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母親慘死在最心愛男人的掌風下,春梅腦子一抽,暈了。
甦醒過來的時候,只有她最看不起的程六陪在身邊。
程六見人甦醒,一雙熬得通紅的眼睛立刻露出喜色,著急地上前餵水擦汗、噓寒問暖。
春梅面如土灰,乾裂的嘴唇吐出的第一句話便是:「王爺可曾來看過我?」
程六邊幫春梅潤唇,邊答道:「王爺是何等尊貴的人物?他豈有時間來看我們這些下人?」
「我已經跟丁管家告了假,你這幾日且好生在家養著,你娘的後事,我來幫你操辦。」
程六顯然不知道桂嬤嬤的死因,他只聽說是舊疾發作,忽然暴斃,對裴墨辰沒有半點懷疑。
程六走後,春梅在房間裡 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心上人親手殺了自己的老娘,雙重打擊。
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鏡子自言自語道:
「王爺,我的好主子,您不是天天都念叨著自己的洛洛嗎?」
「那春梅就如了你的意,去幫你找一個洛洛進府,可好?」
她家有一門遠房親戚,姓仙。住在大豐和西昌邊境,既會講西昌語也會講大豐話。
家裡有個女兒,按照年歲算,剛好和裴墨辰口中的那個洛洛差不多。
如果細心培養,相信必能跟裴墨辰嘴裡的洛洛一模一樣。
這麼多年,裴墨辰南來北往地尋洛洛,性格、裝扮,以及兩人之間發生的故事,他在桂嬤嬤面前念了一遍又一遍。
春梅定是知曉的。
春梅仰頭癲笑了幾聲,空洞的眼睛裡透出狠戾。「主子,您就等著吧。春梅過幾天便將洛洛帶到您的身邊來。」
——(別怕,假洛洛絕對不膈應人,只是出來搞笑的,一章就能讓讀者知道什麼意思。)
裴墨辰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奇怪,身上怎麼會忽然變得這麼冷?
他早就把桂嬤嬤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喊來貼身侍衛隱雲。
「去峪山圍場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取出筆墨,在拜帖上寫下幾行字,交給隱雲。
「這次圍獵要去八天,你親自跑趟燕王和翊王府,務必讓他們帶上自己的王妃。」
燕王與翊王,這兩位皇族的佼佼者,一位身為六皇子,另一位則是八皇子。儘管他們並非裴墨辰的親兄弟,卻都歸屬於傾辰派,與裴墨辰一樣,迎娶了來自異國他鄉的和親王妃。
裴墨辰的眼中閃過一抹深邃而寒冷的意味,按照規矩,和親的女子是不應踏足峪山圍場的。這不僅僅是因為這片獵場乃是大豐火藥庫的所在,更是因為這裡隱藏著諸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想利用此次圍獵的機會,精心布局,讓那幾位和親而來的女子在不經意間露出破綻。
到時候該殺的殺,該關的關,將那幾個細作一網打盡。
此事,他早已私下向裴凌松匯報,並順利得到了當今聖上的默許與支持。
雲隱微微屈身,問道:「主子,慕王妃也去嗎?」
裴墨辰的眸子不經意間閃了一下,沉吟片刻:「去!」
雲隱:「主子,峪山圍獵,攝政王也會到場。」
裴墨辰想到帝修炎中了幽冥草毒,第一次解毒時間正好是四日之後,恰恰是在峪山圍獵的時間。
「聞著味過去,實在欺人太甚!如此心急,帝修炎到底有沒有把本王放在眼裡?」
砸了筆墨,用內功震碎了屋內所有帶有綠顏色的物件。
「妍妍 ,別怪本王心狠,天下任何男子都受不了此種屈辱。更何況,你還是一個細作呢。」
——
蒹葭閣,慕婉妍正在和香芹學做繡活。
「嘶。」手指被繡花針戳了一下,流出鮮紅的血液。
香芹連忙上前幫她擦拭,「主子,快把針線放下,讓香芹幫您看看傷口。」
慕婉妍卻搖搖頭,心思根本沒有放在手上。
剛剛從香芹口中得知明日即將啟程前往峪山圍場,慕婉妍便心亂如麻,實在難以平靜。
「不行,峪山圍場本宮無論如何也去不得。」
她擁有著上一世的記憶,雖然上輩子未曾親自踏足峪山圍場,但那段故事卻深深地烙在她的心中。
她記得,上一世的峪山圍獵,有許多刺客和細作被捕獲,很多人在那片獵場上當場斃命,據說當時的血腥之氣瀰漫了整個山谷。
顯然,這肯定不是一場簡單的皇家狩獵活動。
慕婉妍手指曲成拳,沒想到這一世裴墨辰竟要把她帶過去,看來狗男人是要提前下手了呀。
凝視著指尖的鮮血,慕婉妍眉心一跳。
「香芹,你快去幫我回了裴墨辰。就說我身子突然不爽,不易奔波。」
「說我這幾日就在蒹葭閣,寫字作畫、做做繡活,安心等他狩獵回來。」
香芹看出了慕婉妍眼裡的焦急,她迅速點了點頭,飛快轉身,抬腳就要往屋外沖。
「香芹姑娘留步,王妃娘娘可在屋內?」
小順子不男不女的聲音忽然在空氣中響起,身後還跟著裴墨辰的貼身親衛——雲隱。
雲隱面無表情,腰上配了刀。
慕婉妍往椅子上一坐,娘的,躲不掉了。
小順子和雲隱給慕婉妍行了禮,大聲念道:
「啟稟王妃娘娘,王爺特地囑託奴才來此,提醒娘娘為峪山之行做好準備。此次圍獵為期八日,望娘娘能周全思量,攜帶好充足之物。」
慕婉妍:「本宮身子不爽,要勞煩公公——」
雲隱:「王爺親授意旨,圍獵盛事重大,王妃娘娘務必親臨,不得因事推脫。」慕婉妍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雲隱直接打斷。
慕婉妍嘴角露出譏誚,「本宮知道了,都下去吧。」
等人走後,她把香芹叫到跟前。
「峪山之行,凶多吉少,我的金銀細軟放在何處,你都知曉。」
「我若有事,你就把財物給姐妹們分了,一定要帶著她們活著逃出去。」
香芹:「主子,奴婢跟你一起去,我們同生共死。」
慕婉妍:「胡鬧,死本郡主一人還不夠?要讓你們陪葬?」
她現在反而不害怕了,若是裴墨辰敢殺她,她絕對用帶毒的飛鏢刺穿他的心臟,讓他在黃泉路上給她當馬夫。
——
翌日,天剛蒙蒙亮。
香芹帶著兩個年紀最小的婢女跪在慕婉妍跟前,「主子,求您帶我們一起去峪山。」
心中有所寄託,人就會被激出求生欲望來。
她們跟隨慕婉妍多年,全家都是郡主在照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慕婉妍見勸不動人,只好勉強答應。準備到了峪山就把香芹託付給赤焰。
香芹一邊整理行囊一邊流淚:白眼望青天,玉樹臨風前。(備註:此處引用杜甫詩句。)
那位舉世無雙的郎君,她這輩子還能見到嗎?
——
去往峪山圍場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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