過去，楊大娘清點之後，才肯放他離開。

  曹老三和孫芸夫妻倆坐進卡車駕駛室。

  卡車的敞篷車斗里，堆了半車小麥，剛剛搬小麥的年輕人就坐在上面。

  蘇清黎刻意關注了一下，三男一女。

  「收個糧食而已，需要這麼多人嗎？」

  蘇清黎心裡有些納悶。

  看著卡車離去的方向，是北邊的農田，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不過，她只有兩條腿，也不可能追上去看個究竟。

  而且，天已經要黑了。

  如果這幫人真的來路不正，她一個女孩子貿然去追蹤，豈不是羊入虎口。

  「清黎，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吧？」楊大娘熱情邀請。

  但是蘇清黎御屍一天，有些疲累，她只想早點回家休息，好好睡一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