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嫵點點頭,鼓勵她繼續往下說。
「我總是夢見我大哥跟霍時深,有時候夢裡是我大哥死了,有時候是霍時深死了。」這種夢,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做,有時候她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
她只感到恐懼,害怕,就像一塊塊石頭壓在她身上,一兩塊的時候,她還能推開,可是幾百塊石頭的時候,她已經推不開了。
葉嫵安靜地聽著,神色始終平靜,「霍太太,可以說說你跟霍先生的事情嗎?」
顧南嬌安靜著。
過了許久,她才輕聲開口,將這段時間以來的事情都告訴了葉嫵。
葉嫵輕聲問她:「是霍先生逼你復婚的?」
「嗯。」她頷首,恍惚地又說了一句,「強迫的婚姻無法幸福。」
葉嫵沉默了,半晌,溫聲問她:「霍太太,這件事你願意讓你先生知道嗎?」
葉嫵認為應該讓霍時深知道,但如果她不願意,她不會勉強。
顧南嬌輕聲說:「可以吧。」
霍時深在工作室外面等著,挺拔的身影面對著窗戶,高大卻落寞。
手機響了。
是關漠遠打來的電話。
「餵。」霍時深接通了電話,神色淡漠。
關漠遠在電話里告訴他,「表哥,你的報告沒什麼問題,但小表嫂的……」
聽到這裡,霍時深就預感到有問題了。
霍時深心口一沉,捏緊了手機,「她怎麼了?」
「報告裡,顯示小表嫂曾做過腹腔手術,有三處縫合的地方,小表嫂曾被人刺過幾刀,導致她子宮受損,現在懷孕困難。」
被人刺過幾刀?
霍時深趔趄了一下。
他瞬間就想到了她墜湖那件事,是不是當時,她不僅墜湖,還被刺了幾刀?
霍時深的手指微微顫抖。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緩住呼吸說:「漠遠,你去幫我查一件事情。」
這時,顧南嬌從治療室里走了出來。
她就站在那裡,安安靜靜地望著他,葉嫵從後面走出來,沖霍時深招了招手,「霍先生。」
霍時深走了過來。
葉嫵先讓顧南嬌在外面坐一會,自己和霍時深進了治療室。
葉嫵坐在沙發上,語氣溫柔地把顧南嬌剛才的話複述給了霍時深聽。
「您太太的心理問題,應該是關於您跟她大哥之間的,她說,她睡不著是因為她腦子裡總在演畫面,演的畫面都是你和她大哥,有時,是她大哥死了,有時是你,演多了,她的腦子出現了混亂……」
「她說她想解決這個問題,可是問題越來越嚴重了,一個是她的親人,一個是她的愛人,所以她的精神最後崩潰了。」
霍時深怔在了原地。
「也就是說,是我把她害成這樣的?」
「不一定全是你,可能是她的心裡壓力太大了。」葉嫵溫和地說:「不過您不用太擔心,你太太這個情況只是輕症,一般情況嚴重的人,會出現思維混亂,無法自述。」
「是不是解決了這個問題,她就會好?」半晌,霍時深問了一句,心情沉重又壓抑。
葉嫵望著霍時深的側臉,目光溫柔有力,「如果能解決,估計您太太會痊癒。」
霍時深長久沒有動,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只要把她留在身邊,彌補她,愛她,她慢慢就會接受他。
沒想到到了最後,這件事成了她的心結。
她因為他跟她大哥之間的爭鬥,出現了睡眠障礙。
他是想留住她。
可是他知道,這次終於留不住了。
他再留,興許她會病得越來越嚴重,現在她能自述,知道自己有問題,還只是輕症。
若是時間拖久了,喪失了語言能力,出現了思維混亂,到時候的心理問題就不再容易解決了。
霍時深沉默地坐在那裡,就像被人抽走了靈魂。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從治療室里走出去,顧南嬌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這個死氣沉沉的姿態,不知道維持了多久。
霍時深心裡又盪出了一絲疼,他疲憊地蹲下身子,輕輕地握住她冰涼的手,「嬌嬌。」
顧南嬌淡漠地抬眸望他,「好了嗎?」
「好了。」霍時深輕柔地回她,「我們回家吧。」
顧南嬌沒說話,從椅子上起身。
她依然很困,魂不守舍,葉嫵給她開了一些安眠藥,同時囑咐她,一定要多找人溝通。
剛才葉嫵對她說:「霍太太,心裡有事一定要找個人聊一聊,不要自己憋在心裡,溝通是緩解壓力最有效的方式。」
顧南嬌呆呆地問她:「可是如果我的丈夫不想跟我溝通呢?」
葉嫵愣了一下,「你跟霍先生感情不好嗎?」
霍時深看著那麼寵愛他的太太,竟會是這樣冷漠的人麼?
「大概是吧。」顧南嬌淺笑了一下,有些落寞地說:「好像到了無法溝通的地步了。」
一溝通就會吵架。
慢慢的心裡的距離遠了,也就不再想說了。
「那你可以跟我說。」葉嫵留了聯繫方式給她,「我什麼時候都有空,霍太太要是找不到人傾訴,可以聯繫我。」
這些話霍時深也知道。
他沒想到自己的強迫給嬌嬌造成這麼嚴重的心理負擔。
回程的路上,顧南嬌安靜地坐在車上。
霍時深沉默地望著她,經過一家她喜歡的飯店,霍時深問她:「要不要讓許統點一些菜帶回去吃?」
「不了,沒胃口。」顧南嬌搖搖頭,精神狀況很萎靡。
霍時深握緊她的手,「以後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顧南嬌面色無溫,「說了好像也沒用。」
霍時深眼睛裡出現了一股酸勁,他將握手改成十指緊扣,像是下了決定,終於回答她,「我答應你了。」
顧南嬌沒聽懂,抬眸望向他英俊的側臉。
霍時深低聲道:「一月之約。」
她愣了一下,平靜的眸子出現了微微的波瀾,「你同意了?」
「嗯,但是我有一個條件。」霍時深心裡很痛,但他還是把這段話說了出來,「你醫院那邊的體檢報告出來了,漠遠說,你的腹部之前中過刀,傷到了子宮,導致你現在很難懷孕,我答應你的一月之約,但你也要答應我,讓我帶你去看好這個病,可以嗎?」
腹部中刀麼?
顧南嬌想到當時的畫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傷口是微創的,所以幾乎看不出來,但能知道位置在哪裡。
顧南嬌淡淡道:「一年前,是中過幾刀。」
霍時深心口一窒,果然是一年前的事情,「是墜湖的時候,徐卿兒做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