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相視一笑,郎情妾意。
秦隱淵看在眼裡,胸口驀然一疼,卻沒表現出來,緊抿著唇低頭不語。
聞人煜一瞬不瞬地盯著南晚煙,眼神里難得有了幾分波瀾,卻不太明顯。
他拿出一個食盒,小心翼翼地推到南晚煙和顧墨寒的手邊,語氣溫柔。
「之前聽長公主說你愛吃這個,今日我帶了些過來,嘗嘗看,是不是你喜歡的那個味道。」
不等南晚煙開口,長公主率先笑了,故意打趣道,「本公主就說你昨夜在廚房忙什麼,原來是專門給鳴凰公主準備了金乳酥。」
聞人煜臉色未變,只淡淡地笑了,「我也是覺得鳴凰公主身為女子,能有如此膽識和智慧,令人不得不高看一眼。」
「而我們雖是敵對,但能夠像現在這樣坐下來面對面聊天,機會的確不多,明日議和之後怕是再無緣見面,這金乳酥就是贈禮了。」
長公主笑著看向南晚煙,「駙馬說的沒錯,難得他一片心意,主動為人做了糕點,你們便嘗嘗。」
南晚煙沒有直接吃糕點,十分感激地看著長公主和聞人煜,起身行了禮,「晚煙多謝兩位長輩,這金乳酥也算是晚煙與二位結緣的開始,回頭定會好好品嘗。」
顧墨寒也輕聲附和,唇角掀起笑意,「閻溯也多謝姑姑和姑父,姑父做的金乳酥,味道向來是一絕的。」
聞人煜面不改色地笑著,但見南晚煙將食盒收起來並未品嘗,眼底還是閃過一抹落寞,很快又恢復如常。
他看似雲淡風輕地幫南晚煙盛了一碗湯,手指卻輕輕顫著,壓抑住心裡的波瀾。
「這湯里放了藥膳,我方才喝了一碗覺得還不錯,今夜天涼,正好你們都喝些。」
放下給南晚煙的那碗,他又轉頭駕輕就熟地幫長公主添了一碗。
長公主瞧在眼裡,溫婉大方地笑了,「駙馬今日,倒是格外會照顧人,這種待遇,可是連君琢都不曾有的,看來是真將她當女兒看了。」
她故意調侃,眾人也都跟著笑了
笑。
南晚煙抿唇笑,「晚煙之幸。」
聞人煜的眼底不著痕跡閃過暗色,面上依舊笑容淺淡地坐下,沒再說話。
秦隱淵擰眉看著像極了一家四口的幾人,眼底逐漸染上一層困惑。
他眸色微動,隨後特地給南晚煙夾了她愛吃的蝦仁。
「今日我特地讓廚房做了剝好的蝦仁,公主怎麼都沒嘗嘗。」
南晚煙還沒來得及拒絕,顧墨寒就直接端碗接住蝦仁,順其自然地放進嘴裡。
「味道不錯,但她今日不想吃蝦仁,皇侄斗膽,替鳴凰公主嘗嘗,四皇叔應該不會介意吧?」
南晚煙瞧秦隱淵的臉色一下陰沉下來,忍不住掐了掐顧墨寒,暗示他別做的太過。
程書遠不是心慈手軟之人,現在議和在即,惹怒了他只會誤事。
顧墨寒也掐了掐她,卻半點沒有停止吃蝦。
當他的面給他的妻子獻殷勤,想都別想。
長公主笑著打圓場道,「行了,你們二人要是再餵人家鳴凰公主,待會兒該吃不下金乳酥了。」
她認真地盯著秦隱淵,像是個母親一般地叮囑道,「崇凜啊,廂房可都準備好了?你不能讓人家鳴凰公主受苦,明白嗎?」
秦隱淵壓住心裡的冷意,自嘲似的冷笑一聲,「如今公主是我們天勝的座上賓,臣弟哪兒敢對她不好。」
他看著顧墨寒和南晚煙郎情妾意,自己卻是毫無關係的局外人,心裡一陣刺痛難忍。
換做從前,他或許早就強硬地將南晚煙帶走了,如今……
他站起身來,重新弄好了一頓飯菜,「本王不太舒服,回屋吃,你們隨意。」
長公主等人見狀神色微凝,也沒攔,任由他離開。
卻都明白,他似乎傷心了。
辛幽一直候在門口,見秦隱淵單獨出來,臉色還有些難看,趕緊追上去,「主子,您怎麼了?」
秦隱淵抿唇未答,清雋的俊臉稍顯蒼白。
辛幽又道:「主子,皇上來了。」
秦隱淵蹙眉,快步回屋,就看到桌邊坐了一襲威嚴肅穆的身影。
他抿唇,在皇帝的面前放下飯菜,輕聲問道,「皇兄怎麼過來了,可有人發現?」
他轉頭示意辛幽,後者心領神會,立馬去到屋外關好房門候著。
秦嘯當即吃了起來,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無妨,今日朕走得比你們早,一路也是隱秘出行,房間就在隔壁,沒人會發現的。」
他想到什麼,眼神沉了沉,「不過話說回來,長公主和駙馬怎麼也跟來了,他們二人,不是向來不諳世事麼?」
秦隱淵坐下,搖搖頭同樣不解,「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主意,但當時趕路要緊,這二人也說不會影響議和,臣弟便沒有阻攔。」
「罷了,不管他們。」秦嘯撇撇嘴,招呼秦隱淵一起用膳,「朕看你悶悶不樂的,難方才用膳時受氣了?」
秦隱淵剛要作答,忽覺胸口一陣劇痛,腥甜的氣血頃刻間湧起,再也忍不住地咳嗽起來。
他扶著桌邊,胸口不斷起伏著,臉色也愈發蒼白可怖,掛在嘴角的血更是觸目驚心。
「崇凜?!」秦嘯慌了,趕忙起身將秦隱淵攙到床邊坐著,又給他倒了溫水,「如何,要不要朕現在去叫南晚煙過來給你瞧瞧?」
秦隱淵擺擺手,虛弱地輕笑一聲,「不可,皇兄……臣弟的包袱里,有一瓶藥,是公主給的。」
他目前是議和主將,天勝所有人都盯著他,他不能表現出身體有異。
秦嘯只能先聽他的,找來藥以後,親自守著秦隱淵服下。
彼時秦隱淵虛
弱地靠在床柱邊,細長冷銳的狐狸眼透著幾分暗色,眼下的烏青襯得他皮膚更加蒼白,像極了一觸即碎的紙。
秦嘯默不作聲地坐在他身旁,神色無比複雜。
過了半晌,秦隱淵的臉色才漸漸紅潤起來,也不似剛才那般虛弱了。
「臣弟已經好多了,皇兄別老愁眉苦臉的。」
他輕笑一聲,秦嘯的眉頭卻越擰越緊,忍不住重重嘆息。
「唉,你如今這副樣子,讓朕如何不愁。」
「雖然你不說,但朕也知道,剛才一定是南晚煙和溯兒又做了什麼,才會讓你動怒。」
秦隱淵眼眸輕垂不置可否,秦嘯更急了,「事到如今,難道你就不能放下麼。」
「朕知道你愛她,可天下的女人千千萬,就算你終生不娶朕也不會再念叨你了,只求你,放下她吧。」
秦隱淵笑了,「勸人容易,但皇兄自己,不也沒放下麼。」
「你!」秦嘯像是被人戳穿心事,臉瞬間紅了,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秦隱淵一眼,語氣彆扭,「胡說什麼。」
秦隱淵沒給他留面子,別有深意地又道,「若是皇兄真的放下了,今日就不會執意跟來。」
「畢竟議和的時候,有一半機會是能見到那位的。」
秦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究是找不到話反駁。
兄弟倆沉默半晌,看著屋內忽明忽暗的燭光,秦嘯的眼神倏地有些迷茫。
「朕活了大半輩子,世人都說朕殺伐果決鐵石心腸,可又有誰知道,朕的心裡,一直住著一人,怎麼都忘不掉呢。」
「本來朕以為自己這樣也就算了,畢竟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往後,天勝終究是要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可到頭來,朕最信任的弟弟如此痴情,最器重的兒子亦如此情深,天勝不如人是正常的啊。」
「你們這情形,讓朕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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